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今晚她就偷偷跟在蕾姨後頭走,她再也不回飛雲堡這個沒有溫情只有紀律的地方了。她在心底偷偷有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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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百蟲絕,朦朧淡月雲來去。
容心蕾氣喘吁吁地爬上城牆,她背上背著沉重的包袱,里頭有整整一千兩的銀子,算他還有點良心,在她完成所有處罰之後,他差人送來先前答應給她的銀兩。
容心蕾小心翼翼地慢慢爬巨牆頂,這該死的飛雲堡,非要把牆築得這麼高嗎?
偏偏每個園子口都有人值夜,她除了爬牆也別無他法,她嘴里餃著辮子,穿著輕便的黑色便服,好不容易登上牆頂,她興奮得幾乎要忍不住歡呼了,但,忽然間,站在牆頂的她傻了。
這一定是在作夢,要不就是她眼楮出了問題,她用力揉揉眼楮再看一次——
不、會、吧?!
她張大著嘴被眼前的景象嚇到,她驚愕極了,一座更高聳的圍牆矗立在地面前,她簡直要虛弱得暈倒了。這王八的莫紹擎,沒事在家築那麼多個牆干麼?他想防誰啊?他難道不知道最可怕的人就是他!
詛咒歸詛咒,容心蕾還是認命地翻過牆,繼續爬眼前這座更大更高聳的城牆。
怎麼最近老是在爬牆?她痛苦悲哀地想。她跟牆有什麼淵源嗎?莫非上輩子她是築牆的?這輩子才會拚命地爬牆?她忍不住這樣嘲諷自己,還一邊詛咒著莫紹擎,好化悲憤為力量。老天爺可憐可憐她,今天光洗茅廁就已經耗光她的體力,現在,她簡直虛弱得要暈倒了……
前方碉堡上的莫雪鳳,背上也馱了一只包袱,她挑望著蕾姨的舉動,嘴角不禁困惑地抿起。這蕾姨在干麼啊?她難道不知道每個城牆牆角都有側門?干麼非要爬牆?莫雪鳳著急地兜起圈來,要不要去跟她講呢?可是她原是想等蕾姨成功出了飛雲堡再出其不意地跟她會合,她不想自己的連篇謊言被拆穿,更怕蕾姨知道她真正的身分後就不再理她。畢竟蕾姨是那麼討厭她爹。
莫雪鳳掙扎了一會兒,決定到牆的另一邊靜觀其變。
折騰了一個多時辰,終于,容心蕾氣喘吁吁使盡吃女乃的力氣,成功的登上牆頂,她簡直太佩服自己了,她簡直要……等等,她再次愣住,突然,她的眼眶潮濕起來,嘴角也情不自禁地微微顫抖,不、會、吧——怎、麼、還、有、一、道、牆?!
她驚駭得跌坐地上,像個傻子般地瞪著那更更高聳的城牆,那堵沉默且堅硬的牆彷佛也在嘲笑她的狼狽。這算什麼?老天在考驗她的毅力嗎?她仰頭挫折得想大叫,卻只是莫可奈何地瞪著星空無語。
她沮喪了一會兒,很快又振作起來,她安慰自己,這肯定是最後一堵牆,攀過這里她就自由了,她就可以遠遠地離開這可怕的地方,遠離那個冷血自負的大笨蛋,而她爹也可以有好一陣子不用擔心藥費、好奸養病。她已經整整兩天不知爹的情況了。
好吧,容心蕾擰起眉毛瞪著那堵牆,本姑娘跟你耗上了。這世上沒什麼可以打敗她,從小她就是毅力驚人的小孩,這堵牆算不了什麼,頂多害那個王八蛋被她詛咒更多次罷了。
就這樣,她很快又繼續爬上城牆,不過她的動作顯然遲緩了下少,她的辮子也松開了,額頭被汗濡濕一大片,攀著牆的手也逐漸地因用力過度而顫抖起來,骨頭也酸痛得幾乎要裂開了。
終于,好下容易,她的一只手顫抖的抓住牆頂,另一只手順勢跟著攀上去,電光火石間她腳下一滑,該死!她整個身子往下滑落。
完了,她往下直墜,幸而她實時胡亂抓住了一處突出的石磚,整個人搖搖欲墜地掛在那里。然後,她听見底下傳來熟悉的驚呼聲。
