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引風流 第5頁

他彎身撿起,瞪大一雙魅眸,這不是姑娘家的翹頭履嗎?

難道方才吹笛之人是個姑娘家?

他霎時轉眼瞪向平靜的河面,在黑暗的河面上尋找泅水的痕跡,卻發覺河面上並無半點漣漪起伏。

「該不會沉下去了吧?」他喃喃自問。

沉吟了半晌,他突地褪去自個兒的外袍,隨即躍入河里。在黯沉不見底的河底搜尋著掉落河中的姑娘。

浪不急不涌,卻隱晦而透不出半點亮光;甫潛入河底,他幾乎分不清楚自個兒的方位、分不清楚上下左右之別,只能憑藉著模糊的亮光告知自己,頭頂上便是河面,隨即又沉入更深的河底,直至轉身也見不到光亮的深處。

可惡,到底在哪里?還是他誤會了?說不準那位姑娘壓根兒沒有跳下河,但岸邊的情況極為詭異,無論如何,他還是得先在河底搜尋一番,以防萬一。

石泫紜在心底思忖著,難得蹙緊的眉頭也揪起幾個結,連帶的眯起琥珀色的眼眸,以他絕佳的眼力梭巡著河底的一景一物。

可惡!頭有點暈了。倘若再不上河岸換口氣,怕自個兒會在找到人之前先昏厥;可一上河岸再下來找,又怕時間一拉長,姑娘家會在頃刻間香消玉殞……

突地,在幽暗的河床上乍現一點赭紅色的光痕,他立即如一只魚,直向發出紅光的河床游去,卻發覺發出紅色光痕的東西竟是一根笛子,而在玉笛旁的則是一具在河水中飄蕩的身子。

石泫紜見狀,立即二話不說地撿起笛子,同時一手撈住隨波飄浮的身軀,直往河面上游去。

破出水面的剎那,他貪婪地呼吸了一大口空氣後,立即緩緩地將她拉上岸,氣喘吁吁地瞪視著她戴著鐵面具的臉,心里疑惑萬分。

「這是怎麼回事?」他輕喃著,手指撫過她蒼白的粉唇,頓覺冰冷得嚇人;再觸及她鼻息間,登時發覺她早已沒了生息。

盡避心里疑問叢生,但既然已把人給拉出水面了,好歹也要將她救回來不可,否則豈不浪費了她的好笛技,更浪費自己特意救她。

可,要怎麼救?

他凝睇著她,俊臉上不復以往的放蕩不羈,而是深沉的思忖。

救溺水之人的方式,他是知道幾種,怕會唐突了姑娘,但若是不救,怕這姑娘是撐不過一刻了。既然如此……

「失禮了。」石泫紜輕喃了句,俯身接近她,緩慢地、不火不徐地觸及她失溫的唇,將氣息進入她口中,一口接著一口,直到她突地吐出一口水,虛弱地咳了幾聲後,他才停止這動作。

「嗯,脈動正常多了。」他替她把脈。

真是失禮了,他向來不踫她這種良家婦女的,如今不小心踫了她,實在是逼不得已;不過反正她也昏迷不醒,該是不會知道的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還有他自個兒知道。

只是,她臉上為何會戴著鐵面具?

是因為臉上有可怕的傷嗎?還是另有原因?

石泫紜拿起手中的笛子,隨即知道這根笛子的笛身是由西域的血王打造而成的,而且這還是十幾年前他從西域帶回來,絕無僅有的一根血笛,上頭還刻著他的名字哩!他想要假裝不知道都難。

不過,他記得他在十年前把這根笛子送給了八王爺,而今這位姑娘卻帶著這根血笛出現,實在古怪得緊。

見她女扮男裝,又遮住了臉,由身上的穿著也很難猜出她的身分;而且,她為什麼會掉進河中?

揣測可以有很多,但是每一種都不是事實,倘若要知道真相,也只能等她醒來了。橫豎都已經把她拉上岸了,他也不在乎再多發一點慈悲心。

但是要把她帶到哪里去呢?

這個時辰,倘若自個兒全身濕淋淋地抱著另一個濕透的美嬌娘回石府,勢必得接受他的嚴刑峻罰;而且自個兒身上的酒味也還未散,倘若讓他聞到,肯定會吃不完兜著走。

唉,該怎麼辦才好?

