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花露露 第3頁

「好,好極了,花露露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好啊……」巴南泫然欲泣,師妹跟別人生的女兒,他也莫名其妙地感動得要命。

看他這麼喜歡,花明月笑著說︰「當然好,是我的女兒嘛。」

巴南點點頭,回頭,對診間喊︰「里邊那個姓楚的混蛋徒弟,你師父有貴賓,要先看診!」

兩秒後,楚天馳從診間吼出來︰「他媽的貴賓進來!」

哇!花露露瞪大眼,從沒听人用這麼粗暴的口氣講話。

花明月哈哈笑。「你徒弟嚇著我女兒了。」

巴南忙安撫花露露。「別怕,那個人講‘他媽的’,等于是我們在說的‘你好’。或是你剛剛說的那句NaMaSiDe,他是祝福你。」

不知師父正忙著安撫花露露,楚天馳又怒沖沖吼一句︰「貴賓,每個都你貴賓,馬的!」

「那麼,‘馬的’在那家伙口中又是什麼意思啊?」花明月問巴南,揶揄他。

巴南趕緊又跟花露露解釋︰「他大概以為你是騎馬來的。」

說完,巴南跟花明月嘿嘿笑,越扯越瞎了,悲哀喔。

花露露揪起眉頭,不敢進去診間。管里面那個人說的是什麼意思,她就是感覺得到──

「他不歡迎我。」花露露長年住斑山,直覺比常人更敏銳。

巴南說︰「別在意,他誰也不歡迎。」

「隨便嘍,乖女兒,你自己決定要不要進去喔。」花明月置身事外。

「拜托你進去吧,南叔跟你保證,里面那個人不會咬人的,有句話說會叫的狗不會咬人,你剛剛听見了,他叫得很大聲,所以是不會咬人的。」

這比喻有點奇怪喔。

花露露忽閉眼,雙手交握,抵在下巴,靜默著。一秒,兩秒,三秒過去……

「你在干麼?」巴南問。

「噓,我女兒在祈禱。」花明月噓他。

「祈……禱」想祈禱就祈禱,尼泊爾流行這個嗎?

祈禱完,花露露睜開眼。「我祈禱他平靜點,里面那個人很憤怒。」

巴南愣住,忽然爆笑,笑得飆淚。「對,他很暴躁,光靠祈禱的話,你至少要祈禱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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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間里,楚天馳面色陰郁,坐在桌前,他長腳跨在桌上,嘴叼著筆,雙手枕在腦後,很不耐煩地,候著師父的貴賓。馬的,最討厭插隊的貴賓,什麼鬼東西。

「NaMaSiDe……」一聲軟綿綿問候。

斌賓來了,一來就用他听不懂的話打招呼。看見貴賓,楚天馳嘴里的筆掉到地上,滾了三圈。

能教三十歲的楚天馳呆住的事不多,但他真嚇了一跳。大台北,哪冒出來的異國女孩?穿著打扮好奇怪,像是從印度來的。小蚌頭,蓬卷的長發,紫色無肩上衫,不規則V領口瓖一圈金色花紋。同色燈籠褲,雙腳瓖了寶石的夾腳涼鞋閃著光。

他瞪著她看,她也瞅著他瞧。

他眼眸很暗,她的很亮。

他黑色深邃的眼楮藏著生活的滄桑,她則擁有著城市人少見的單純眼色。

「你是貴賓?」他問。粗魯的師父,怎會認識這麼清靈的少女?見鬼了!不是在給他搞老少戀吧?

