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幫夫運 第7頁

「那也不干我們的事呀!」玄小昭捂額嘆氣。

她家小姐外表清冷,性子也淡,的確不愛惹麻煩,若事不關己,她就是多說一句話都懶,偏偏卻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那個賴泉有個女兒外嫁到外地,這幾日生了個大胖小子,傳了喜訊回來,他本以為自己活不到年底,這孫子自然也見不到,沒想到竟能撐到小外孫出世,自是開心的不得了,于是大方包了在場所有人的飯錢,甚至還高興的同坐在隔壁桌的她們說了幾句話,說他要趁還能走,去逢春城看看他的閨女和小外孫……

那時小姐正听著,卻沒想到下一刻,賴泉便雙眼圓瞠、面部猙獰,沒一會兒就倒地,氣絕身亡。

她嚇傻了,忙拉著小姐要退,誰知小姐動也不動,就這麼看著賴泉,直到掌櫃前來圓場,說他是病死的,小姐這才站起身,說他是中了毒,並不是病死的。

當下玄小昭是要攔的,卻被小姐打發了去請官府,在走之前,她再一次恨恨的咒罵玄子莫那個懶鬼,每每出事他都躲在客棧里睡覺,一點用都沒有!

「他請了我一頓飯。」玄凌菲看著躺在地上,雙眼至死都不願闔上的賴泉,輕聲又說︰「我還他一個公道很公平。」

這番話觸動了在場所有人,包括寧夜洛,以及那些被賴泉包下飯錢的食客,他們一個個垂下首,收起不久前才嫌棄著晦氣的嘴臉。

玄小昭張了張口,最終不再多勸。她了解自家小姐的性子,知道多說無益,倒不如想想事後該怎麼避開麻煩。

無人阻止,玄凌菲才看向寧夜洛,淡然回答他方才的問題。「死者出門前定事先交代過會來此用膳,身為他親近之人,豈會不知他的喜好?偏偏他出門前食用了這兩樣東西,死者喜愛河鮮,不會不知河鮮與番茄相克之理,但他還是吃了,這代表讓他食用番茄之人定是他十分信任且親近之人,那料理經過烹煮,早看不出原型,就算死者懷疑,也會因為對此人的信任而吃下。再者,眾人皆說他是生病,可我瞧著卻不是,他根本無病,而是中了慢性毒,而這毒,正是他那治不好的病因。」

「慢性毒?」寧夜洛斂起雙眸,沉聲說︰「你可知道你的推測若有誤,很可能會替你惹來大麻煩?」

賴府在皇都雖不算極為顯赫,卻也富甲一方,尤其是賴泉新續的妻子袁氏,更是出自袁國公府,雖說只是個庶女,且袁國公府也已敗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誰都知道現在的賴府是袁氏獨大,能繞過袁氏給賴泉下毒?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除非……

玄凌菲一介女子,說出這樣有損袁氏清譽之言,袁氏絕不可能放過她。

他總算明白她的貼身婢女為何會阻止她了,看樣子,這樣的事似乎不是頭一次發生了……

玄凌菲不答反問。「你可是位清官?」

寧夜洛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麼問,當下覺得好笑。「有誰會承認自己是貪官?」

這姑娘的思維簡直妙了。

玄凌菲點頭認同。「你說的是,但我信你是位清官,信你會保護好你的證人,所以我敢說出我的推斷。」

這話莫名的讓寧夜洛心有觸動。

很多人都說他能當上大理寺卿,靠的全是家世背景,他不否認背景也是一種實力,的確,若他不是寧錦和與高晏菁的兒子,不可能這麼輕易就能進入大理寺。

但他能從一名小刑官成為今日的大理寺卿,靠的就不是庇蔭了。

順昌帝是名好君王,玄玥王朝世風正,光靠裙帶關系,沒多久便會被淘汰,若他沒有實力,就是背景再硬也是無用。

更何況他就是個刺頭,愈是不可能的事,他寧夜洛愈要去做,當初便是為了不想听從父親的話進宮去當金吾衛,才會到大理寺去,誰知這一去竟做出了興趣,甚至年紀輕輕便做到大理寺卿這個位置。

