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難自禁 第24頁

「怎麼了?」穿著紅衣宴的姑姑,竟動也不動地擺著個罵人的姿勢,踩著弓箭步,一只手滑稽地指著天,臉上被人寫了四個大字︰潑婦罵街。

「姑姑?」心意沖上前,看樣子姑姑被點了穴道。糟糕,她不會武功。

「心……意……」這聲「心意」可嚇壞了心意。

「怎麼聲音啞成這樣?!」簡直像是殺豬的聲音。

龍錦鳳虛弱地努力用那恐怖的聲音解釋。「我罵了一下午罵啞的。」凡是路過膽敢多看她糗樣一眼的,無不被她用粗話招待,可一下午罵下來,反倒把自個兒的嗓子喊壞了。

心意看見酒館內,那些個雇來的伙計竟只是膽小地蹲在一旁,她難得動怒,嚴肅地高聲問︰「你們就任我姑姑站在這兒被人笑麼?過來幫我抱她進去!」

「不行哪!」眾人面色蒼白回道。「那個白發魔說誰敢幫她就殺誰哪!」

心意眯起眼楮,這群笨蛋,酒館里除了他們哪來的白發魔?「再沒人出來幫我,我肯定讓他後半輩子不好過!別說是啥白發魔,我可以找紅發魔、綠發魔、藍發魔,你們還不過來!」她突然大聲一喝,果然將他們的魂魄都嚇飛了,這個龍心意向來聰明精靈得過分,他們不敢冒險,手忙腳亂地將老板娘抬進店里。

他們一邊抬老板娘,一邊還遭憤怒的老板娘一路用白眼伺候,個個怕得魂不附體。

心意命人打桶水過來,她幫姑姑將那可笑的四個大字擦掉,擦到一半,也許是時辰到了,穴道自動打通,她申吟一聲,手腳恢復自由。眶當往桌上一趴,四肢酸痛得眼眶泛紅。

張嘴想誼咒那個老頭子,可連聲音都沒了。

心意攙姑姑回房,幫她按摩酸痛的身子。問清了始末,她不得不念起姑姑。「姑呀!這回你可踢到鐵板了吧!」

錦鳳趴在床上唉聲嘆氣申吟連連。「那人不知啥來歷,要死了,怎麼會有人功夫跟你爹一樣好?真是倒楣!我辣鳳子一世英名傲人風姿,還有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威風全毀了!」

「你還說,今天人家擺明了只是嚇唬嚇唬你,你呀,再這麼沖動潑辣,早晚連命都糊?糊涂賠掉。」

「這全要怪你爹!」她忍不住又要埋怨起龍浩天。「誰叫他把咱家蓋世的龍門武功全傳給那女人,卻不肯全數教我,害我今天打輸人家!」

心意用力掐了姑姑脖子一把,她痛得唉唉叫。「還敢說,爹就怕你鬧事。看吧,以前你揍人家,現在輪到別人治你了吧!還被人家寫了潑婦罵街……」此刻心情放松下來,想起姑姑方才的滑稽樣,心意忍不住掩嘴偷偷笑了。

「小寶貝,別以為姑姑背後浪長眼就偷笑姑姑!」話題一轉,她關心地問道︰「今天譚府還好吧?那臭娃兒知道你是女人,有沒有欺負你啊,‘女夫子’?」她虧起佷女。

龍錦鳳沒看見心意失落的表情,只听見心意清亮的聲音。「誰敢欺負我啊?我欺負他都來不及!」

「好氣魄!不愧是我辣鳳子的佷女,但是心意,你要是瞧見了個古里古怪的白衣老頭,千萬小心,別像姑姑給人寫了潑婦罵街!」

這話叫心意笑得噴出眼淚……要說潑婦,她還差姑姑一大截哩。

正笑著,阿明跑來敲門。「小姐,譚府的大少爺找您。」

譚銘鶴?

龍錦鳳翻過身來笑謎眯地。「別下去、別下去,阿姑左肩還有點疼,幫姑姑再捏幾下。」

一听見譚銘鶴來,心意哪還有心思理姑姑,魂都飛下去了,她為難她看著姑姑。「親愛的阿姑,我去去就來。」

這沒心肝的丫頭,平日還說全世界最愛的就是姑姑,龍錦鳳存心戲弄她。「怎麼,他一來你就非得立刻下去會他呀?他那麼偉大麼?他那麼重要麼?比姑姑還重要?他是啥東西?你呀你,就是這副巴著他的模樣才讓他跩成這樣,你就讓他等,讓他知道你可沒多稀罕他……」等等……錦鳳打住話,人呢?房里已經沒有心意的身影,這丫頭要死了,動作幾時比她還快了?

