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愛?2503房(下) 第25頁

一改往昔愛開玩笑戲謔的表情,她尖銳冰冷地提問,讓黎祖馴也異常嚴肅地回答問題。說這些話的同時,他的心很痛,就像一個被判了死刑的人犯,還遭劊子手凌遲。

她裝不懂嗎?她非要看他痛苦出丑嗎?好啊!他索性不再驕傲地遮遮掩掩,不再武裝出不在意她的樣子,她想听真心話,想嘲笑他的痴情,好,行,反正他看開了,他已經沒有什麼好失去了。

于是他說︰「我曾經想……將來見面……要送給妳。」

她笑了,淚光閃爍。他真說得出口?在對她做了那些殘酷的事後,他說得出口?她松手,一聲脆響,貓杯四分五裂,破碎在地。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有動作,大家都被這一幕驚駭到,都好奇地打量著對峙的他們。

黎祖馴盯著小君,同時跟張芳梅說︰「今天提早打烊。」

「可是……」張芳梅還想說什麼。

祖馴喝叱︰「現在!」

不消半刻,人走光,張芳梅嗅到不尋常訊息,也溜了,店里只剩祖馴跟江小君。

「為什麼?」黎祖馴深邃的黑眼楮,傷心又憤怒。變心的是她,跟別人結婚的是她,現在為什麼一副忿忿不平很受傷的樣子,她憑什麼用這種態度對他?他已經夠難受了,她還要來踹一腳才甘心嗎?

「你敢問為什麼?你會不知道?提早打烊,把人都支開,怕我說了什麼讓你丟臉嗎?你了不起,開店了,拿我媽的錢開店,你很聰明啊黎祖馴,你晚上睡得著嗎?跟別人訂婚不慚愧嗎?我不提你還真的裝沒事?還有臉說貓杯要送我,怎麼?感謝我讓你賺大錢嗎?你讓我很惡心!」

靜靜听完她的指控,黎祖馴胸口劇烈起伏,火大,咆回去︰「這跟我開店有什麼關系?我信里寫得很清楚,我說把錢捐給育幼院,我也說妳們不想的話可以止付,但妳們沒有。現在舍不得那筆錢了?想討回去嗎?可以,要不要馬上開支票給妳?當作是妳的結婚禮金!」

什麼信?小君震住,沒听懂他話里的意思。但她看得很清楚,听得很清楚,他受傷的表情,他痛苦的口吻。在那野獸般憤怒的咆哮聲中,她震驚困惑,嚇出淚了。

「妳哭?哭什麼?不準哭!」他沖過來,雙手猛地揪住她肩膀,氣得用力搖晃她,咒罵她--

「我最討厭妳這種表情,少給我裝無辜,有什麼資格哭?有什麼資格用這種表情看我?怎麼?江小姐,我說我跟別人訂婚,妳受不了嗎?妳搞清楚,妳要去跟別人結婚,有什麼資格怪我?去年在2503等妳,妳知道我多失望?把我從國外找來的貓杯砸碎,干什麼?妳有毛病啊?妳不要我,也不想我跟別人交往嗎?妳會不會太過分了?!」

她被吼得耳朵嗡嗡作響,他劇烈的搖晃她令她頭昏,她面色蒼白,顫著聲問︰「什麼信?你為什麼在2503等我?」

他駭住,這劇烈的爭吵變成莫名其妙的問答,這中間有一大段落差。她表情困惑,黎祖馴很震驚,難道……他松手了。

「妳沒收到信?我拜托美美交給妳。」他問。

「沒有……」她搖頭,哽咽了。「沒有,我不知道什麼信。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等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把錢捐給育幼院……」

「但是美美說,她親手把信交給妳。」

他們怔望彼此,都心跳劇烈,都血液沸騰,都頭昏目眩,一起恍惚了。在這沈默注視中,小君的手機響了,她沒接,讓鈴聲去響,她知道是周德生打來的,她不想接。

顫抖著,她問︰「所以……你等我?」

「一直等妳完成學業。」

「可是你訂婚了……」

「騙妳的。」

「為什麼?」她淚凶猛,不斷涌,濕透臉龐。

他亦紅了眼眶,聲音沙啞︰「因為妳要結婚,我生氣。」

太荒謬了!她笑了,笑得淒楚。

他忽然醒悟,懷抱希望,問︰「妳結婚也是騙我的?」為了賭氣,因為誤會,所以做戲氣他嗎?