石泫紜盤腿坐在她身旁,凝睇著她原本蒼白的唇瓣漸漸泛上玫瑰色,他不禁探出長指輕撫著;但沒一會兒,他隨即又縮回長指,像是被電流擊中似地,心猛地狂顫一下。

「阿彌陀佛。」他連忙念著佛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便像只惡狼似地把她給吞了。「姑娘,唐突你了。」

先不管她是什麼身分,橫豎他喜歡她吹笛的技藝,待她醒來,定要她再吹上一曲,以報他的救命之恩。

不過,她臉上為何會戴著鐵面具?

或許是瞧見了她臉上的面具,讓他聯想成是與自己一般殘缺的人,遂對她有一股憐惜的沖動;不過只是憐惜罷了。

***

「你現下是怎麼著?把咱們無憂閣當成了家不成?」

一見石泫紜踏進無憂閣的門檻,無憂閣當家的衣大娘隨即移身幻影飄到他面前,指著他的鼻子便是一頓惡罵。

「大姐,你要罵我,我倒是不在意,但等先救了這姑娘再罵,好不?」石泫紜完全不以為忤,一張俊美的臉上漾著甜死人不償命的笑,線條迷人的唇揚起勾心攝魂的笑痕,琥珀色的眸子里是淡淡的算計。

「這是怎麼回事?」衣大娘睇了他抱在懷中的姑娘一眼,又瞪向他。「你這個免崽子該不會是喝酒亂事,把人家清白的黃花大閨女給……」

「大姐!」石泫紜真是哭笑不得。「你怎麼不瞧瞧我身上也濕透了?」

難道他真是惡名昭彰之徒嗎?難道她真以為他的風流會讓他干下喪盡天良的事?那她也未免太瞧得起他了吧!

「咦?」衣大娘撥尖了嗓子。「這是怎麼著?你該不會是姑娘不從,你就把人家推進河里,然後再一逞獸欲吧?」

衣大娘怒目瞪視著他,壓根兒沒發覺整個大廳堂的客倌都回過頭來看著他倆,甚至連向來景仰石泫紜的歌妓和曲倌都投以不可思議的眼神,哄堂的嘈雜霎時化為鴉雀無聲,令石泫紜欲哭無淚。

老天啊,他是不是在無意中得罪衣大娘了?

「大姐,別玩我了,咱們先到里頭去吧。」他差點就要跪下沉重的雙腿了。「我是挺身強力壯的,即使全身濕透了也不打緊,但我懷中舍命救來的姑娘家,可就不如我這般健壯了。」

他都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她能不能別再損他了?

天曉得他不只是濕透了,甚至連靴子里都積滿水,站在這里還可以感覺到沁涼的河水一滴一滴的滑落在石板上。

「原來是這樣。」衣大娘挑起一道霸氣的柳眉,笑得可狡猾了。她看了石泫紜懷中的姑娘一眼,又道︰「走吧!把她帶到無憂閣後頭的別院,免得她待會兒因為某人造孽而死。」

不等他反擊,衣大娘一旋身,迎著滿堂的客倌飄著一雙嫵媚的美眸,令在場的客倌全都迷失了心魂,險些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石泫紜連忙走到她身旁,不忘狗腿地道︰「大姐風韻依舊,瞧這滿堂的客倌全都被你這雙勾魂的桃花眼給迷得忘記要賞舞听曲了。」

「唷,小伙子今兒個是吃了蜜糖不成?」衣大娘輕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睇了他一眼。「老娘的年紀不小了,可不會因為你一兩句敷衍的甜言蜜語,就像閣里的姑娘們那樣給迷得忘了心神。」話語中,她特地強調了自己的年紀。

石泫紜聞言,總算讓他知道陷害他之人是誰了。

真是可惡!想不到李誦那小子居然出賣他,這兄弟之情可真是薄弱得可以,比外頭姑娘所穿的薄紗還要令人感到絕望。

「大姐,小弟是舍不得你拋頭露面。」事到如今,除了再諂媚一點,似乎已沒有其他解決之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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