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之初
一向平靜的中原武林近日籠罩著一片肅殺冷凝之氣,起因于一支外來的邪教。
他們燒殺擄掠,不問緣由,一些門派、鏢局甚至在一夕之間被夷為平地,不分老幼無一幸免。
一時之間,原本安靜祥和的中原充滿了血腥味,人人自危,就怕見不著明日高升的朝陽。
傳聞此一神秘駭人的邪教組織乃是來自大漠西域的「黑焰門」,其勢焰燻天、權傾一時,作風冷殘、擅殺嗜血,聞者無不為之喪膽。
此一組織是由「四王」所領導,分別是︰
冥王——闕無天,俊美異常卻也冷漠異常,十惡不赦、殘忍無情,猶如地獄來的惡魔。
邪王——西門傲,邪佞冰冷、狠戾懾人,殺人于笑語間,一招斃命絕不留情。
狂王——凌劍霄,狂妄自大、行事瘋狂,傲視天下,做事全憑自己喜好,令人難以捉模。
搶王——暗虛,霸氣傲慢、魔魅冷鷙,一雙嗜殺的灰綠眼眸幽深詭譎,心思更是深沉難辨。
中原武林的各大門派為鏟除邪教,求得平和安詳的日子,于是集結共謀策略。
幾經商議之後,他們決定以「美人計」瓦解勢力龐大的黑焰門。
正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最難消受美人恩。
他們打算先假意獻上四名美人給黑焰門「四王」,以示友好之意,企圖松懈他們的防衛;再命四位美人以美色迷惑他們的意志,伺機殺之,待邪教群龍無首時直搗黃龍、一舉殲滅!
而且為怕露出破綻,四位充當祭品的美人還不能有功夫底子,得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才行。
費了好大一番工夫,他們終于找到適合的人選︰
周挽情——眉如翠羽、肌如白雪,擁有美麗無雙的艷麗姿容,惟目不能視。
南宮郁——生得嬌媚可人,天真憨直,有雙靈活大眼,可脾氣火爆、潑辣。
俞戀禧——嫻淑婉約,流波輕轉間即可摧人心魂,煞是動人。
赫連煖煖——乃是名滿蘇州的絕色花魁,擅長妙舞,淑姿撩人。
然而,黑焰門「四王」也不是什麼泛泛之輩,豈會看不出他們的目的?
心機深沉的他們不動聲色地接受這份豐厚的祭品,任誰也料不到他們意欲何為……
楔子
落英如雪般紛飛,捎來春訊,恣意地飛舞在翠綠的槐蔭柳浪下,傳頌蘇州不俗的美。
一名年約十一、二歲的女娃兒,正斂下一雙醉人杏眸,在一座人工水池旁的柳樹下聆听著風吹拂過林梢的聲音,粉杏色的菱唇迷人地勾起,仿似極享受這般煦陽輕風的照拂。
「煖兒。」
一聲高揚年輕的聲音穿過林間,傳至女子的耳里,令她不禁笑盈盈地睜開足以擄人心魂的醉眸,睇向聲音的來源。
不一會兒,一道身影落在她帶笑的水眸里。
「恕行少爺。」她喜孜孜地喊著,含羞帶怯地自卷翹濃密的眼睫下睇著他。他不如尋常漢人的淺褐色頭發、灰綠色的深情眼眸,還有那如被雕刻出的五官,在在令她難以正視。
蘇州城里最負盛名的鏢局便是赫連鏢局,而恕行少爺則是鏢局里最年輕的鏢師,盡避他的外貌與一般漢人差異甚鉅,她仍是最喜愛這一個最疼惜她的恕行少爺。
「唉,又叫我少爺。」赫連恕行假裝微怒地攢眉,望著她隨即嬌怯得不知所措的模樣,不禁又笑了。「都同你說過多少次,別再叫我少爺了。你是我的媳婦兒,只消喊我的名字便成,再加個少爺多別扭!」
小小的煖煖雖是個孤兒,被爹娘帶回家里教養,幾年下來,雖尚未及笄,卻已可見其絕美的芳顏。遂他向爹娘稟明心意,免得這嬌滴滴的娃兒落到他人手里;天底下就這麼一個煖煖不會在乎他與常人不同,他自然得多用點心疼寵她。
「那……恕行,今兒個你喚我到此,是有什麼事要吩咐嗎?」她喊著他的名字,卻難掩臉上的羞怯。
