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東奇臉色很難看,這時他就氣小芷,她不讓他去她家里,也不準他打電話,向來只有她聯系他,他要找她卻很困難。這種情況不能再持續下去了,哪有人談戀愛談得這麼窩囊?他要跟她求婚,光明正大跟她在一起。
「喂,那是真的嗎?」唐愛如忽然問他。
「什麼真的?」薛東奇困惑。
「剛剛在陶藝展的慶功會里,我們听說你的展覽取消了,怎麼回事?」唐愛如將蛋糕擺好、插上蠟燭。「大家都在說你的事呢……」
「你說什麼?誰說展覽取消?」薛東奇下顎緊繃,臉色十分陰郁難看。
「嗄?你不知道?」唐愛如望住老公。
暗斂升對薛東奇說︰「是劉杰啊,剛剛他在會展上說的,他現在跑去松岡做事了,你沒看他那副囂張的德行——」
「小人得志,討厭死了,一直說他現在是俞穎鵑的特助,這會兒一堆人都跑去巴結他了,那副嘴臉、嘖嘖,嗯心死了。對了,他說俞穎鵑把整個圖書館買下來了,你真把她惹毛了喔!」唐愛如說著,薛東奇听得火冒三丈。
展覽取消了?!豈有此理,小芷準備了那麼久!
他不在乎自己的畫辦不辦展覽,但一想到小芷心血白費,他憤怒又心疼。她呢?她在哪?
阮馨蕙瞪著桌上摔爛的蛋糕,房間外面,她听見媽和阿姨輪番拷問姊姊,簡直像在逼問犯人。
「什麼時候開始的?阿姨讓你去辦展覽,結果你跟人家戀愛,你昏頭了你!」
阮幼昭大嗓門地質問︰「他們全沖著你來,往後你怎麼辦?你怎麼會惹到那個俞穎鵑啊?我不是叫你下班就回來?你剛剛又去哪了?去找他嗎?」
阮馨蕙听她們說個不停,就是沒听姊姊開口說上半句。
溫馴的姊姊肯定只是坐在那里捱罵吧!姊姊從不跟媽和阿姨頂嘴的,遇到事也不反抗,有時她甚至懷疑姊姊是沒脾氣的。
阮馨蕙坐下來,瞪住蛋糕,想到昨天姊做蛋糕時,那愉快專注的模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罷剛姊回來時,眼楮紅紅的,好像哭過了。
問她有沒有跟他慶祝?
她只說︰「我沒去,蛋糕摔爛了。」那時姊姊的臉色好蒼白、好疲憊,讓她看了好心疼。
真可惜啊,好好的蛋糕怎麼會摔爛了?
阮馨蕙托著腮幫子沉思,應該還可以吃吧?她拿起刀子切蛋糕,像是發現什麼,馨蕙抓住盛蛋糕的玻璃紙,輕輕拖開蛋糕,看見一張黃色卡片。
她拿起卡片,打開來看,然後又放回去。
房間外,媽和阿姨還在詢問姊姊。
馨蕙下了決定,拿起盒蓋將蛋糕蓋起,重新系上繩子。她起身過去把門輕輕掩上,又擅自將姊姊袋子里的東西倒出來,翻開她的日志——有了,馨蕙眼楮一亮,撕來一張紙抄下地址,然後打電話給周敏敏。
半小時後,馨蕙听見摩托車聲,她探頭出來。
窗戶下邊敏敏和她男友朝她揮手,馨蕙笑了。
她用童軍繩把蛋糕綁緊,往窗外慢慢放下去。她們住二樓,蛋糕很順利地落到敏敏手里。
敏敏比了個勝利的手勢,拿起蛋糕上的紙條,拍拍男友肩膀,乘哈雷機車離去。
「你最近晚歸是因為跟他在一起?你跟個男人在外邊鬼混像話嗎?」阮秀靜氣壞了。
小芷又累又倦,茫然地看母親張嘴不停叨念。
「呵!」阮幼昭搖頭不敢相信。「你和他交往?你不知道他風評很差嗎?他得罪的人多得咧,現在好了,我們一起倒大楣。」
小芷緘默,她頭昏腦脹,只想躲進棉被里。
薛東奇還在等她吧?她把事情搞砸了,她好想躲起來痛哭,偏偏母親和阿姨還不放過她。