他付出很大的心血,但很多人不懂,瞧不起他年紀輕,很多時候,明明只要說出實話,便能讓案子明朗化,偏偏世人畏懼權貴,不信他能護住他們,不敢將真話道出,讓他得多費了數倍以上的時間來破案……

也因此,當他听見玄凌菲的話時,他有所觸動。

一個應當在閨閣里的女子,僅僅是因為對方請的一頓飯便願意挺身而出,並在知道此舉會替自己惹來麻煩的狀態下仍不退縮,這樣的正義、這樣的善良、這樣的信任,讓他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會顫動的心,在毫無預警下被撥動了。

「放心,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沒人能動得了你。」他的眼底承載著讓人看不清的情緒,認真的看著她。

玄凌菲點頭,不忌諱的伸出手去觸踫死者的身軀。「死者死亡確切時間為半個時辰,外頭傳言,死者身患重病,這我是不信的。重病之人因長期性的消耗,尸冷較快,且若他真活不到年底,身上必定會有不明顯的尸斑,尸斑並非只出現在死人身上,很多重癥之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會有著不明顯的尸斑,但死者並沒有,且他身上仍殘有余溫。」

她頓了頓,突然蹲去解死者身上的衣服。

「這是在做什麼……」

人群里發出竊竊私語,有些膽子小的還別過頭,不敢再看。

察覺到她的意圖,寧夜洛主動接手。「我來。」

「大人,還是我來吧!」馮青怎麼可能讓頂頭上司做這等事,忙上前要幫忙,卻被寧夜洛給制止了。

有人代勞玄凌菲自然樂得輕松,她本來就不是多勤勞的人,動口還行,動手便懶了,于是接著說︰「中毒者,尸斑與自然死亡、急癥而亡大有不同,就連中的毒不同,尸斑的顏色也不盡相同。」

寧夜洛將死者的衣物打開,露出一大片滿是尸斑的背部。

「這……」一旁的仵作見了,驚訝得闔不上嘴。

玄凌菲指著那一塊塊尸斑。「正常的尸斑應當是紫紅色,而砒霜中毒者,尸斑呈現鮮紅色,除此之外,死者的背部甚至出現了灰褐色和綠褐色的尸斑,具體的毒物為何,我不是很清楚,但在死者死亡前,我听聞他嗜吃肉類與海鮮、河鮮以及虎鞭、鹿鞭……等等補品,與這些補物相克的食物並不少,由此可見,死者府中定有位擅于藥膳的廚子,只有對膳食了若指掌的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布下這樣的死局。」

玄凌菲話落,四周一片死寂,直到一道弱弱的聲音傳出——

「那賴泉的繼室袁氏的母親,可不就是位藥膳高手……」

關于袁氏這個人,他們這些市井小民可都是知道的,因為她有個極為出名的娘。

袁氏是庶出,她的生母梅姨娘原是名藥師的女兒,當年的老國公夫人病重,因年紀大用不得狼虎之藥,只能靠藥膳溫補,在千挑萬選下選中了身為藥師之女的劉梅來貼身伺候。

那劉梅生得貌美,廚藝更是精湛,在她的調理下,老國公夫人的身體竟真的好轉起來,而那劉梅也因為要近身伺候老國公夫人而與每日前來探望老國公的大公子,也就是袁氏的父親有了情愫,最後被納入了府,成了梅姨娘。

梅姨娘在袁國公府的身分十分特別,雖為姨娘,卻因為那一手藥膳的功夫以及將病重的老國公夫人救回的功勞,生生成了國公府的主子之一,甚至,許多府中需要調理的婦人皆邀她上門,請求她開立藥膳的方子,那時的梅姨娘可說是皇都里炙手可熱的人物,也因如此,就是貴為正室的國公夫人都不敢給她臉色瞧。

那劉梅原和他們一樣是市井小民,卻一個翻身成了上層社會的人,可以說是眾人追捧的對象,她的傳奇事蹟自然也流傳在鄉間,可說是無人不知。

至于袁氏,雖沒有其母那般出色,卻也學得一些皮毛,畢竟是母女嘛……

「閉嘴!你想死是不是?」她身旁的婦人臉色一變,忙制止自家小姑亂說話。那袁國公府哪是他們這些百姓惹得起的?

