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陷芙蓉帳 第19頁

秦潔絮大驚失色,倏的撲上前拼命的捶打著大門,呼喊道︰「曹洵哥,為什麼要將我關起來?放我出去,我有話要跟大哥說呀。」

「對不起了,潔絮,我不能放你出來。」曹洵的聲音沉沉的響起,充滿了掙扎。

「曹洵哥?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是大哥要你將我關起來的嗎?」她不懂,為什麼他要這樣對她?

門外一片沉默,而後曹洵的聲音悶悶的傳來,「頭子並不知道你來找他的事。」

她怔愣了下,整個腦袋似乎要打結似的充滿疑問,「你……」

「是靳檠貝勒要我這麼做的,他早料到你今晚會有所行動,所以要我從中攔截住你,免得你壞了他的大事。」他接下來的話更是仿佛雷擊似的,震得她的五髒六腑都要翻滾出來。

「你、你說什麼?靳檠貝勒……他、他不是你們的死對頭嗎?為什麼你會跟他——」秦潔絮頓了頓,心中霎時明白了許多事,「原來出賣兄弟的就是你?!」這個認知讓她驚訝得無以復加。

「為了錢,也為了後半輩子。」曹洵粗啞的道。「我實在不想再過著這種流離顛沛、不知道明天的亡命生涯了。」

「你不想可以離開呀,為什麼要出賣大家?難道你不知道這樣會害死大伙兒嗎?」她激動的道。

曹洵干笑了幾聲,沙啞著聲音道︰「我們這些只知道反抗朝廷、浴血作戰的粗魯人,一理回面到現實生活中,能夠有什麼好日子呢?我還想成家、生子,非得要有銀兩不可呀。潔絮,你真是太天真了,難怪會放棄待在靳檠貝勒身邊的富貴生活,回到這可怕的惡夢中。」

「我不是要放棄他,我是要來勸大哥不要再跟朝廷作對,避面今天的流血對峙呀。我求求你放我出去,否則就要來不及了。」遠處似乎響起了模糊的雞嗚聲,天要破曉了。

「沒用了,已經來不及了。」曹洵淡淡的道,打碎了她的企盼,「其實靳檠貝勒今晚要攻的並非端親王府,而是被我引到外面,自以為可以偷襲靳檠貝勒的大伙們。」

「你放出假消息,引大哥他們自投羅網?」天,她不敢相信,這個人真的是她所認識的曹洵哥嗎?

「我是迫不得已的。」曹洵的聲音微微的顫抖了起來,「只要過了今天,一切都會風平浪靜,我要找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重新開始,你最好也跟我一樣把一切都忘記,平平靜靜的過一輩子吧。」

「忘不了的,你怎麼忘得了這麼多兄弟的生命全都葬送在你的背叛之下?曹洵哥,你做這種背德之事,難道真的可以心安嗎?」她也想過得安心寫意呀,可絕對不是這種用兄弟們的血換來的寧靜。

門外沉寂無聲,並沒有再傳來任何的回應。

「曹洵哥——曹洵哥……」他走了。

秦潔絮挫敗的順著門板滑坐到地上,整顆心緊緊的揪了起來,沒想到檠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難道會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就知道了?

不、不可能,否則當初他不會對她這麼溫柔,也不會要求她留下,這麼說……對了,一切的不對勁都是從那天她發現他的身份逃離之後開始的……她怔了怔,旋即想起他曾說過會派兩個人在暗中跟著她、保護她,所以當天她跟大哥的踫面,肯定也盡數落入他們的眼中,然後一五一十的稟告到他的耳中了……

這麼說,他的突然冷淡、疏離,還有他前幾日的怪異舉動和莫名的表白,全都是在試探她?

他在試探她對他的真心,他在期待她回應情感;可是,她卻毀了一切,不但害慘了大伙兒,還重重的傷害了他……

這場情感的賭注,原來竟是輸在自己的手上。秦潔絮淒楚的扯扯唇,終于明了痛極之後,竟是流不出淚的笑。???

