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愛裝傻 第29頁

雹之界似懂非懂,但隱約理解了什麼。老師父又說︰「你我他結果沒有不同,最後終成一堆白骨。既然結局都一樣,你怕什麼?你怕什麼啊,孩子?與其在這里舉棋不定猶豫不決,倒不如好好擁抱生命。」

老師父的話慢慢地回蕩在耿之界心中,他心長久以來的迷霧慢慢散去,露出一線曙光。

師父是要他放手盡情去愛吧!?他想念蔚茵茵,他喜歡茵茵熱情擁抱生命的模樣,想念她天不怕地不怕勇往直前的性子。他好想她……

雹之界靜靜和師父坐了一上午,慢慢厘清了自己的魔障。便迫不及待收拾行李返回台灣,他想通了,既然忘不了她,就真實地面對她的情感。他想通了,他不要再逃避她。

雹之界回國。時間與距離並沒有抹滅茵茵的容顏,他思念茵茵,在這十四天里,他想了很多。或者在冷靜過後,或者在她消失後,或者隔著千山萬水,愛才會益發清晰明顯壯大。

思念蔚茵茵,回程機上,耿之界想著,晚上他要約茵茵出來,要帶她回家,要跟她,然後抱著她,讓她明白,此後他不再封閉自己,他其實在乎她,他只是怕去愛。他有很多話想跟她說,她一直這樣愛他,他卻一直冷漠與逃避;他想說那夜她哀傷的眼眸,令他多麼心疼。

飛機降落,耿之界搭上計程車,回到家里。

正是黃昏,推開家門,夕光斜映客廳,昏暗中,一把鑰匙靜躺於長桌,一封白色的信。

雹之界拋下行李,他取了信,坐下,抽出信封內的紙箋。

這時候客廳很靜,他听見自己的心,跳得好快,撞擊著胸口。十四天的旅程,櫻花樹似已枯死,陽台的兩把搖椅,影子好哀怨。

雹之界拆開信,茵茵的字秀麗哀艷。

之界︰

人說山水有相逢,我與你卻仿佛永遠隔著千山萬水。你遠行,不說一聲。你不會思念我嗎?你不會舍不得我嗎?我感覺很痛苦,卻無法切斷對你的想望。我憎恨你的無情,卻仍然在懷念你的吻。這實在太不公平,我不想這樣繼續痛苦。

或者你是對的,付出感情愛上一個人,一旦失去,是非常痛苦的。

我要忘記你,因為我現在非常痛苦,但我不後悔,我要忘記你。唯一能幫助我的,就是殺了你的魚。憎恨我吧,那我便不再有見你的期望。這結局算難堪,我想……我再不會這樣愛一個人了……

——茵茵

雹之界猛然抬頭,高台上他最寵愛的神仙魚已然消失!白里空無一物,然而打氣機仍稱職地運轉著,空虛的泡泡在水底飄散。

她殺了他的魚。耿之界以為自己會非常憤怒,但他沒有,他抓起電話,撥給茵茵,訊息卻轉至語音信箱。

她好嗎?她不要他了?

雹之界握緊電話,一股空洞的感覺淹沒他。他猛然起身,點亮屋里所有的燈;他扭開音響,將音樂開得很大聲,可是那股空洞的感覺仍在心中不停破散開來。

電視正報著新聞,耿之界倒了一杯酒,坐下來,這時候天已經黑了,他的心空空的。耿之界望著電視,畫面是一家醫院,很多記者追逐一輛救護車。女記者抓住麥克風,救護車停住,門打開,病人被推出來。

「雙星集團總裁蔚笙在參與股東會報時,忽然昏倒在地……」

雙星?耿之界注視畫面,忽然整個人僵住,一股寒意籠罩住他。

記者們追逐一個縴瘦的身影,那女子跟著擔架進入醫院,一名記者及時拉住她臂膀,她猛然回頭,耿之界心中劇震。蒼白的臉、恍惚的眼色……是茵茵!?