那少婦似乎也查覺到自己說錯了話,可她腦筋動得也快,忙又說︰「我、我就是說說,我還記得袁氏靠那一手藥膳將賴老爺那肥胖的身子給減了不少,連氣喘之癥都沒了,當時大家還說賴老爺這妻子娶對了……再說了,要是真如那姑娘說的,賴老爺全身都是毒,陸神醫怎麼可能會查不出來?」

她這一說,眾人恍然大悟。

是呀!陸神醫在這皇都可是極有名的,少有他治不了的病,他親自給賴泉診過病,若真是毒不是病,陸神醫怎麼可能看不出?

沒人發現人群中隱著一名男子,他便是眾人口中的陸神醫——  陸清。

他雙眼有著痛色,看著那躺臥在地的死者,他依舊是晚了一步……

心里遺憾,卻是沒上前一步,人已死,就是他出面又有何用?他拉了拉頂上的帽子,靜靜的看著那一臉清冷的玄凌菲,眼底閃爍著不明的光芒。

玄凌菲听見這話,淡聲說︰「食物相克產生的毒素極少,就是神仙再世都不見得能看出來,但只要人死了,許多線索都會浮出,很多時候死人比活人還誠實,他身上的毒素少說已累積有三年之久,不得不說那下毒之人十分能隱忍。」

三年!

這話一出,眾人臉色又變了。那袁氏,可不就是三年前進賴府的?

「好了。」寧夜洛見再說下去,可能真會替玄凌菲惹來大麻煩,便說︰「將死者帶回去,詳細驗尸。」

這話一出,代表寧夜洛接受賴泉之死是謀殺,而非病死。

這下可引起了軒然大波,百姓就是百姓,再怎麼害怕也抵不住那熊熊的八卦之心,想必這事不到半日便會傳遍整個皇都。

將一切處理好後,寧夜洛這才轉身,誰知原本站在身後的佳人卻不見了。

「方才的姑娘呢?」寧夜洛看向那空蕩蕩的身後,感到自己的胸口似乎也空落落的。

不是說好要他保護?怎麼一眨眼的時間,人就不見了?

「走、走了。」掌櫃指著那散去的人潮。

寧夜洛眯起眼望去,卻怎麼也找不到玄凌菲的身影。

巧遇了三次,卻連人家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寧夜洛這會兒真有種自己真會孤老一生的預感了……

第三章  與眾不同的姑娘(2)

「娘!听說那個掃把星回來了?是誰讓她回來的?」玄以憐剛回府便听見這事兒,氣得直奔母親房里。

湯琴蘭看著氣惱的女兒奔來,擰起了眉。「憐兒,注意你的儀態與形象。」

「形象、形象!成日要我注意儀態!我人在母親的院子里,誰敢亂說話?」玄以憐惡恨恨的看著屋內一干丫鬟。

「你們都下去。」湯琴蘭沉聲道,直到屋內剩下母女二人,她才扳起臉教訓。「同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論什麼時候,你都得維持好你的溫柔嫻雅,就是在我的院子里也一樣!」