「蕾姨!噢,老天,老天……」莫雪鳳奔過來,仰著臉見狀況危急,嚇出了眼淚。
這丫頭來是想惹麻煩嗎?容心蕾皺眉地偏頭俯視,媽呀!她臉色瞬間灰白如紙。原來她這麼厲害,爬得這麼這麼高?!她壓抑住幾乎要潰堤的恐懼,猶對著下方的莫雪鳳安撫道——
「噓、噓……別叫、別叫,等會兒人家要把妳抓去了……」
噢,蕾姨……雪鳳心中一緊,淚流滿面,都什麼時候了蕾姨還不忘擔心她。莫雪鳳自責不已,要是蕾姨因此喪命,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蕾姨——」她焦急地大嚷。「妳撐著點,我去叫爹來救妳!」說著她掉頭就跑。
「妳爹?」容心蕾沒听清楚,她試著喊雪鳳回來。「丫頭,別進去啊,丫頭!」然後她發現莫雪鳳竟然直接打開城牆的小門闖進去——那兒有門?!而她卻像個笨蛋狼狽地掛在這里……原來有門的,她悲哀地任一滴可笑的眼淚滾落面頰。
第六章
月色籠罩在心蕾身上,隨著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她的力氣逐漸喪失,她發誓再也不跟牆過不去,她發誓這次如果能夠平安下來,她往後看到牆就虔誠膜拜,她一邊虛弱地胡思亂想,一邊擔心雪鳳的安危。
終于有人來救她了,一見到來人她即刻沮喪的翻個白眼大聲申吟。
莫紹擎跟著女兒來到容心蕾的下方,然後他沉默地站在那兒,他仰頭看著她滑稽地掛在牆上,他模著下巴思索起來,一副輕松優閑的模樣。她似乎熱愛爬牆,而且每爬必敗,他忍不住在心底嘲諷。
「爹——」雪鳳扯扯他的衣衫,小聲地道。「爹,你快救她啊?」
容心蕾一臉困惑的看雪鳳和那可惡的男人說了幾句話,然後那可惡的男人仰頭看著她,嘴角還帶著笑。
容心蕾這時已經幾乎用光了力氣,看他還笑得出來,她氣得想插他眼楮。「你快救我吧!」她咆哮。性命關頭,她也顧不得其它了。開玩笑,這種高度摔下去不死也殘廢了。
他冷腔冷調,一副事不關己道︰「我記得已經提醒過妳,下次爬牆時最好先衡量衡量自己的能力。」他一臉淡漠。
容心蕾先是怔了怔,隨即恍然大悟地瞪大眼楮。「是你?!」她想起來了,怪不得那冷嘲熱諷的嘴臉始終令她覺得似曾相識。「原來是你?!」她翻個白眼挫折地大聲申吟。「我怎麼那麼倒霉?」簡直是羊入虎口,自找苦吃。
他眼楮閃爍笑意,她似乎嘔得想吐血。他只是訕訕地看她掛在那里,沒有行動的打算。
莫雪鳳急了。「爹,你快救蕾姨啊?!爹……」
「丫頭——」心蕾這回可听清楚了,雖然狼狽的掛在那里,但她嗓門還是頗大的。「妳叫他爹?」她困惑又震驚。「妳爹不是個會打妳的爛酒鬼嗎?怎麼會……」突然她倒抽一口氣,她看見莫雪鳳眼中的怯意。莫紹擎,莫雪鳳。一些片段拼湊起來,事情登時清楚,她臉色一沉,聲音僵硬。「原來如此。」
雪鳳心虛地脹紅了臉,莫紹擎冷冷地拋下話。「晚點,妳最好跟爹說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是個打人的酒鬼?嗯?」他瞪著女兒挑眉放話。
唉,天要亡我。莫雪鳳垂頭喪氣地站在那里。
「現在——」莫紹擎抬頭冰冶地凝視容心蕾,他的聲音冷酷得教人打顫。「妳最好解釋一下為什麼這麼晚了,妳會掛在牆上?」
「解釋?」她氣憤地倒抽一口氣,整個胃燃燒起來。她怒咆︰「在這麼危險的時候你還要我解釋?」他真冷血是不?!
她火大地俯視他,憤慨地指控他。「你的血是冷的是不?在這種時刻,親愛的堡主,你是不是應該趁我還沒『摔死』前先救我下來,然後再接受你的『審問』?」她的話令他想笑,但他還是板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