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麼時候悲慘到需要一個奴才提醒她了?
「這位公子,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瞧她面有難色,端弋旋即識相地轉移話題。
泵娘家嘛,單身出游必有隱情,不想讓人得知目的地,倒也無可厚非。不過問個名字,應該不成問題,是不?
「本少爺……」她淺吟了半晌,卻仍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道出愛新覺羅,恐怕她會立即被押解回宮,倒不如告知他名字罷了,省得麻煩。「本少爺準許你喚本少爺璧璽。」
小惠子在旁一听,臉都快綠了。
唉呀,公主是怎麼了,竟把自個兒的閨名告知一個素未謀面的男子。
「原來是璧璽公子。」端弋淺勾著笑,思忖自己是否曾在哪里听過這個名字,總覺得有點耳熟。不過,在這北京城里,個個名門淑媛,他大抵上都認識,何時冒出她這個傲氣逼人的女子?
她的架子倒還挺高的,本少爺、本少爺的喊得真順口。
而話說回來,她身旁這位婢女倒也挺出色的,長得眉清目秀,一副宜男宜女樣。想不到他這一趟下江南還能有此收獲。
「既然本少爺已經報上名來了,倘若你不報上名來,豈不是太失禮?」璧璽挑起柳眉,倨傲地睇著他。
這一趟江南之旅,倘若身邊多了一個男人為伴,倒也可以避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否則憑他這一副風流樣,要當她的貼身侍衛,她還要考慮一番哩!男人自古皆一般,靠著一張好皮相,便自比宋玉、潘安,哼!說穿了,不過也只是個人罷了,皮相會改變的,他真以為一張皮相可以用上一輩子嗎?
她要的便是一份一世不變的感情,因為皮相終會衰老的。
「啊!在下真是失禮了。」她淡淡的輕斥,卻令人感到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不禁令他有點震懾,懷疑她真實的身分。「再下鄂圖洛端弋,正打算經由漕運下江南,不知是否有幸與公子同游?」
璧璽聞言不由得瞪大眼,彷佛見鬼似的瞬間刷白了臉;她傻愣愣地轉動幽黑的瞳眸盯著身旁同她一般瞠目結舌的小惠子,心慢慢地愈跳愈快、愈來愈急促,她有一股想奪門而出,不,是奪船而出的沖動。
※※※
天啊,這是什麼命運?
他不是下落不明嗎?照道理說,他既是要逃婚,應該早就逃離京城了,為什麼還會在這里,而且還跟她踫頭了?
「有問題嗎?」端弋勾起溫文無害的笑,詭魅而惑人。
「不……」她輕笑著,慢慢地往後退,在端弋沒發現的時候,暗地里不斷地用手拍著小惠子,示意他快走。「我想……我可能上錯船了,我還是先下船好了,不打擾你了。」
她笑的虛假,卻又迷人得叫端弋傻了眼;然,她才打算棄船離去時,卻見到船夫已上船,而且船已離岸。
喂,船家,她要下船!
「開船了、起帆了,倘若不適應,可以到艙底下休息。」船家老伯是個豪爽的人,連忙招呼著兩人到甲板下的艙房。
端弋是走得挺瀟灑的,但璧璽可就不是如此了。
她臉色發白,杏色的嬌女敕唇瓣是不爭氣的慘灰,她只覺得很想吐,腦袋一片空白,情況相當狼狽。
是老天在整她嗎?
為什麼這麼巧的事情,她也遇得上?
她亟欲逃離他,遠離那樁荒謬的婚事,孰知卻在這里,就在京城郊外前往江南的船只上遇見了該死的他!
哼,他倒是長得一副人模人樣,難怪可以到處拈花惹草、招蜂引蝶,也莫怪這京城里的大戶千金皆為了他爭風吃醋。好皮相人人愛之,她也一樣,不過她更在乎的是在那張皮相底下的心性。
如他這般放蕩不羈的男人要當她額駙,她寧可一輩子老死在宮中。
「往這邊來吧!」端弋不知她的心事,伸出手想牽著她走下艙房。
璧璽斂眼睨著他,將雙手斂于身後緊緊交握著。
他都是這般同姑娘家殷勤的嗎?他是天性風流,還是仗著自個兒的家世和好象貌才得以如此荒唐?