她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罷了,而他卻是個鏢局的少爺,論身份她是絕對配不上他的,然老爺和夫人卻不嫌棄她,不僅收留她,讓她成了赫連家的大小姐,還允了她和少爺的婚事;她這一生即使做牛做馬,也還不起這份恩情。
她自然是想要成為少爺的媳婦兒,然而她知道自己不配,待他日少爺找到了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她便會自動退出。
「是我和爹娘要出一趟遠門。」他垂下眼,輕輕地牽起她如青蔥般的縴指。
「這幾日,爹娘要帶我回龍首山一趟。放你一個人在家,著實令我有點不放心。」
「為什麼要去龍首山?不能帶煖煖去嗎?」她蹙起柳眉。
是逾矩了,恕行是鏢局的少爺,自然得跟著老爺四處奔走,然而這一趟為什麼連夫人也要跟著一塊去?而且自她來到這兒後,恕行便不曾遠行,而且她听說去龍首山路途遙遠,一路上皆是黃沙遍地、地形險惡,她怕……
「煖兒,別擔心。」赫連恕行輕撫著她吹彈可破的細致肌膚。「這一趟出遠門不是要押鏢,而是因為爹收到了一刀門的宗親大會帖。」
「一刀門?」
「爹原本是一刀門的弟子,但是因為在十幾年前娶了娘,便讓一刀門給逐出師門,而十幾年後的今天,爹卻收到了一刀門的宗親大會帖,這豈不是意味著師叔伯們願意原諒爹?」他說得兩眼發亮。「爹這下子可是開心極了,要娘收拾一些細軟,打算在明兒個起程,早日趕赴宗親大會。」
「是這樣子啊!」
當初一刀門會將老爺逐出師門,是因為老爺娶了身為西域外族的夫人,然現在他們願意讓老爺再回一刀門,豈不是代表一刀門已經認同了夫人?
說的也對,再怎麼說一刀門亦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教派,豈能因為夫人是西域外族便這般對待老爺?而且在蘇州城里隨處可見各形各色的西域人,蘇州城的百姓們老早便不把外族當一回事看待了。
「一旦一刀門肯讓爹重回師門,我也可以跟著有一點身份地位,屆時待你及笄之後,讓我迎入府的你也可以共享之。」俊俏的臉頰浮上一抹極不易發現的紅暈。
「我……」她一听,羞紅了粉臉,不自覺低下頭。
「煖兒,你不願意嗎?」瞧她不願正視他,他也跟著急了,不禁低下頭來想要瞧清楚她的表情。適時一陣春風掠過,抖落滿天花雨,他不禁將她的身子摟緊,以身軀替她遮去些微塵沙。
「你還好嗎?」他抬起她的小臉,卻發覺兩人的發絲相連在一起。
「恕行。」見他淺褐色的發絲纏在她的秀發上,她隨即抽出他掛在腰際的劍,不由分說地斬斷了相連的發絲。
「你拿這東西太危險了。」他輕喝一聲,拉起系在他發上的糾纏發絲,淺褐色纏繞著烏黑的發,令他不覺怔忡;盡避他不願意正視自己與她之間的異處,然這發色……
「可是頭發……」他是少爺,待她恩重如山,她自是得削去自個兒的發絲,怎麼可以削少爺的發絲呢?
「頭發是女人的生命吶!」他嘆了一聲,有點失望她與他之間仍是主從關系。但她還是個娃兒,自然懂不了那麼多,他又何必心急?「我倒寧可你削了我的發。」
他接過她手中的劍,收至自己腰間的劍鞘中。
「少爺,你生氣了?」
她怯怯地瞅視著他,黑亮如夜星的眸子蒙上霧氣,令他心疼。
重重地嘆了口氣,他續道︰「倘若你再叫我少爺的話,我真是要生氣了。」
他又能如何?她的年紀尚小,哪里懂得男女之間的情愛?不過,只消再一段時日,等她情竇初開,她便會懂得他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