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門女 第14頁

然後,她就莫名其妙地被端弋帶上街。

「走吧,照我原定的計畫,我先帶妳去拜訪我的朋友,然後再到蘇州一些地方走走,等明兒個咱們再一起上杭州。」溫柔的嗓音述說著他霸氣的決定,端弋徑自拉著璧璽直往蘇州岸邊胡同尾的行館走去。

「可是我……」

什麼叫作他的計畫?那根本是他一廂情願的說法。

他想做什麼盡避去,她管不著也不想管,可最惱的是,她壓根兒不知道該如何拒絕,礙于自己假扮的身分,她又不能拂逆他。

導致她如此狼狽的罪魁禍首到底是誰?

就是跟在她後面,比以往看起來更畏縮的那個家伙──小惠子。

要他守在門外,他倒是守到睡死了,居然連那麼大的人影晃進房內也沒察覺;倘若不是她自個兒習了一點武,感覺比他人較靈敏一些,說不準連丟了清白也毫不知情哩!

「怎麼了,不滿意我的安排嗎?還是要延個幾天下杭州?」端弋側首問道。

無論她有怎樣的意見,他都能接受。

「不是,是……」她支吾其詞。

眼看著就快能月兌離他的魔掌了,孰知……而她更不能對他提起,她身上已有銀兩,那只會自掘墳墓。

可是不能和他再耗下去了,她不想再見到他,恨不得能快點離開他,受不了無法拒絕他的窩囊。

她是公主,是皇阿瑪捧在手心疼愛的玉塵公主耶!

「那就走吧。」他笑著,佔有性地握住她縴柔的手。「我的朋友,說不準妳也見過,說不準也曾在宮中見過妳。」

這是另一個試探,而且是一個很有趣的游戲。

「宮中的公公豈止上千,而我不過是個小鮑公罷了,將軍的朋友不太可能會見過我,即使見過也不會記得。」她說的是真心話;待在宮中時,她確實是見過許多人,不過她相信沒有人會認得出她,畢竟她那時臉上還罩著面紗。

不過,她現下沒心思理會他的朋友到底是誰,反倒比較在意被他握在手中的手。

他為什麼要握她的手?這樣子會令她很難受。

那是種很古怪的感覺,她感到自個兒的手心微微地滲出汗,感覺到一陣溫熱,連帶的臉也熱了。

是天氣暖和了,還是他的手心太溫熱了?

「小璧子……」惠安在璧璽身後,很小聲、很小聲地喊著。

嗚,他實在不太敢這樣污蔑公主的名諱,可事情迫在眉睫,他不得不趕緊提醒她;倘若他現下不說,保證待會兒公主對他又是一陣臭罵。

「有事嗎?」璧璽果真是耳尖地听到惠安細微的聲音,冷著一張俏臉轉過頭來瞪著他,彷佛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

「再往前走的話是……」嗚,端弋將軍就在一旁,真要他說得那麼明白嗎?

鮑主是不曾到過京城以外的地方,但她總該知道皇室的行館總是佔盡了每一個州縣最佳的地點吧!

「你在說什麼?」她不耐地喃著。

真是的,小惠子的性子怎會如此畏首畏尾的?

「那個……」見公主面色一冷,他便更不敢說了,而且端弋將軍又湊得那麼近……算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只能見招拆招了。

「到了,進來吧。」

端弋雖听不清楚他倆到底在嘟噥什麼,不過或許他很快便會知道了。

璧璽回過頭,一抬眼,瞪著赭紅色的大門上頭掛著的一塊匾額,匾額上頭題著「萬濤苑」。

倘若她沒記錯,這里應該是皇兄在蘇州的別館,而且這塊匾額上頭的字應該是由皇阿瑪所題才是。那麼,端弋的朋友不就是皇兄!?

這可惡的小惠子,居然沒有事先知會她!

她惡狠狠地回眸瞪著以縮在一旁的惠安,緊咬著下唇,不知道該如何逃過這一劫。

昨兒個沒同小惠子問清楚,不知道皇兄知不知道她要下嫁一事,不知道皇兄知不知道她逃婚了,更不知道皇兄曉不曉得端弋便是她該下嫁的額駙?倘若他全都知道的話……她豈不是完了?

