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淡然。「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倒是你,待在這里別出去,交給崔大人對付。」
「那可不行,有好戲看呢,待在這里,什麼都瞧不見。」說完也不理他,逕自要往底下鑽,又被他給抓住。
她抬頭,露出的那對美眸直瞪著他,向他無聲地抗議。
花子靳定定瞧著她,最後松了手,低聲囑咐。「你自己小心,顧好自己。」
「知道了。」她翻了下白眼,心想這男人怎麼變得婆婆媽媽了,她又不是小孩子,更何況那埋伏對付的是他,又不是她。
待她走後,花子靳拿起她留下給他用來捂口鼻的帕子,盯著上頭的圖樣。上面繡的不是一般姑娘喜歡的花鳥或松竹,而是一只老鷹獵殺飛禽的圖案,他看了再度失笑。
棒了一刻,果然听見外頭傳來喊殺聲,伏兵偷襲,並施放迷煙,他將繡帕放在鼻下,什麼味道都沒有留下,像她一樣,來無影,去無蹤,讓人不自覺地記掛。
第7章(1)
崔大人的人馬不愧是精兵,對于偷襲的應變能力強,眾兵迅速蒙上黑布,掩住口鼻,與伏兵對戰,而馬大人的兵就沒這麼沉穩了,震驚之下匆匆應敵,好幾個官兵中了迷煙,直接倒地。
在激烈的交戰後,最後終于打跑了伏兵,崔大人讓官兵就地重整,檢查傷亡,讓手下記錄下來,等著用飛鴿傳書,把受襲的消息送回京城。
他來到車門前,恭敬地低聲道︰「刺客已打跑,將軍受驚了。」
「崔大人辛苦了。」車里傳來花子靳沉穩有力的聲音。
崔大人本是藉由說話故意試探,听到這丹田有力的聲嗓,便知他未吸入迷煙,心中暗暗吃驚。這個威遠將軍果然不簡單,看不到外頭的狀況,竟也能及時應變。
「哪里,保護將軍是在下的職責。」崔大人客套了下,便回身命令眾人整裝上路。
有了這次的遇襲,崔大人的守衛更加嚴密,連夜里都馬不停蹄的趕路,而對于將軍的吃食,他更是不假手他人,親自監查。
馬大人因為先前吸了迷煙,精神有些萎靡,好幾次趕路都差點落馬,讓崔大人看了直搖頭。
花子靳雖然被關在車廂內無法看見車外的狀況,卻依然對外頭的情形了如指掌,因為有個厲害的女探子會主動跟他匯報。
「崔大人這計策用得好,三輛馬車里都坐著一位將軍,不論是長相、體型和聲音,都幾乎一模一樣,讓人辨不出真假。伏兵為了一擊得逞,除了施放迷煙,還企圖用火攻,崔大人也早有防備,早在車廂外部涂了一層防火用料。依我看,他不像是在押解你,倒像是在保護你回京。」
厲害的女探子巫姜一邊咬著肉,一邊把當時的戰況說予他听。
花子靳一邊听著,一邊為她倒水,低聲淡笑道︰「你倒是看得很仔細。」
巫姜心想,那是當然,她身為萬花谷的鷹護法,專司萬花谷附近地形的偵探,只要發現有可疑之處或他人入侵,立即回報,藉此保護谷主。
她喝了一大口水後,續道︰「馬大人又從馬上跌下來,崔大人這回憋不住氣發了大火,問馬大人要不要改姓‘驢’,說不定驢比較適合他,氣得馬大人回嗆他‘催’什麼‘催’,想‘吹’胡子瞪眼也請把胡子留出來再說,呵呵呵。」
她抖著肩膀憋笑,而花子靳看著她,腦子里想像著那畫面,也彎起了嘴角。他喜歡听她說話,看著她敘述時的表情說得眉飛色舞、雙眸發亮,只可惜她說來說去,始終不透露一絲自己的事情。
她很神秘,也很保護自己的隱私,看樣子,他若是要從她身上打探出她的事,需要用點技巧。
見她肉吃完了,又盯著他的分,一副嘴饞的模樣,他索性把盤子推過去給她。「吃吧。」
她愣住,疑惑地看他。「你不吃?」
