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有福了 第16頁

兩夫妻一致用力點頭,非常同心同力,恩愛甜蜜。

樂香還是一臉嚴肅。「娘,你不跟白夫人說實話,我就不理你。」

「唉喲……」愛夫人捂住胸口。「你恐嚇娘!」哽咽起來。

「別哭、別哭……」愛老爺忙把肥胖的愛妻摟進他削瘦的胸膛,抬頭對著女兒惱道。「樂香,你怎了,明知你娘最疼你了,這樣幫外人說話。」

「爹,娘這回真過火了,你是生意人,怎不明白事理?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從來就不是解決事情的方法,只怕玩火自焚,一發不可收拾,屆時後悔不及。」

「呸呸呸——」愛夫人瞪女兒一眼。「咱家只是要清水嚇嚇她,能出啥事?」

多說無益,樂香轉身離開。「不理你了。」

「樂香?樂香?!」

愛夫人急了,鮮少見樂香這樣生氣。

愛老爺情知不妙,拉住愛妻肥手。「不如……咱就听樂香的話,你去跟白夫人道個歉,說實話好了。」

「笨蛋!」愛夫人踹相公一腳。「我怎能說實話?要揭穿清水,那神棍不就被全城百姓給打死?我不管,奴家明明沒錯嘛!」

愛老爺好笑地拍拍夫人臉頰。「好了、好了,樂香不會氣很久的,別哭喔,我幫你跟女兒說……」

照理說,愛家不嫁,白府娶不了。時日久了,白夫人終會明了,清水說的不過是個天大的謊言,這一切僅僅是個惡意的玩笑。

但是白夫人等不及那一天,她委曲求全,誠心實意,低聲下氣求了愛夫人好幾回,受盡鳥氣,快變烏龜,慘遭踐踏,都不能令愛夫人同意嫁出女兒。

「我女兒要嫁入你家,豈不被你這老巫婆折磨死。」愛夫人只得意洋洋,不住地向白夫人氣綠了的一張臉放話。「也難怪你認為我女兒最福氣了,要不是她福大命大,你潑的狗血、貼的符咒,加上你那張惡毒的嘴,早早克死她了。」愛夫人越說越得意,還當著她面轉起圈圈跳起舞來。「啦啦啦啦啦……可是你瞧、你瞧,我們活得多好多健康,哈哈,我女兒誰都不嫁,她是咱‘永福’的鎮店之寶!」

真是夠了,白夫人差點沒當場氣得暴斃。

她怒火沖天奔回府邸,和老爺又是商量、又是哀求、又是上吊地鬧了半日,這才令得從來不大管事又愛面子的相公托了朝廷的監事,監事又托了西宮的太監,太監又托了白苑的宮女,宮女又托宮女,用盡鎊種關系,使盡千萬銀兩,終于事情傳到了曾經親手抱過仍是嬰兒的白微生的娘娘,慈妃。

慈妃听說了雨維城最負盛名、最有才情,她還曾經親手抱過的白微生,竟然要遭死劫了,于是仁慈地同意白府托求,下了一道懿旨,直達愛夫人府邸。

慈妃親自賜婚,誰不從誰就是死罪。

愛老爺及夫人接到懿旨,如喪考妣,愛夫人當場昏厥。「怎會這樣?」

這下不嫁女兒都不行了。

從頭至尾這不過是個惡意的玩笑,怎麼事到最後竟弄假成真?

白微生與愛樂香听到消息。

微生一貫暴躁地向母親發飆。「娘,你怎麼可以用懿旨威脅人家?」

樂香反應大大不同,她已經十天不跟娘說話了,這會兒,看著母親哭腫的雙眼,倒終于開口了。

「早跟你說了唄?」她的反應出奇鎮定。

「那現在怎麼辦?」愛夫人抽抽噎噎。

「能怎麼辦?」愛樂香一手叉腰,一手玩著頸邊秀發,說得稀松平常。「嫁了唄。」

「女兒!」愛夫人不舍地抱住樂香。「娘怎能犧牲你?」

「娘,老實告訴你好了——」樂香嘆氣,昂頭噙著笑道。「我求之不得。」

說真的,她可沒強求什麼,老天爺竟然這樣賞她,她可就歡天喜地接受下來。

愛夫人不敢相信女兒真敢往火坑里跳、當白府媳婦。天啊,那個恐怖的女人,還有那個老臭著臉、愛端架子的白老爺,再加上那驕傲自大得要死的白微生,嗚哇……她越想越毛,哭得好似樂香前途有多黑暗,未來有多慘淡,甚至哀嚎起來像是樂香已命在旦夕。

樂香被母親慌張的樣子弄得笑了,有這麼恐怖嗎?

