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說愛你 第19頁

「你喜歡字畫嗎?」他忽然問。

她深吸口氣。「我……我不懂字畫。」

她的聲音喑啞,他肯定她哭了。怕她尷尬,他沒點破,他若無其事地說︰「你媽來時,我正在寫書法。」

他起身離開,她於是乘機把臉上的淚都抹去。一會兒,他從書房拿來好幾卷紙軸。「你看看這些古人的字跡……」他將那些紙軸遞至她面前,她轉身過來。他說︰「你挑一個。」

陳穎從他雙手間抽出一卷,他道︰「攤開來看。」

她將紙軸擱置桌上,緩慢地卷開來、一首小詩攀沿於斑剝的紙面。

「喜歡這首嗎?」他問。

詞的意境很深,她不能明白。她搖頭。「太深奧,我看不懂。」

「那你再看一個。」

又自他掌中抽出一卷,將它推開,一行飛揚跋扈的字跡——

龍津一劍,尚作合於風雷,胸中數萬甲兵……

「這喜歡嗎?」他問。

「太狂,我不愛。」她搖頭。

「那再選。」他說。

陳穎又拿了一卷,緩緩推開紙軸。那是一行清麗的字跡,落款處,是個女子的名字。

他問︰「這首呢?」

初彈如珠後如縷,一聲兩聲落花聲。訴盡平生雲水心,盡是春花秋月語。

在很遠的年代,那女子題了這一首詩,好似有千言萬語找不著人說。

陳穎注視著黑墨墨的字跡,模著那粗糙斑剝的老紙。

「我喜歡這首。」

「那好。」他抬起。「我謄寫這首送你。」他進書房,她好奇地跟隨。

安坐黑色書案前,慕藏鱗拾起毛筆,捻了磨漬。瞬間振筆揮毫,一字字將那詩熨上宣紙。

書案前,陳穎望著他俯案書寫的模樣,他身後玻璃窗,雨滴婉蜒流竄,她看得著迷,他輪廓粗獷,握筆的模樣很嚴肅;而他身後那窗玻璃,雨痕美麗,襯著他寬闊的肩膀。隔著老桌子,陳穎看得恍惚。

他很快寫完,把她過去。「過來看我寫得好不好。」

她過去,挨著桌子,審視他筆跡,她嘴角上揚。

「沒想到你挺會寫的。」她微笑,忘了剛剛的不開心。

「要不要試試?」他笑問,將筆遞給她。

「不要。」她搖頭,笑得靦腆。

「試試,這半邊那麼空,你隨便填上字。」

「不要。」她搖頭,他起身來拉她過去,將她按到椅子上。

「很簡單的。」將筆塞入她手中,那大大的手掌覆住她的小手。她低頭臉紅,而他聲音溫暖,挨著她耳朵說話——

「很簡單,我教你……起筆有『藏鋒』與『露鋒』兩種。藏鋒是『欲右先左、欲下先上』的方式入筆,而露鋒下筆亦要注意筆的彈性……謹記『指實掌虛』的要領,『指實』指的是除了大拇指以外,其他四指要緊挨在一塊,像蓮花將開未開的樣子;『掌虛』是指讓毛筆有活動的空間,不會僵硬在一處……你要靜下心來……」

靜下心,不,她心跳得更快了。他在她耳邊解釋怎麼寫,指導著勾徹橫豎,可是她卻顫抖地握不穩毛筆。他下顎的胡髭不經意地擦觸她耳朵,她耳朵癢,她好緊張,她覺得好熱,她寫不好字。