花露露微微笑,看著長相粗獷的男人,覺得好有趣。他外表強悍,但乍見到她時的驚詫表情,有點滑稽。原本听到他粗野的嗓音,還怕怕的,見面了,直覺卻不討厭他。他眼色剛正,感覺得出是個正直的人。

花露露笑容更大了,從眼楮去看他,這男人容貌凶,氣質強悍,身體高大又強壯……好像應該要怕他。可是,從她的「心」去看,心的感受說,他是好人,她的心,滿喜歡他的。

「你好啊。」她的笑容太真誠,真誠到像會發光,害他失神。

「唔。」楚天馳暗暗驚訝,那笑容太純美,即使他脾氣壞,容易不耐煩,但一看到會發光的笑容,還真有點承受不住,臉色不知怎麼擺,只好低頭,清清喉嚨,指著桌前座位。「坐下,哪里不舒服?」

花露露慢吞吞地坐下來,棉布包平放腿上。不像那些一來看病,就很緊張,身體硬繃繃的病人,她一坐下,立刻很放松地身體微側,軟靠著椅背,頭也歪歪貼著椅背上沿,懶洋洋地癱坐著,假如她身體再偏斜一些,簡直就像睡覺去了。

這……這什麼態度?

他好錯愕,想他可是遠近馳名的楚大師,這小病人怎麼回事?坐得這麼懶散隨便如果她忽然從棉布包拿出棒棒糖吃,他大概也不意外了。

楚天馳想著,這個貴賓,該不會腦神經有問題?比方說低能?智障?或……再問她一次︰「我剛剛問你──你、哪、里、不、舒、服?」

說不定真是低能兒。楚天馳看她仰望天花板,認真思量,一分鐘過去,兩分鐘過去,還沒回答。

楚天馳失去耐性地說︰「連自己哪里不舒服都不知道嗎?」莫非是腦麻病患

「呃……我正在想……我要想想看……」

可憐,理解力這麼差。他開始把她當小孩講話,用簡單的語法和她溝通。「沒關系,我幫你檢查喔,听好,等一下我會按你一些地方,要是痛痛,就跟我說,懂嗎?」

「痛痛?」

「嗯,痛痛……就說,懂不懂?」

「好~~」

他差點回「乖」。唉,可憐,長這麼可愛,竟然是低能兒。

楚天馳起身,繞過桌子,站在她身旁,微俯身,指按她背部的穴道。

所謂穴道,只要有氣阻或瘀血,或是對應的髒器出問題,輕按就很痛,不通則痛,通則不痛。

為了找她身體的病癥,楚天馳先朝她背部脊椎兩側的膀胱經上指壓穴道,又朝她頭部穴位指壓,按壓模索片刻,她吭都不吭,只是更側身,懶靠椅背,貓似地乖乖讓他按,一臉舒服,一團軟綿綿,什麼痛感都沒有,他像在按一團麻糬。

敝了……他越按越驚訝,身體這麼軟,穴道都不痛?怎麼回事?不可能!

這是執業以來,頭一回遇到的怪咖。平日慘嚎不絕的診間,此刻不思議的靜悄悄,只听她緩慢沉穩的呼息。

「都不痛嗎?」沒半個穴道堵住,沒一條經絡卡瘀?

「唔……」她的回應軟綿綿,好像快睡著了。

他只好更大力按下去,終于有反應了。

「好──」她哀叫了。

「好痛喔?我就想,怎麼可能不痛。」肺俞穴好痛,原來是肺髒出問題。

「好~~舒~~服~~」

人家還沒講完咧,楚天馳手一松,退一步,看著怪物。按半天,不是好痛,竟然說好舒服?而且,還打個大呵欠,大咧咧伸展雙臂,給他一臉滿足。

有……有怪物!

楚大師瞪著她。「真的不痛?別故意忍,懂嗎?痛痛要講啊!」說不定她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痛哇。」花露露好無辜瞧著他,不像說謊。

「至少覺得有點酸吧?酸你懂嗎?」

「酸?」

「嗯。」楚天馳拿出刮痧棒。「有可能病得太重,神經痛到麻痹,所以沒有痛感。你坐好,我一刮痧就知道了,看看你問題點在哪,忍一下,出痧的時候會很痛。」

「喔。」懂~~

拿出道具,楚天馳從她頸後風池穴刮到大杼穴,沒出痧。再刮肩膀最多人累積痛點的肩井穴,沒有痧。他火了,不可能,這家伙神仙嗎?刮痧棒扔桌上,瞪住她,慢慢講,想讓她听明白──

「你很健康,健康得不像正常人。回去跟媽媽講,腦袋方面的病不是找經絡師,叫媽媽帶你去醫院,找腦科醫生檢查。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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