「你怎麼想的?你太糊涂了……」阮秀靜難過地說。「你跟畫家戀愛?你忘了你爸是作家,浪漫得要死,結果呢?媽的教訓還不夠?現在你又跟個畫家搞在一起,你昏頭了你!」
「唉~~」阮幼昭勸她。「小芷啊,你別被人家的甜言蜜語騙了,我記得之前有雜志說薛東奇常去風化場所,你沒談過戀愛,那麼天真,肯定是被他騙了」
「現在可好了,被牽累了,那個俞穎鵑是沖著他來的吧?」
「媽!」小芷忽地站起身來。夠了!她听不下去了。「我會跟他分手,這樣你們就放心了?」她淒然這。
阮秀靜和阮幼昭楞住了。
「這樣可以了?」小芷望住母親。「我都听你的,這樣你高興了?」
阮秀靜怔住,然後她冷冷地說道︰「是,你都听我的,所以你才一直過得很好。現在你自己跑去跟什麼薛東奇戀愛,結果呢?搞出這些麻煩,還鬧到圖書館去?如果你一早跟我商量,我就不會讓你——」
「媽,」小芷厭煩。「從前我听你的,的確沒出過岔子,但我一直不快樂,我跟他在一起時才——」
「我知道了,我一直讓你很痛苦,我這個媽只會讓你們痛苦!」阮秀靜喊道。
「好了、好了,你們倆怎麼回事?慢慢講嘛~~」阮幼昭忙打圍場。
「我去睡了。」小芷不說了,她回房。
一直太怕傷了母親的心,但誰又在乎傷了她的心?她們根本不認識薛東奇,卻可以任意批評他,她受不了,她听了受不了啊!
「姊?」馨蕙看姊姊走進來。
阮小芷掀了被就鑽進去。
「姊?!沒事吧?」馨蕙小心地問。
阮小芷縮在棉被里不理妹妹。
「姊,你別管她們啦,你跟他繼續交往,管她們怎麼說咧,你就是太軟弱了,她們才把你管得死死的,你別理她們……」
馨蕙忽然怔住。
她听見棉被里傳出嚎啕的哭聲。
阮小芷放聲痛哭,她實在太難過了,一切都讓她太沮喪了。
「姊?姊……」馨蕙顯得不知所措,第一次听姊姊這樣哭,她抱住那團棉被。「姊……你不要哭啊……不要哭啊……」
結果,馨蕙也哭了。她那向來溫柔善良的姊姊,竟傷心成這樣?馨蕙看了好心酸啊!
馨蕙站起來,沖出房間,對母親和阿姨哇哇叫——
「你們干麼罵她?嗄?她有什麼錯?」
「我們沒罵她。」阮秀靜態度強勢。「我們只是跟她講道理——」
「屁!」
「馨蕙!」阮幼昭脹紅瞼。「我們只是勸你姊姊小心,我們是為她好啊……」
「好個屁!」阮馨蕙發飆。「談戀愛有什麼錯?還要你們同意的才能交往?媽的咧!你們恨不得姊別嫁,永遠跟你們阿彌陀佛,你們太自私了!可惡,你們知道她哭得多傷心嗎?可惡!你們太可惡了……」馨蕙也嘩嘩大哭起來,姊好可憐喔!
暗斂升停留了半小時就跟妻子離開,大概察覺薛東奇根本沒心情慶祝生日,只好識相點早早告辭。
薛東奇撥了幾通電話,跟朋友們聯系,得知展覽確實取消,以及俞穎鵑加入基金會,變成敬言總監事。
她到底想干麼?薛東奇捻熄香菸,菸灰缸里已經躺滿菸蒂。
門鈴響,他即刻去開門。
「薛東奇在嗎?」
門外站著個年輕女孩,紅頭發龐克頭,耳垂打了好幾個洞,穿滿銀色耳環,套著件過大的棕色毛衣,很緊的黑色牛仔褲。薛東奇瞪著她,奇怪著,他並不認識這女孩。
「我就是薛東奇。」
「我送蛋糕來!」她將蛋糕給他。「阮馨蕙,你認識吧?」
「不……」薛東奇收下蛋糕。
「唉呀~~就是你馬子阮小芷的妹妹啦!」她笑嘻嘻地說。「她姊昨天在我家烤蛋糕喔,是給你的吧?馨蕙說蛋糕摔爛了,不過,還是要我送來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