他卻教得很開心,因為她的頭發好香。他緊握她手,帶她習字;她感覺自己手心淌汗,心跳如擂。

「你用什麼洗發精?」他忽然問。

「嗄?」她抬頭,他笑了。他望著她,神情好溫柔,那充滿男人味剛毅的五官,害她意亂情迷。

「你的頭發好香……」他說,微笑地發現她臉紅了。松開她的手,他情不自禁去撥她額前細發。

「……」陳穎說不出話,傻傻望著他。他低下臉來,她顫抖著松開手中的毛筆,她感覺到胸腔熱燙,暗影落下,感覺到溫熱的氣息拂上她鼻尖,感覺他……他吻了她。

她閉上眼,那是和她完全不同的嘴,炙熱,粗糙。輾轉反覆深吻她柔軟甜蜜的唇瓣,掠奪她的氣息,最後索性握住她後頸,將她拉入懷中……

第二次,他又吻了她。

這算什麼?陳穎困惑卻不舍得拒絕,事實上他令她愉悅地四肢麻痹。

這算什麼?慕藏鱗高脹,只想佔有她,貪婪地吻她一次又一次。沖動地緊緊環住她,讓她柔軟的身軀挨著自己。

忽然,門鈴大響,他們分開身子,他們眼中都有著激情,面面相覷,表情都有些迷惘。

門鈴固執響著,慕藏鱗凝視她,抬手,手背溫柔地撫過她姣美的臉龐。

他目光炙熱,嗓音因而沙啞。「肯定……是你媽回來了。」他深深地凝視陳穎恍惚的表情,她的嘴因他野蠻的親吻而濕潤紅艷,該死!他亢奮地想非禮她。他深吸口氣轉身去開門,陳穎撥撥頭發冷靜下來,跟著他出去。

慕藏鱗推開門,他愕然。

門外不是陳穎的母親,門外站著的是一位時髦亮麗的女子。

「念慈!?」

遠在倫敦的她來了。「藏鱗!」她拋落行李撲向他,即時擁抱住他。

立在慕藏鱗肩後,陳穎眼色黯了。

「好久不見,呃……」關念慈注意到陳穎,驀地松開藏鱗,她微笑地跟陳穎招呼。「你是?」

「她是……」

「你好。」關念慈伸手要跟陳穎握,陳穎卻彎身穿鞋,令她錯愕。

慕藏鱗尷尬。「呃……她是樓上的陳小姐。」

「哦,我知道了。」她抓住慕藏鱗臂膀笑得很親昵。「就是你常說養貓的那位陳小姐嗎?」

陳穎听見了,心底不舒服,懶得招呼,她丟下一句。「我回去了。」

慕藏鱗攔住急欲離開的陳穎。「等等!」他回身抓了傘。「雨很大,我送你到門口。」

神經,才幾步路而已。「不用。」她跨出門檻。

「不行!」他喝叱,即時抓牢她手臂。「別淋雨。」他單手撐開傘,堅持送她。

必念慈看著他們離開,滿臉笑意立即隱去。

那女人是誰?你們是什麼關系?是女朋友吧?陳穎五味雜陳,但不想問。怎麼覺得心好酸?

慕藏鱗在她身後幫她撐著傘,看她拿鑰匙開門。

如果那是你女友,那你怎麼還吻我?陳穎揪著眉頭懊惱著,進入公寓。

「我上去了。」

「等等。」他抓住她左臂,她回頭,表情冷漠。他望著她說︰「我……我不希望你誤會,她是我朋友,我們不是那種關系……以前交往過,但現在只是朋友。」

他忽然這樣說,陳穎訝異。你竟然……在跟我解釋?這代表什麼?陳穎愣在樓梯前。

「喔。」她感覺很窩心,卻笨拙地只是喔了一聲,想想又說︰「我……我知道了。」忽然臉紅。

他笑了,因為她別扭的表情。「知道什麼?」故意鬧她。

她瞪他。「知道你們是朋友。你說了,我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他倒是明白了,明白自己為何總是想吻她,總是想疼愛她。那不是因為硯台,看著她別扭的可愛模樣,他忽然都明白了。他直視她說︰「你不知道,不知道我喜歡你……你知道嗎?」

陳穎怔住了。

他身後,大雨滂沱,眼前景致朦朧。黑色傘下,他左手握著傘,他微笑的眼楮,他說的話,那模樣跟雨聲一起打入她心坎,震撼她。

久久,她都說不出話。心跳激動,表情緊張,直視著他。

「喔。」結果她只喔了一聲,她不善於處理這種事,但喜悅的感覺淹沒她心坎,幾乎快要融化她。她開心得甚至以為這是夢,於是她甚至不敢太開心地表露出來。第一次有人這樣跟她告白,她真的傻了。

「喔?」他眼角笑意更深。「我的天,當一個男人說喜歡你,你就這樣喔一聲?」他夸張地捂著胸口。「真傷人,我的心痛死了!」他鬧她。「陳小姐,你好冷好殘酷,我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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