「怎麼了?」他挑起眉,笑得勾魂奪魄。
防備心如此重,這倒是個好現象,表示她是一個有矜持的姑娘,值得他追求。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此佳人,無雙無儔、傾國傾城,倘若能夠納為知己,豈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不過,照這情勢看來,他還有一大段路要走。
「你是鄂圖洛端弋?」她挑眉問道。
難道他真是那個教她得從心底蔑視到底的男人嗎?
「正是在下,有什麼問題嗎?」莫非她認識他?應是不太可能,倘若他見過如此嬌美的女子,定是過目不忘。
「你應該是要迎娶玉塵公主的驍騎營將軍,而且已下初定禮了,為何你人會在這里?」她冷聲問道。
他為什麼要逃?
這個問題藏在她心底已久。倘若娶到她,他所能擁有的權勢名利自是不用多說,可他卻逃了;更可怕的是,他居然也打算下江南。
「妳是?」
端弋瞇起蠱惑人心的魅眼,心忖︰難不成他與玉塵公主的婚事,早已經傳遍整個京城,而唯獨他自個兒不知情?
可惡的阿瑪,無故替他惹出這個事端,逼得他不得不棄職潛逃,如今連初定禮之事也已經人盡皆知了。看樣子,他這一趟江南之行勢必會為將軍府帶來一些困擾,不過他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這趟旅程他是不會回頭了,更何況身邊還有美嬌娘為伴,他自然更是非繼續下去不可。
「我……」經他這麼一問,她不禁微惱自個兒怎麼會沉不住氣地問這個傻問題,連忙搪塞︰「這事情在京城里傳得滿城風雨,而且公主下嫁是皇室一大喜事,本少爺自然會知道。」
這樣說總行得通吧?
小惠子站在璧璽身旁嚇出一身冷汗,全身顫栗不已。
千萬別在這當頭露了餡,要不然可真的是玩完了,而且他的命也讓公主給玩完了。嗚,他可是禁不起玩的。
「原來如此。」端弋輕笑著。「雖說這麼做對玉塵公主是失禮了一點,不過要我跟素昧平生的女子結為夫妻,實為難事。」
他阿瑪當年亦是替自個兒的婚事做了決定,不讓任何人左右他的想法,應是娶了額娘為正室;既然阿瑪可以這麼做,為何他不成?既然是要對看一世的伴侶,自然得由他親自挑選才成,要不然沒看個三天便膩了,那才真是失禮。
「婚姻大事,由長輩指婚再正常不過。」難道不是嗎?
不過,她也不能接受;就是在不能接受的情況下,她才會罩上面紗,希冀可以找到一個不在意她面貌的額駙疼愛她,卻被皇阿瑪給搞砸。
天底下男人那麼多,皇阿瑪偏偏替她挑了個吃、喝、嫖、賭樣樣皆通的庸俗男子,空有武將之名,卻敗盡武將之嚴;真不曉得當初到底是誰提拔他當驍騎營的將軍的。
「那不過是長輩們一廂情願的想法。」端弋不以為然地道︰「既然要成為夫妻,便得能夠守上一世、對視一世,但要跟一個從未見過面的人在一起一輩子,我光想起來便渾身打顫。」
「那倒也是。」她頗同意他的論調。
真沒想到他也會有這種想法,不過這八成是他推卸責任、得以游戲人間的計謀之一。
「妳想想看,夫妻是要在一起一輩子那麼長久的時間,倘若看沒個三天便膩了,那不是更傷人?」難得有女子願意認同他的想法,他說起話來也大聲了三分。「遂我逃離京城也是為那個丑公主著想,倘若在大婚之夜,我便讓她給嚇昏了,那不是更傷她,妳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