「怎麼突然跑回去了?」譚銘鶴特地走這一趟,他擔心地間。「是不是逸兒又使壞了?告訴我,回頭我教訓他。」

心意和他佇立店門前,細雪紛飛,他一路過來肩上積了厚厚一層雪,他穿了一件深褐色的厚重雪衣,連傘都沒撐,店門上的屋檐掛了紅紅燈籠映照著兩人身影。

對于他的擔心,心意只是低下臉,搖搖頭漫不經心地。「譚逸有沒有告訴你,我不教他了。」

一定是逸兒說了什麼難听話,譚銘鶴凝視她細雪般秀氣細致約五官,她眼底的難堪和對他無言的忍耐,全逃不過他的眼楮。她不可能拿他當朋友看待,眉眼間總是流露出對他的情感,就算是故做輕松地拿笑臉對他,那笑里確有他不忍看的堅強和哀傷。

譚銘鶴深深吸口氣,是不是已經在辜負她了?他為她的體貼和溫柔難過。

「心意……想不想去夜市?」

「夜市?」她抬起臉好奇興奮地睜大眼睜。「這兒有夜市?」

城內盛行的夜市,從紅雀門到龍經橋一帶是最熱鬧的地方,每當夜幕降臨,月上樹梢,這兒行人也就陸續多了起來,住家的當前屋往往就是各種店鋪,而這些店鋪又以小吃店最多,經營各種不同風味,如北方口味的李四家,南方口味的金家,專制鹵味的段家……雖然都是些居家小店,但都相當有實力,「客要一、二十味下酒,隨索目下便有之」。

此刻冬夜寒氣逼人,街上雪花翻飛,店鋪中爐火正旺,滿街魚肉飄香,店鋪里擠滿了人,一桌一桌熱鬧地和衣挨著圍坐,不怕冷的吃著水晶皂兒、麻飲細粉、荔枝膏。一日的疲勞立即煙消雲散,怕冷的圍著店鋪火爐,炙皮豬肉、盤兔肉、紅燒豬肉一盤一盤叫。

龍心意一路被讀銘鶴領著走,那熱鬧的景象看得她目不暇給,譚銘鶴拉她走進其中一家搭棚內,店小二忙過來招呼。「大爺、夫人,想用點什麼?」顯然當他們是夫妻。

龍心意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譚銘鶴似乎懶得糾正他,只是訕訕地點了幾樣熱食。

兩人圍著爐火坐下,心意打了一個噴曉,譚銘鶴細看著她被爐火燻紅的臉蛋,有些懊惱地低嘆道︰「糟糕,忘了你病罷好,不該帶你出來吹風的。」

「不礙事。」她高興都來不及呢!突然肩上一暖,他將雪衣騰出一半覆蓋她的身子。她愕然地抬起臉,看見深遂黜黑如星夜一般的眸子。

「你那麼瘦,這大衣夠我們兩個人穿。別凍著了。」

大衣下她柔軟的身子于是緊緊挨著他,龍心意眨眨慧黠的一雙大眼楮,傻傻地對著爐火微笑。他堅實身體傳來的溫度比那爐火還要暖,他們難得靠得如此近,眼前是美麗的夜景,氣氛何等融洽,她不禁傻傻地想像自己真是他的妻,想像他其實熱愛著她,回味他曾經如何和她纏綿……

譚銘鶴注意到她兀自發呆的模樣,想什麼想到出神?那可愛的模樣不禁令他發笑,她柔軟黑得發亮的發絲,不時被風吹拂上他的臉,他有一點困擾想將她的發絲撥開,只因那微微利癢的感覺,令他的心跟著莫名騷動。

燙好的酒端土來了,香噴噴冒著蒸氣的熱食也跟著一道一道送上,他幫心意將大塊的肉切割成小塊再遞給她,兩人聊起閑話,吟上幾句臨時興起的詩詞,欣悅貼心的感受不在話下,然而正當酒酣耳熱,兩人聊得正起勁時,突然一名白衣老夫不客氣地往他們桌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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