「但是……」她會挨罵的。
「出去!」司馬沐燻驀地低喝一聲,臉色也冷了下來。
「是。」翠雲逃命似地拔腿便跑。
「嘖……」
極為不悅地起身,打開紫檀櫃,睇著擺設得極為整齊的內櫃,然而卻始終找不著自己最偏愛的幾件袍子,他不禁擰起眉。
懊死!他到底有多久未曾自己更衣了?
再回眸睇著花幾上頭的水盆和浸濕的手巾,他不禁又自問自己到底有多久未曾自己洗臉了?
仿佛是打從懷笑進府至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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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岩閣。
「既然他把你當正室看待,這豈不是很好?」
蜿蜒的小徑,蔥綠的山林,清澈的湖泊,再襯以美不勝收的花海,渾然天成地仿若世外桃源。身陷在如畫一般的美景中,長樂只忙著欣賞丹岩閣的好風光,卻忽略了懷笑一閃而逝的落寞。
「嗯。」懷笑輕輕地點著頭,臉上笑著,心里卻只覺悲傷。
二少爺是真的將她視為正室,這當然是她始料未及的,她該要感到萬幸,但是……世事豈有完美之理?
長樂似乎听出她話中的無奈,驀地轉頭睞著她。「怎麼了?」
「沒事啊。」她忙搖著頭,努力地扯出粉飾太平的笑。
事情自然是不會有完美的,她該要感到滿足了。她是個出身卑微的人,然而二少爺卻為了護著她而教訓絳仙,甚至還將她給休了……這對她而言,已經十分足夠了。
就算二少爺的心不在她身上也無妨,橫豎她待在他身邊,不就是為了要讓他開心?
只要能讓二少爺開心就好,其他的,都無所謂了。
「有事。」長樂斬釘截鐵地道。
「沒事,怎麼會有事?」懷笑欲蓋彌彰地笑著。「二少爺對我這麼好,壓根兒不嫌棄我的出身低,那一日,他擔心絳仙打傷了我,要帶我去敷藥的時候,還牽著我的手……」
她至今還記得他的溫柔……怕是一輩子都忘不掉了。
長樂看著她盯著自己的掌心,不由得笑了笑。「看來真像是沒事的樣子,既是如此,你說起話來怎麼會恁地詭異?」嘖,他們小倆口似乎還挺不錯的嘛。
「有嗎?」倘若她要是笑不出來的話,豈不是要讓她給看出端倪了?
「沒事就好。」長樂不疑有他,逞自往前走,緩緩地走到湖畔,斜倚在大石上,睇著花圃錦簇的美景。
懷笑緩緩走到她身旁,思忖著到底該不該打探她的口風。
她、長樂和喜恩三個人是差不多一起進府的,遂感情挺好的,相處久了,也都知曉彼此的性子。
依她對長樂的了解,長樂絕對不可能對大少爺以外的男人動心,但是為了二少爺,她還是想替二少爺探探口風,想知道她對大少爺到底是怎樣的感情,而她……是否有可能對二少爺動心?
「懷笑,咱們往年怎麼都沒想到要到丹岩閣辦賞花宴?」長樂勾唇笑著,一副優閑自在的模樣。「這兒美得像畫,咱們都快要成為畫里的人了。」
「可不是?」懷笑偷覷著她。「前幾日,我想喜恩也差不多該要回來了,便差人將丹岩閣打掃一番,踫巧見著這兒的景致,覺得適合當今年賞花宴的場地,就差人在這兒架起樓台和彩球。」
「嗯,今年的賞花宴肯定會極有看頭。」
「是啊,喜恩到時候回來,肯定會讓我們嚇一跳。」她也笑著。
「可不是?」
懷笑側眼偷覷著長樂難得的笑臉,有些吞吞吐吐地道︰「長樂,你近來似乎和大少爺相處得不錯?」
「尚可,倘若他別老是把我悶在房里,我會覺得更好。」
「那是大少爺疼你。」脾氣暴躁的大少爺怎麼可能輕易地對人低頭?因為是長樂,他才會願意屈就。
長樂微蹙起眉,側眼睞著她。「懷笑,你想要問我什麼嗎?」
看來不是她多心,而是懷笑心底真的有事。
「沒有。」她太多嘴了,讓她給瞧出端倪了嗎?
