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胖子李站出來。
霞飛筆尖敲著文案,冷臉以對。「喏,福興賣的面條又硬又難吃,你還強調它爽口?你不如強調他又Q又有彈性。」
挨了罵,胖子李模模鼻子拿回文案。
霞飛又抽起另一宗,在上頭指指點點。「釉華酒廠是誰的案子?」
「是我的啦!」娘娘腔的天艦站出。
霞飛對著文案點頭。「腳本不錯,挺有趣的。」將案子舉高,天艦接走。「ㄟ——」她昂首提點他。「不過……你找個超清純少女組推銷酒,說服力沒性感女星好,要是我,就找鍾麗緹!」天艦跺腳嗯了一聲,表情粉受傷。
霞飛抽起壓底文案。「晶晶軟糖是……」
「我的。」瘦小的溫吞男出列。
霞飛將文案交給他,攤攤手毫不留情地批評起來。「先生啊,你的腳本也太老套了,叫夫妻倆對著流星許願,然後拿出晶晶軟糖吃,願望就實現,嗟,誰信啊?!不行不行,你們的文案都太老土了。」真是,寫得爛死了!
三個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忽然都深吸口氣——
「你以為你是誰啊?!溫、助、理!」齊聲咆吼,吼得霞飛躲進桌底,舉高雙手投降。
「冷靜、冷靜……」她小聲求饒。
三人眼角抽搐,氣得青筋暴突。有沒有搞錯?不過是向她拿個簽呈文案,竟敢訓他們?要死了,豬頭!真以為她是大師啊!不過是個小小助理,也敢批評他們?!
桌邊冒出一對大眼楮嘿嘿笑。「各位前輩,後生只是給點意見,你們不喜歡也用不著這麼大聲嘛!」
「嗟!」
「我嗟!」
「我嗟勒!」
哼一聲,三人氣呼呼掉頭離去,早晚被這白目的溫霞飛給氣死!
ㄟ……敢情混了一年,溫霞飛沒啥出息照舊是個上不了台面的小助理。
霞飛疲倦地揉揉眼楮,趴上堆滿文件的桌子。「唉……」忍不住嘆氣。該不該放棄這行?扎扎實實干了一年助理啊!微薄薪水,雙份工作,每天累得要死,到底值不值得?她沒空細想,那頭蔚茵茵已隔空喊話,獅吼震耳。
「溫、霞、飛、你再不把會議紀錄送來,我把你踹到烏拉圭去,你該死的馬上給我送過來!」
魔音穿腦,喝,霞飛跳起!第一時間抓了會議紀錄拔足就奔!不慎撞倒推車,摔了個狗吃屎,趴在地上,會議記錄飛出去。
只見那頭蔚茵茵一個長腿,跨上椅子,長手一伸,喝!接住本子。厲害厲害,香奈兒質地夠軟,穿窄裙照樣身手矯健接個正著。
痛啊……霞飛攤在地上狼狽顫抖。答、答、答,遠遠見陳秘書漂亮的一雙黑高跟鞋踱來,停在她面前。霞飛再往上望,果然看見秘書陳穎挑起細眉,優雅地站姿,優雅地伸出蓮花指,優雅地觸上唇邊,眼色含笑,果然對她發出一聲——
「哼。」陳穎訕訕地笑望趴在地上的霞飛,冷冷地問︰「大師,你躺在地上找靈感嗎?」嗓音優雅,刻薄如冰。
霞飛一陣寒颼颼,立即在心底殺過陳穎千萬刀。
辦公廳哄堂大笑。
霞飛起身,翻個白眼,這就是她自立自強、自生自滅的V.J.生活。
不在天堂,比地獄還慘。臉皮不夠厚,還真干不了一年。
她照樣忙得像似被狠狠蛻去一層皮,好不容易,下午逮著空檔,躲在茶水間喝杯咖啡喘氣。天冷,霞飛穿著V領白毛衣,墨綠色窄裙,捧著咖啡冷得直顫。
「溫霞飛。」蔚茵茵逮到她。
蔚茵茵眯眼瞪住她的表情,令霞飛一陣戰栗。該死,她又闖了啥禍?正納悶,蔚茵茵戳著她鼻尖,一字字鏗鏘道︰「你、完、了,董事要見你。」
「嘎?」手中咖啡差點墮地。「董事?我做錯什麼了?!」霞飛神色驚慌,差點沒駭得魂飛魄散。
蔚茵茵抬頭獲著下巴,眯起眼楮思索。「大錯是沒有,小錯不斷是真的。」她聳聳肩,揮揮手離去。「你好自為之吧,梁總會帶你上去。」
Shit!難道是為了上回她和鄭導翻臉?霞飛蹙起眉頭用力思索,還是為了她罵新穎雜志編輯?她擱下咖啡捧住腦袋,到底是為哪一樁?董事召見人鐵定是非常嚴重的錯誤,霞飛緊張,抿嘴苦思。
「溫霞飛。」一雙漆皮黑鞋停在她足前。
霞飛縮起肩膀虛弱應這︰「是。」梁振衣來了。嗚嗚……這回死定了啦!董事該不會要開除她吧?