「是真的。」她說,斬斷他的希望。

「真可笑……真可笑……」他的眼色瞬間暗下,苦笑,抬頭望天花板,忍住快要涌出的男兒淚。

電話鈴聲刺耳,持續響著,心弦緊繃,她淚如雨下。

「如果知道你等我,我不會……我不會跟別人交往……」

他轉身,不看她,他頹喪,手撐在櫃台上,他沒話說了,還能說什麼?他不知道。

「祖馴……」見到他因傷心繃緊的身子,她走上前,想擁抱他。

他回頭,斜覷著她,低聲制止,用一種壓抑冷漠的口吻,恨恨地說︰「不要過來,去找妳的男人。」

他看見她面色刷白,震住靠近的腳步,他看見,她眼眶盈滿淚水,知道她也傷心。他知道不能怪她,知道這是無奈,但,還是忍不住沖口說出傷她的話。

他愛有多深,失望就多重。他憎這種錯過,知道她沒錯仍然恨,如果她相信他,如果她多些理性,她該知道他不是那種人。她竟然一直認定他會拿那筆錢?她這樣看他的嗎?她愛別人,並決心結婚。

是,他活該,他當初不該顧慮太多,是他愚蠢,也不該認為楊美美是她好友就把信拜托她,他氣自己笨,又恨她傻。他心情太亂,他全身發熱,他不知道這凶猛的恨要拿什麼發泄……

小君傷心地望著他,接電話,來自一把她此刻最不想听的聲音。

「妳在哪?怎麼響那麼久?」

她盯著黎祖馴,回答周德生︰「我在師大附近。」

「快七點了,我約了三家店挑喜餅,我現在過去接妳,在師大門口?」

「嗯,」關手機,轉身,她離開。

她走了,真去找她的男人了!

黎祖馴重擊櫃台,踹翻書櫃,成迭舊書摔落,通通砸在地上,埋沒貓杯的碎片。

他瞪著一地混亂,蹲下,掃開書堆,瞪著碎片,想到當初,那個怕她生氣,急著外出買三秒膠,熬夜拼回碎片的自己。

這次碎得太厲害,這次拼不回來……怎麼會這樣?只一個關鍵出錯,兩人不再同路。

小君大步趕往師大,邊拿出手機,打給楊美美。

「黎祖馴寫的信呢?」

「小君?!」

「信呢?寫什麼?寫了什麼?!」她失控怒吼,不顧旁人側目,在大街咆哮,「念給我听,現在!」

楊美美嚇到了。「我去拿信、我馬上念……」

美美逐字逐句念給小君听。隨著信件內容,小君的腳程越來越慢,最後繞進街旁小巷,窩在水泥牆痛哭失聲,趴在牆前,站不穩,幾近崩潰。

原來把錢捐出去了,原來暫時從他們的愛情離場,他是為了讓她可以專心自己的前途,可以冷靜地好好求學,也能夠不跟媽媽撕破臉,就怕她將來會後悔,後悔一身琴技半途而廢。黎祖馴自以為這是對她最好的抉擇,同時為他們的愛留下伏筆,只要江小君學成歸國還願意跟他相聚,他會在四年後中秋節老地方等待。

她缺席,去年中秋她在做什麼?

她努力地回想,對了,那天她和母親還有周德生在唐人街吃飯,慶祝中秋。祖馴呢?他剛剛怎麼說?他說他一直在等,從滿懷希望等到失望。淚水失控,她蹲下,抱住自己,光天化日,痛哭失聲。

她應該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她對愛缺乏信心,捕風捉影,誤信眼楮看見的、耳朵听見的,卻沒用心細想。當初她年輕,思慮不周,真的是被愛沖昏頭,不管家人、不顧學業,只想和他天天戀愛。可是其實她心中有惶恐,有疑慮,怕不及時抓緊他,他就會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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