「放心——」樂香模模母親的臉。「該哭的是白微生,你女兒不會給人欺負的。」

樂香微笑,深吸口氣,斜臉凝視堂外明媚春光。

這是她的緣分,可憐的白微生得要束手就擒。當然,能娶到她愛樂香,可是他天大的福氣,平常人她還不嫁哩!

愛樂香自信滿滿,一副龍潭虎穴都不怕的樣子,單手叉腰,深深呼吸,空氣新鮮,天朗氣清,事已至此,那麼就讓微生愛上她。

愛夫人望著女兒無懼的表情,用力眨眨眼,是她看錯了嗎?女兒自信得好似佛要去逮她的孫悟空,更像是命中安排,她胸中也自有定見。毫不意外,沒有掙扎,就像她天生注定是微生的真命天女,特來收拾他這狂妄自大的家伙。

箭已在弦,意上眉梢。愛樂香微笑,滿苑春光攝入那一雙慧黠的眼。

莫辜負盛放的花朵,莫浪費了滿園春情,樂香吃了秤砣鐵了心。

要嘛就不嫁,要嫁就要嫁愛她的。

箭欲振發,樂香握著情箭,只等著在適當時機,射中微生心房。當她認真起來,就狠得不許失誤。

她得意洋洋噙著一抹詭異的笑——

白微生,你等著,我們要相愛了……

正是不晚不早,只是剛好。

第五章

家世顯赫、王公貴人之後的白府,將迎娶「永福棺材店」閨女愛樂香,並由慈妃親自賜婚,這事很快傳遍了雨維城,听者無不嘩然。

那個愛樂香?無人問津、沒人提親,永遠一身白裳似在服喪的愛樂香?頓時全城閨女們無不痛心疾首怨憤嫉妒,憎恨愛樂香好運,搶走她們的偶像。

包別提掛月樓的宋清麗,煮熟的鴨子飛了。她失眠,她哭泣,她不甘心,益發憤世嫉俗起來。如果她出身不好沒能襯上白微生,那麼愛樂香來自一個下等行業,又憑什麼得到慈妃賜婚?就憑一個相命師的話?為什麼老天爺這樣厚此薄彼?!

不管他人怎樣錯愕震驚。白家已敲鑼打鼓、如火如茶地,急著要將福大命大的愛樂香快快迎娶進門,日子看好了,紅聯制好了,喜氣洋洋,氣派豪華地妝點著府邸。

此際天色昏暗,窗外,細雨紛飛。

茶樓頂層,隔起的隱密包廂內,桌上熱茶正煮著,茶香四溢,暗褐色桌面,一只雪白小手正緩慢優雅地撥弄爐上煎著的茶。

有一點雨,斜斜沁入窗內。

小手的主人顯得懶洋洋又漫不經心;坐在對面的那個男人則是坐立不安、心神不寧。

白微生開扇又收扇,約樂香出來的是他;一見她又手足無措,有口難言的也是他。在愛樂香一派從容的面目底下,他沒來由地感到心慌;她的鎮定,總教聰明的他猜不著她心思。

許久他終于張口︰「我約你來是為著……」

「我明白。」樂香將茶碗遞至他面前,看他一眼。「趁熱喝吧。」笑著抿抿唇,環顧四周。「這里不錯,滿隱密的。」

微生啜了口熱茶。想說的話梗住了,瞪著掌心內冒著蒸氣的熱茶;他有些困惑,黑眉軒起。

「怎了?」樂香托著下巴斜臉望他,笑咪咪地。

「這是我剛剛叫的碧螺春嗎?」

她點點頭。「是啊!」晶亮的眼楮飽含笑意。

「不對。」微生皺眉。「我來這兒飲過多次,味道不同。」他又啜一口。「有甜味。」

「好喝嗎?」樂香懶洋洋地笑望他,雪白的指尖輕輕模著自己的那杯,杯沿,一圈又一圈,仿佛有很多時間可以跟他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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