兜了那麼大的圈子,暈了那麼久的船,想不到結果還是一樣。

即使她現下很想逃,手也被身旁這個卑鄙的男人握得死緊,她終于知道他為什麼要握住她的手了。

定是他對她起疑了,為了防止她半途逃跑,遂緊握著她的手。

唉呀,這該怎麼辦?

璧璽表面上雖是十分鎮定,然而心里卻已經亂成一團,不斷地思忖著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對了,就連皇兄也未曾見過她,只听過她的聲音,倘若皇兄見到她也無法認出她來。

不過,小惠子昨兒個才來借銀兩,他應是認得的,一見到小惠子,皇兄勢必會想起她。看來,她只能踫運氣了。

端弋緊握住璧璽縴女敕的小手,她則傻愣地直盯著他的手。

「端弋,怎麼了?不進來嗎?」

突地傳來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璧璽不禁怯怯地抬起眼。果真沒錯,出聲的正是他。

他倆到底是什麼交情?皇兄竟親自在門口迎接他,讓她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

「我可是特地來見你的,怎麼可能不進去坐坐?」端弋笑著。

「這兩位是……」恭親王胤禨勾出淡笑睇著端弋,見到他身旁作男裝打扮的玉麗女子和後頭的那個人……怎麼有點眼熟?

「她是……」

端弋指向璧璽,正欲介紹她時,卻見她啪的一聲跪在地上。

「奴才小璧子見過親王,親王萬福。」

反正處境一樣為難,她不如先發制人,倘若皇兄願意幫她,自是絕不會戳破她的謊。

「妳……」胤禨一時會意不過來。

「奴才小惠子見過親王,親王萬福。」惠安見狀,連忙也跪下。

胤禨一瞧,霎時明白,原來她就是他的皇妹璧璽!

「免禮,先到里頭吧。」

胤禨唇上冷著抹戲謔的笑意,特意牽起璧璽的手,拉著她起身,意味深長地睨了她一眼,隨即帶著端弋走進苑內。

走在他倆身後,璧璽和惠安互視了一眼,松了一口氣。

雖然她不知道皇兄為什麼願意幫她,不過她是十分感謝他的。

「端弋,你今兒個怎麼會到蘇州?」胤禨彷佛故意問給璧璽听般。「本王得知玉塵公主欲下嫁于你,而且婚期已近,你人卻在這兒;難道你不知道你這麼做,大內已經亂成了一團?而你身邊還帶著兩個小鮑公?」

他倆逃婚的事已鬧得滿城風雨。

不過,他倒是挺意外居然會在這里遇見璧璽,而且還是同端弋在一塊。這是怎麼著?兩人一塊私逃嗎?犯不著如此大費周章吧!皇阿瑪不是已經下旨賜婚了,犯得著玩這游戲嗎?

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經他這麼一說,端弋反倒一愣。「他們是我踫巧在城外踫見的。」

敝了,胤禨為何要袒護她?

「是嗎?」胤禨仍是笑著,領著他們穿過前院,走進大廳。「難道你不知道京城正在搜尋你的下落,你就不怕本王出賣你?」

事情會如端弋所說的這麼巧嗎?看來他得找個時間和璧璽聊聊。

要他幫忙,總也要讓他知道實情才成。

「倘若你要出賣我,早在我踏進這間別館時,便會有大批官兵圍上來了。」啐,他還會不了解他的性子嗎?「如果你硬要我娶你那個丑妹妹,我可會再逃一次,橫豎天地這大,我就不信沒有我的藏身之處。」

胤禨聞言,不禁明白了幾分,回頭睇著自個兒的皇妹,笑得深沉。

「想不到本王的丑皇妹居然能逼得你放掉手中的權勢,甚至願意離開京畿……你可真是了不起。」胤禨對著璧璽笑,看到她冷著一張臉,他笑得更肆意,甚至仰頭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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