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剔宮女 第6頁

然而,她巧移蓮步都尚未跨出珠廉,身後又傳來冷冷的嗓音。

「等等!你要去哪?」

尉遲方勍方月兌下靴子,見她打算離開,不由得又開口。

這女人……原以為她是個極好的奴婢,可現下他倒覺得她都不稱職,沒個丫環風範,仿佛只是在虛應了事罷了。

「奴婢……」她還能去哪?不就是回去!「少爺不是要奴婢退下嗎?」

天呀!她真的是又餓、又累、又渴、又流得滿身汗,難受得快要吃人了,他能不能行行好,當是放她一馬吧!

第一天上工,別太折磨她了。

「我是要你退到炕下,沒要你離開這兒。」她不知道規矩嗎?

「嗄?」要她留在這兒做什麼?他該不會是意圖染指她這大美人吧?「少爺,奴婢以為該是時候歇著了,奴婢也該回耳房了。」

「別說她不懂規矩,以往她伺候的主子,可是宮里的貴妃娘娘,然娘娘總是習慣要她退到帳外候著,從沒要她在炕下等著!他不過是個身無官位的一介草民,居然這麼會支使人,太沒人性了!

「你怕什麼?」難道他會吃人嗎?

她以為他真是個辣手摧花的登徒子嗎?她真以為他是打算要當皇上,在自個兒的後院中設個後宮嗎?是那些恬不知恥的女人自個兒闖進他房里的,可不是他脅迫的……再者,不管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都不干她的事吧!

是個奴婢,就該像個奴婢的,是不?

「奴婢沒怕什麼。」她只是有點快要控制不了情緒罷了。

早膳是難吃到不行,到了用午膳的時候,他偏要她同他一道用膳,害她食之無味,之後到了晚膳的時候,忙了一個下午,她也真餓了,想不到才到膳房扒個兩口飯,他大少爺又在找她了!

他是把她當什麼?以往在宮中當差也沒忙到連頓飯都吃不成的,他大少爺可了不起,找到機會便拚命地支使她,現下又不讓她回房,他到底是在算計她什麼?別以為她真會從他,若真是逼急她,她可是再也戴不下臉上這張虛的假面具了,說不定連餉銀都不要便連夜潛逃。

「沒怕什麼便待下。」想走?偏不讓她走。

藺纚衣把厭惡盡擺在臉上,她真以為他是瞎了看不見不成?

從沒一個丫環敢像她這般對他……好樣的!他非要撕下她險上那張可惡的假面具不可。

「可少爺……奴婢想要……」她緊咬著牙,努力地別動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尤其身份更是矮了人家一大截,她能不認命嗎?可認不認命是另外一回事,她現下累了,身為主子的他該要體恤下人的,不是嗎?況且這個時候讓她回房休息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如果他真的不放人,嗚……她也不能、不敢拿他如何!

「如何?」他挑釁地笑道。

他還很想知道她能如何?瞧瞧她這一張假扮柔順的俏顏底下是怎樣的豐采,是否同他初見她第一眼時一般。

「奴婢累了,想要回房休息。」她豁出去了。

瞧他這模樣,分明是同她扛上了,哼!他這個不知民間疾苦的大少爺,哪里會懂得她們這些下人是多麼地辛勞?

她不過是攢些餉銀罷了,他卻非得要拿回等餉銀般地虐凌她這個可憐的小奴婢,極盡所能地壓榨她!嗚……那些餉銀說不定還買不了他一套衣衫,他何需這般慘無人道?

待人好些不成嗎?別老是要毀了這些慕他盛名而來的千金清白不成嗎?

他若是執意不改,總有一天他定會吃到苦頭,這世間的因果循環可不是騙人的,總有一天會有人整治他……可現下……能不能麻煩要整治他的那個人趕緊出現?

她怕她會看不見那一幕,她怕尚未看到便含恨而死啊!