「我再跟崔大人要就是了。」
「他肯給?」
「你適才不也說了,他必須護我回京,路上必不會讓我餓著,他是個正人君子,不會刁難我。」
她听了心喜,遂不氣的拿過來,正要咬下去時,突然想到什麼,眼珠子一轉,正色道︰「我幫你試試,看有沒有毒?」
花子靳一臉啼笑皆非。「放心,不收你銀子。」
她被瞧出了心思,嘿嘿笑著。「將軍真大方。」
她一邊咬著肉,一邊喝著水酒,坐在花子靳對面很隨興的大快朵頤。吃完後,她要拿自己的帕子擦手,這才想到她那條繡著老鷹的帕子已經給了花子靳。
「我的帕子呢?」她向他要。
「那帕子給我吧,免得到時又遇上伏兵施放迷煙,我帶著防身用。」
巫姜想想,也不跟他計較,爽快地回道︰「行。」
吃飽喝足後,她打算走人,臨走時又對他道︰「前幾日下了大雨,前面那座山的土石崩了,崔大人決定繞路,掐算時辰,會宿在小鎮上。」
宿在小鎮就表示不會睡在馬車上,而是睡在屋子里。她要走時,他突然丟了句命令。
「今晚你到我屋里來。」
她怔住,疑惑地問︰「為何?」
「既是宿在屋里,便有熱水可以洗澡了。」
巫姜听到熱水,雙目立即發亮,是呀,她怎麼沒想到呢?這一路跟來,她已有好久沒洗澡了,一想到可以泡在熱呼呼的水里,她的心情也跟著神釆飛揚,但隨即又狐疑地盯住他。
「你怎麼突然那麼好?」
面對她的質疑,他故意板起面孔,「你是我重要的探子,本將軍對自己人向來大方得很,你若是不想洗熱水,可以不必來。」
見他話語嚴厲,她疑心頓消,取代的是手下對上司拱手听命的討好樣。
「多謝將軍好意,那我就心領了,今晚一定去。」她笑道,接著蹲鑽回車座下,這回是真的走了。
待她走後,花子靳嚴肅的面孔上瞬間彎起一抹笑,伸手拿出一條帕子,上頭繡著鷹,正是她想索回的那一條。
帕子是姑娘家的貼身之物,她就這麼給人,一點也沒有女兒家的嬌羞,可見她真是個不拘小節的女子。
無妨,他就喜歡她這樣不忸怩的性子。他掌指撫模著帕子上的鷹,打量許久,唇角勾著淺笑,把帕子收回衣里放好。
如巫姜所言,今晚大隊人馬夜宿在小鎮里,崔大人觀地形後,征召了幾處適合防守的屋子讓手下們住進去,又清出三間房,把花子靳安排在其中一間,四周有重兵把守,而屋內也準備了一盤熱水和毛巾,讓他可以簡單梳洗。
一入夜,天空雷聲大作,沒多久雨便嘩啦嘩啦地落下,花子靳看著外頭的大雨,心中不免掛心。憑她的本事,既然能夠查出自己坐在哪輛馬車里,應該也能查出今晚他被安排在哪間房才對。
崔大人命人將飯食和洗澡水送進屋中,待人退出去後,花子靳看著飯菜,始終未動筷子。
他望著窗處,雨勢這麼大,對她十分不利,因為雨水容易泄漏足跡,增加混入的難度。他在四周窗外察看了下,皆有官兵把守,她要如何溜進來?
這時後面突然傳來異響,他倏地轉身,當場愣住,他心中擔憂之人竟神出鬼沒的站在那兒,正拍著身上的灰塵,令他一時啞然。
「……你從哪兒冒出來的?」外面明明嚴加把守,連只鳥都飛不進來。
「那兒。」巫姜指了指床下。「在你進來前,我就先進屋躲在里頭了。」
他恍悟,但又更疑惑了。
「你如何事先得知我會被安排在這間房里?」
崔大人做事謹慎,即使進屋也會故布疑陣,把三位蒙了面的將軍各自安排在不同的屋子里,除了崔大人自己,連外頭的官兵都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威遠將軍。因此他不得不驚奇,她是怎麼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