「是嗎?」微挑起柳眉,長樂打從心里不相信。「我看不是這麼一回事……說吧,到底有什麼事?」
這里是丹岩閣的後院,懷笑特地把她給帶到這里來,定是有話想對她說。
「我……」能說嗎?倘若她不假思索地說出口,惹得長樂大怒,那該如何是好?
畢竟長樂已經是大少爺的人,肚子里也有了大少爺的骨肉,倘若要她再委身于二少爺,依她的性子,八成會同她說︰一女不事二夫吧!
「你說起話來怎麼吞吞吐吐的?」
懷笑牙一咬,「長樂,你覺得大少爺待你好嗎?」
「你問這個做什麼?」長樂愣了一下,有些不解。
「沒什麼,我只是想知道大少爺待你是不是……」話還沒問完,她便見長樂羞紅了臉,她自是了然于心。
再問,也是多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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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笑!」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懷笑猛然抬頭,驚見司馬沐燻冷著一張臉朝她走來。
「二少爺?」他怎麼知道她在這兒?
「是誰要你派那個小丫頭來服侍我的?」他緩步走近,見著長樂亦在一旁,連忙收起一臉毫不掩飾的怒意。
「那我先回去了。」長樂笑了笑,想要趁亂離開,可走沒兩步,卻在地上見著了一條手絹。「這不是我的手絹嗎?」
她撿起來瞧了瞧,卻想不起自己的手絹怎會出現在這里。
「那是我要還你的。」司馬沐燻回頭,才瞧見原本塞在腰間的手絹已飄落在地上。這一切都是這個鬼丫頭害的,倘若不是她,他又怎麼會任手絹離身卻一點也沒發覺?
倘若長樂沒瞧見的話,要他如何歸還這一條手絹?
「你要還我的?」長樂疑惑地睇向他。
「那一日,你……」他看了懷笑一眼,輕咳一聲,才道︰「我流了一身汗,你借了手絹給我,卻忘了拿回,遂我今兒個打算拿去還你,沒想到你也在這兒。」
嘖,他怎麼有那麼一點作賊心虛的感覺?
他是因為把懷笑當成自己的妻子,難免怕她多想,遂才稍稍把話轉開,省得她胡思亂想。
「啊!我都忘了。」長樂輕搖著頭,「有了身孕之後,似乎連腦袋都不靈光了,老是忘東忘西的,說不準哪天我上街去,會找不著回府的路哩。」
「那我得要差小廝把你看緊才行。」司馬沐燻露出了一抹笑意。
「那怎麼成?我光是讓你大哥看著,就已經夠難過了,要是連你也派人看住我,豈不是存心要悶死我?」長樂輕嘆一聲,笑睇著他們兩人。「算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
懷笑隨即對長樂欠了欠身,見她依舊縴瘦的身影愈走愈遠,才微抬眼睇著司馬沐燻,果真見著他目不轉楮地盯著長樂的身影。
「二少爺,你怎麼來了?」她淡淡地問著,不理會胸口突來的痛楚。
她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要豁出去問長樂,誰知道他竟在這當頭出現……而且還帶著長樂的手絹出現……
說是要還長樂的,誰相信呢?
他根本不知道長樂在這里,怎麼會帶著手絹出門?一個大男人帶著手絹出門,難道他一點都不覺得難堪嗎?
抑或該說,他根本是隨身帶著長樂的手絹,借以睹物思人?
「我倒要問你,你到底是在搞什麼?」司馬沐燻不悅地轉頭看她。「誰要你隨便差個小丫環伺候我?你到底是在忙什麼?不過是要你管著府里的事,你倒是好心地把所有事都給攬上身,甚至還不忘差人打掃丹岩閣?」
邀煦幾乎是不回府的,她特地打掃這里做什麼?
「我想要在丹岩閣舉辦賞花宴,所以……」她不解地看著他臉上毫不掩飾的怒氣。「翠雲伺候得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