梁振衣看她低著頭縮著縴細的肩膀,老天,她看起來可真緊張,一副快暈倒的樣子。
他揚起濃眉,輕聲說︰「你跟我過來。」
兩人步入電梯,一陣令人尷尬的靜默,只听得電梯運轉的聲音。
「呃……」霞飛試圖向他打听。「你知道董事為什麼見我嗎?」她希望預先知道,好有點、心理準備。
梁振衣斜睨她一眼,她今日穿V領白毛衣,露出清瘦的鎖骨。該死,她令他胸腔繃緊。梁振衣立即移開視線,答得簡潔。「不知道。」
「為哪件事?罵導演還是借棚?我不是故意發脾氣,有時他們真的非要人罵才肯合作,其實我都是為了……」
「閉嘴。」冷漠地打斷她歇斯底里的揣測。「跟我說沒用。」該死了,他想著她美麗的鎖骨,還有白毛衣底下渾圓的胸脯,想得心煩氣躁。又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子,怎麼每次一見她就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因為的緣故,他的表情變得益發冷酷嚇人,難以親近。
吧麼那麼凶啊?!霞飛在心底嘀咕。她側目,看見他插在口袋那只手,手背上覆著些許寒毛。打量他的西裝,永遠燙得那麼整齊硬挺,就似他的人一絲不苟,嚴格得讓人害怕。不用抬頭也知道他的臉色有多冷漠,霞飛搔搔頭,好無情,這麼大的公司,冷得像冰櫃。
電梯停住,梯門打開,顯露出一條筆直光亮的走廊。霞飛心中一緊,喘口大氣,還是忍不住向他求救。
「董事很凶嗎?」頭皮一陣麻,不自覺地又開始羅唆。「他最好別罵我啊,你知道我被人罵急了,不知道會說出什麼該死的話--」
「別揍董事就行。」他說。想起當初她打飲料機的狠樣,他眼角浮現淡淡笑意。
霞飛听了錯愕,猛然抬頭瞪住他,他的表情一如往常,可是,他剛剛說了什麼?他在跟她開玩笑?!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梁振衣垂眸望她。「走吧。」長臂一伸,輕輕踫上她縴瘦的背脊,推她出電梯。
溫霞飛第一次見到V.J.的董事,她原本以為當董事的都是肥得要死的老頭子,但是真見南了,可是嚇了她好大一跳。他比她想像中年經太多.而且和她印象中董事該有的樣子完全背道而馳。
那是個穿著休閑服、臉形略方的三十多歲男人。他看來沒有梁振衣英俊,卻有一股雍容尊貴的氣質。
他的辦公室非常大,堆滿八卦雜志,地上散亂游戲光碟,窗抬種了滿滿黃金葛,攀爬整個窗沿。陽光成片落進木質地板。
一見到梁振衣,他即刻迎上來。「你們來啦!」他的聲音輕快。
霞飛不敢出聲,如同等著被判刑的犯人,乖乖地站在梁振衣身旁,心中忐忑不安。
董事拍拍振衣肩膀,低頭望住霞飛,看她一眼,復抬頭望住梁振衣,目光閃爍,挑眉,只問了他一句︰「就是她?」
霞飛听梁振衣醇厚嗓音回答︰「是。」
苞著一陣沉靜。
霞飛頭垂更低,感覺頂上有兩雙眼正狠狠打量她。抿緊嘴唇,要罵了嗎?也好,快快快,早死早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