叛賊在海上、陸上皆節節敗退,不但船隊全數被殲滅,就連陸上的余黨都潰不成軍,紛紛往內陸的各處流竄分散,再也成不了氣候,暫時讓清廷獲得喘息的機會,卸下心月復大患。

而這場戰役最大的功臣是靳檠貝勒,加上赫連沆在海上的戰績,為京城四少又添上一筆為人所歌頌崇仰的傳奇。

整個北京城可說是沉浸在一片歡喜的慶賀之中,除了端親王府之外……

「大夫、大夫,求求你一定要救他,求求你。」秦潔絮被端親王放了出來,哀哀的懇求著,一只手則緊握著秦重豪,憂心忡忡的看著自他身體各處汩汩流出的紅色液體。

「這位姑娘,你先到外邊等著去吧,否則只是誤了老夫救人的時機了。」一頭白發的老人揮手將她趕出了房外,接手清理傷口的工作。

「大哥……」她的雙手緊緊的在胸前交握著,連關節處都泛起青白。

「啐,真是沒用的東西,連個小小的貝勒都打不過,還妄想推翻清廷?真是浪費我的時間跟錢財,哼。」端親王翻臉跟翻書一樣快,一個敗戰之將,對他來說就像沒用的垃圾一樣,看了礙眼,不丟不行。

「王爺,你怎麼可以這麼說,難道這一切不是因為你而引起的嗎?」秦潔絮氣憤的咬咬牙,當初若非端親王的煽動,大哥也不會仇恨深種,將自己搞到這種境地。

端親王輕蔑的睇了一臉忿恨不平的秦潔絮一眼,嘲諷的道︰「這是他自己技不如人,又怎麼能怪我呢?倒是你,你不是該在靳檠身旁探听機密大事的嗎?怎麼你帶來的不是讓你大哥獲勝的消息,反而讓他受了重傷?莫非……你為了那個姘夫而出賣自己的親兄弟?」

「閉嘴,不是我,我沒有。」她顫抖著身子,清麗的臉龐霎時刷白。

「哼,我不管你有沒有,總之,我不是沒情沒義的人,你大哥也算曾為我賣過命,我會請大夫好好為他診治,等他傷勢穩定下來之後,你們就趕緊離開我端親王府,否則,別怪我為了自保而‘處理’掉一些麻煩。」端親王冷冷的撂下話後,便甩袖揚長而去,他還得去收拾善後,好好重新計議奪取皇位之事。

相對于當時端親王對秦重豪的禮遇,而今身受重傷的他卻被隨意的處置在這間破舊的柴房之中,秦潔絮淒苦的蹲坐在一旁的石上,想起往日在寨中的開心生活,竟有種恍惚之感,仿佛那是場夢似的,從來就不曾存在過。

淚水在不知不覺中佔據她毫無血色的臉龐,可她卻沒有抬手拭淚的意願,就這樣任憑那滾燙的液體在臉上肆流。

曹洵哥應該已經逃得遠遠的吧?他是否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害死多少人?即使他可以過著富貴榮華的生活,可難道他可以安穩的入睡而不憶起這些兄弟的血淚嗎?

就像她一樣,她知道自己再也無法若無其事的繼續愛著檠了……愛著一個手刃自己伙伴的凶手,是種折磨與罪惡,她承受不起啊。

雜亂紛擾的思緒像走馬燈似的一個接著一個在她的腦海中環繞著,最後都消失在一張英挺豪氣的臉龐之後,那張日日夜夜責難著她、怒視著她的俊俏臉龐,往後都將生生世世的糾纏著她、桎梏著她的靈魂。

「姑娘?姑娘?」大夫的聲音喚醒了想得失神的秦潔絮,讓她霎時驚跳起身。

「大夫,我大哥他……」

「放心吧,雖然傷口很深,不過幸好他的身子骨一向健朗,多靜養一陣子便會恢復元氣的。」大夫安慰的拍拍她的肩道。

「太好了。」秦潔絮緊繃的神經霎時松懈下來,這一放松,竟感到一陣搖晃,差點兒昏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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