記者追問︰「蔚小姐,听說你們集團出了問題……听說你父親……」

蔚茵茵掉頭不作回應,她的身影很快地消失在醫院里。

她是蔚笙的女兒!?

雹之界宛如被一道閃電劈中,僵在沙發上。

第十章

蔚笙疲勞過度而住院治療。

在情況穩定後,茵茵立即趕回父親辦公的地方,雙星高層陪伴在側。

茵茵調閱一宗又一宗檔案,越看心越往下沈。父親一向愛面子,在她忙著談戀愛時,她並不知道,父親的公司出了狀況。

「這是怎麼回事?」茵茵翻看公司近一個月來的訂單。「為什麼業績忽然掉這麼多?一個月來幾乎沒有收入!」茵茵不懂,她望向總經理。「沒道理這樣!」

總經理報告。「因為這個……」他拿了一份文件推至茵茵桌前。

文件上是一個人的檔案,旁注著他的資歷,還有幕後的出資者。

茵茵愣住。「耿之界?」相片中他穿著黑色西裝佇立在十方大廳。

「他研發出一種新的測試軟體,十方大量生產,我們的技術被淘汰,下游的子公司接不到訂單,半數已經倒閉……」

茵茵劇烈地戰栗起來,瞪著手中那張相片。手機忽然響起,茵茵沒有理會。

總經理咳了咳,望著檔案中的相片,她接過手機。

「茵茵?是你?」耿之界焦慮的喊她名字。

這是她第一次听見他這樣熱切的呼喚,然而她卻沒有感動,只感到心痛。

「……」茵茵想說話,話卻梗在喉問。那夜她覆住他的手祝他成功,那夜他們開香檳慶祝,那晚她笑倒在他懷中……茵茵渾身發寒,從未感覺這般寒冷。她的父親病倒醫院,她家企業快要宣告破產,都是因為他……

雹之界曾說過它會造成業界改革,他說過他研發的東西將如何轟動,她傻傻地為他高興,歡樂中並不知道他發明的東西,竟毀滅她的世界。

「茵茵,我不知道你是……」他听來很擔心。「我要見你!」聲音里有掩不住的歉意。

茵茵傻住,淚凝在眼眶底。她不吭聲,怕話一出口,眼淚便會落下來。她想念他,她好想念他;她知道他不是有意傷害她,她听得出他的焦急。為什麼會這樣?命運在捉弄他們嗎?

雹之界焦慮地喊她︰「我現在就去找你。」他說的篤定。該死!她竟是蔚笙的女兒,他知道他研發的東西會令許多公司因此淘汰,他無意間傷害了茵茵,她不出聲,她的沈默令他心如刀割。「茵茵?我馬上去找你!」

「我……殺了你的魚。」她說。罵她吧、恨她吧,那麼她就能真的忘記他,如今發生這樣的事,她更不可能去愛他了。

「我知道,我看見信。」他說。「那不重要。」

那不重要?茵茵猛地捂住嘴。他不罵她?他該死的為什麼不罵她?該死的嗓音這樣溫柔?

比起魚,耿之界更擔心的是她。「茵茵,我不知道你是蔚笙的女兒……」她曾握住他的手給他力量,她陪著他慶祝他的成功,而原來他發明的東西竟會……耿之界挫敗地握緊話筒。老天!情何以堪,他可以想像她此際的煎熬。「讓我見你。」

「……」茵茵掙扎,她瞥見總經理困惑的眼神,老天,她驀地瞳孔一縮。因為過大的打擊她爸爸住院了,公司瀕臨破產,而她竟還想著要見這一切的劊子手!?茵茵痛苦地深吸口氣。她想起他給的那些傷害,他現在是在憐憫她嗎?因為內疚嗎?

「你……無故消失兩個星期,既然……」茵茵鼻尖紅了。「走時沒說再見,而今再見太多餘。」

「我有話對你說!」他急切咆吼。他想說他愛她;說對不起,他害她傷心;說對不起,他間接的毀了她家的企業;說對不起,他想清楚了……

就好像她曾經笑著挽住他臂膀,她有好多話跟他說,現在,換他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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