「休息?」他冷哼一聲,極盡所能地嘲諷。「你都知曉要自稱奴婢了,怎會忘了一個奴婢是沒有權利同主子喊價的,主子說什麼,你便做什麼,這可是自古不變的主奴關系,打從宮中出來的你,不該不知道的,不是嗎?」

了得!確實是了得,打他有記憶以來,她是頭一個主動同他說要回房休息的丫環,不知怎地,他老覺得心頭就是有那麼一丁點的不舒服,或許他讓一堆女子給哄久了,突地遇上一個不賣他面子的丫環,還真是有那麼一點點不適應。

「奴婢知道……」知道歸知道,做不做還是由她的,是不?

避他的!她忍,忍到他睡著之後再回房,就不信他能對她如何,如果他因此想要趕她走也無妨,領了餉銀她就準備走人,再也不干這種累死人不償命的工作了。

「知道便待著。」見她氣得牙癢癢的卻又故作溫馴,他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倒頭便躺在炕床上頭。

尉遲方勍要她留下不是沒有原因的,至少讓她守在他房里,可以預防一些閑雜人等模黑闖進。

他倦了!厭倦了這等無聊的游戲,更不想在外頭听見自個兒難以入耳的閑言閑語,解決之道便是徹底地阻止那些女人擅自闖進他房里,而她……在家丁不足、且家丁容易遭人收買的情況之下,她是最好的選擇。

他就不信她會讓人收買,更不認為她會擅離職守,這便是留下她的主因。

「能不能到外頭花廳候著呢?」退到無路可退,至少也要讓她稍稍保護自己一下吧!要不他睡到半夜來個惡狼撲羊,她這可憐的小羊豈不是要讓他吃了?

「去吧!」

他的用意只是要她留下擋人,至于她到要待在哪個地方都成,只要她別離開東水樓即可。

「奴婢告退。」

听見他少有的人話,她連忙轉身便跑,真的好怕他又後悔了。

有什麼辦法呢?一大早他趕著她走,不到晌午又開始找她,從那時開始,便是她今兒個一整天下來的惡夢,一堆忙都忙不完的事,真不知道他哪來那麼多的活要她去做,仿佛為了要欺負她才故意找出來的活似的。

藺纚衣在花廳的桃木椅坐下,她為自己倒上一杯茶潤喉,稍緩喉嚨的不舒適感,她一手撐著額,直想著要沐浴淨身洗去一身的黏膩。

入夜了,較早上來得涼快許多,但是仍舊感覺全身黏黏的!

她想要淨身啊!可她的主子卻偏要她守在這兒,一點也不體恤她尚未沐浴,身上難受極了,他倒舒服了,像個大老爺似地茶來伸手、飯來張口,茶足飯飽之後倒頭大睡。

一樣是人,為何差別卻是如此之大?

這蓄奴的風氣要是一天不變,受苫的奴婢豈止她一人?

可她又能如何?不能啊,她連想要沐浴都不成!嗚……她被凌虐得好慘、好慘,不管了!他已經睡了,如果她趁這時候到外頭的人工池泊里稍稍清洗一下,他不會發現的,是不?

但若是他醒了呢?

天底下不會有那麼巧的事,不是嗎?

算了!何苦想那麼多?不舒服的人是她,想淨身的人也是她,倘若他真是一覺醒來找不到她,繼而怪罪于她,那便由著他吧!

藺纚衣打定主意,她隨即大刺刺地推開花廳的大門再輕輕地掩上,頭也不回地往回廊外的人工湖泊躡手躡腳地走去,壓根兒沒注意到她的前腳才剛離開,後頭便有一抹偷偷模模的身影潛入。

***

哎呀!太好了……

雖說這湖水是涼了些,可這時候哪還有什麼熱水?有水可以沐浴已經是老天的恩惠了,她還要嫌什麼呢?

藺纚衣擔心地梭巡著四周半晌後,狠下心來把身上的抹胸也一並褪下,緩緩地將身子蹲下,讓全身都浸泡在冰涼的湖水之中,她忍不住渾身發抖,暗暗地發出幾聲細碎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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