玄以憐听了覺得委屈。「難道連在母親的屋子里,我都不能喘口氣嗎?」

見她眼眶泛紅,湯琴蘭沒心軟,而是說︰「只有做到遇到任何事都不喜形于色不溢于言表的那一日,你才能真正的喘口氣。」

玄以憐听了,雙眸更紅,啞聲說︰「我說過,我不要當什麼太子妃,我要嫁給寧——  」

「閉嘴!」湯琴蘭怒瞪著她。「這是什麼話!你也敢說出口?你還要不要臉?我手把手的教導你、培養你,讓你成為這皇都里數一數二的才女,就是為了爭那個位置,你給我收起你那不該有的心思,不要再讓我听見你說出那樣的胡話!知不知道?」

太子選妃在即,這妮子卻成日想著別的男人,簡直是讓她操碎了心。

玄以憐抿起唇,不再說話。

湯琴蘭見狀嘆了口氣,放軟了聲。「憐兒,娘這也是為了你好,當你成了人中之鳳,便會懂得娘的苦心。」

玄以憐卻依舊不說話,那倔強的模樣讓湯琴蘭很是無奈,只得又說︰「你听話,若是桃花宴上你沒被選中,娘便不再攔你。」

桃花宴乃玄玥王朝開國三百年來的傳統活動之一,主辦之人為當朝的皇後娘娘,算是宮宴一種,是專為皇都里未婚男女而設,其中當然也包括皇室子孫,舉辦的地方更是在皇宮旁那種滿了奇花異草的飛雁殿內。

為了讓女兒在桃花宴被選上,她可是耗費了心思,若女兒盡了力仍當不上太子妃,以寧夜洛的條件,她也是可以接受,只是有更好的選擇擺在那,她又怎麼會選擇次的?

「當真?」玄以憐一掃方才的怨容,雙眼發亮。

「當真。」自個兒的女兒她最清楚,一味逼迫是沒用的,若不給她點盼頭,她絕不會乖乖听話。「可要是讓我知曉你沒有全力以赴去爭取,那我答應你的事不僅無效,我甚至會將你遠嫁,明白嗎?」

看著母親認真的眼神,玄以憐知道她是真會將自己遠嫁,但她還是開心的直點頭。「女兒明白。」

只要有希望,她就心滿意足。

湯琴蘭暗嘆。真不明白,她怎麼會生出這麼個沒出息的家伙。

「說說,什麼事情讓你這般大驚小怪?」湯琴蘭一邊問一邊撫著腕上的金絲纏枝翠綠冰種手鐲,這是她需要冷靜時的小動作。

一提起這事,玄以憐愉快的神情倏地一變,不滿的說︰「娘,老太君讓玄凌菲那個掃把星回來了!」

「回來便回來了,她畢竟是你二叔的女兒,是玄府的姑娘,回到自己家,有什麼好大驚小怪?」湯琴蘭睨了她一眼。

她就奇怪,女兒確實養不成她要的樣子,性子驕縱任性不說,還十分的急躁,怎麼教都教導不來,但她在外人面前一向佯裝的很好,從不失控,今日卻不知為何失態了,原來是因為小叔的獨生女——  玄府的二小姐玄凌菲。

「我就是討厭她!連見都不想見到她。」玄以憐斂去眼中的妒嫉,咬著牙恨恨地又說,「她就是個掃把星,一出生就克死了二嬸,現在連二叔都克死了,誰知道下一個倒楣的會是誰?」

聞言,湯琴蘭擰起了眉,顯然也想到玄凌菲那特殊的八字,但她是府中的當家主母,若是連個小丫頭都容不下,豈不讓人說話?

「這話別再說了。」湯琴蘭嚴肅的制止她。「當初那命師只說她與親人緣分淺薄,若是太過親近易惹來災禍,可沒說她命硬,且只要到了十六歲便能無事,你二叔這才會將她帶出府另過,這會兒她都快十八了,早沒了禁忌,你是玄府的嫡長女,豈能連點容人的肚量都無?更何況那是你的妹妹。」

「我就是不喜她。」玄以憐非常的討厭玄凌菲,非常,至于原因恐怕只有玄以憐自己知道,就連湯琴蘭也不清楚兩人明明相處的時間並不長,自家女兒為何會如此討厭玄凌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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