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為妃 第2頁

因為頭不能動,她只能轉動眼珠子看看四周如何,只見屋里一片狼藉,玻璃窗破了,窗框也整個變形。

外面傳來尖叫聲,公寓的警鈴大響,裴美樂卻覺得那些聲音離她越來越遠了。

她無法呼吸,意識逐漸遠去,最後終于跌入深層的黑暗中。

※※※※

夜色濃黑如墨,天上的一彎新月被烏雲半掩,透著幽微的光,時值深秋,夜涼如水,幽房邃室,闃寂無聲。

岑語默拖著病體,歪歪斜斜地走出房間,扭頭一看,隔壁房里不見半點燭光,也听不見半點聲息,但不久之前,她隱約還能听見自牆的那邊傳來的低聲笑語。

這拾翠苑本是屬于她一人的,可自從範嬌兒來了之後,她便再也享不得片刻清靜。

範嬌兒人如其名,年方十七,嬌女敕清麗,有著花一般的容貌,玉一般的肌膚,還有著美麗的、珠圓玉潤的身形。

她出身官家,父親範漢新是當朝議政大臣,她不但知書識墨還琴棋書畫俱通。

她岑語默是將門之後,雖是女兒身,但自幼便跟著兄長岑語浩一起修文習武,不敢說是滿月復經綸、學富五車,但絕對稱得上文武兼備,知書達禮。

十六歲那年,她在先帝指婚下,與三皇子——邢天與訂了親,當時他二十歲,是個臨風玉樹的翩翩少年。

只是邢天與不知道,早在先帝指婚之前,她便在御花園見過他。

當時正值黃昏,一抹斜陽掛在樹梢,晚風吹來,滿樹葉兒擺動,他站在樹下,雙眼直視著眼前的一池秋水,佇立不動。

那樣的他好看得像幅畫,攫去了她一顆懷春少女心,因此得知此番婚配時,她自是欣喜萬分。

指婚不久,先帝因患疾臥病不起,宮中也因為帝位之爭掀起風雲,她和邢天與的婚事也就因此擱下了。

先帝擁有東、西二宮,東宮娘娘鄭後有一嫡子——邢天樂,西宮娘娘福姬則有二子——邢天修與邢天與。

因先帝未立儲君,他一病,宮中立刻興起兩派勢力,各擁其主。

東宮大皇子邢天樂平時廣結善緣,八面玲瓏,因此在宮中人脈暢通,早已拉攏了一幫擁戴他的大臣。

西宮二皇子邢天修為人仁厚,深諳經世濟民之道,在先帝心中,他早已是繼位人選。

至于排行第三的邢天與,則是個沈潛低調、謹小慎微的人。

他藏鋒務實,不愛出頭,英氣勃發而光華內斂,在表面風平浪靜,私底下卻是暗潮洶涌的宮中,他只懸心一件事,就是保護母親不受侵害,還有扶持他的兄長一登九五。

比起溫良仁厚、爽朗熱忱的邢天修,他顯得冷漠孤僻又深不可測,看似對朝政毫不聞問,私下卻替邢天修拉攏了一幫先帝跟前的重臣及良將,以助邢天修登上帝位,而其中包括守在西北重鎮的岑君山及岑語浩父子倆。

岑氏自先祖開始便佐國參政,擔起戍守邊疆之職,驍勇善戰、忠肝義膽;岑君山父子接獲邢天與的書信後,立刻快馬返京,加入擁護二皇子的行列。

不久,先帝駕崩,帝位之爭也正式浮上台面。雖然先帝駕崩之前已傳口諭要邢天修繼承大統,登基為帝,但邢天樂在朝中的勢力仍未消滅,邢天修雖坐在龍椅上,卻隨時有被篡位的危機。

為了讓兄長穩穩的坐在那張龍椅上,邢天與私下運作並匯集著各股勢力,能者拉攏網羅;逆者則誘之以利,說之以理,動之以情;再有不服者,他也不惜背上惡名,盡其所能替兄長鏟除異己。

經過整整三年的明爭暗斗,邢天樂的勢力被逐出宮,由明轉暗。

雖然邢天樂的勢力未完全覆滅,但在邢天與的壓制下也未敢造次,至此,邢天修的帝位算是暫時穩固了。

到了岑語默終于出嫁這年,她已經十九,而他已二十三。

成親後兩人感情算是和睦。邢天與雖性情淡漠,不易親近,卻也十分禮敬她。

她不知道他愛不愛她,他對她若有一絲的好,她也會猜想是父親及兄長之故;不過,她是愛他的,深深的愛著他、戀著他、崇拜著他。

之後邢天與陸續迎回幾位侍妾,她們全是官家出身的小姐,年紀最輕的只有十五。

尋常男人都免不了三妻四妾,更何況邢天與位高權重,是權傾朝堂的碩親王,她早知道除了自己外會有其他妾室,可當那些女人一個個進了碩親王府,她就像是整天被針扎著般難受。

她開始使性子,耍脾氣擺臉色,跟所有人過不去,成了王府中最惹人厭的人。除了從小苞著她的婢女梨兒跟小斌,偌大的王府內沒人能跟她相處。

人人都避著她,不與她親近,邢天與在朝中事忙,也鮮少到拾翠苑來探望她,于是她越來越孤僻,越來越寡言,情緒也越來越陰晴不定。

一年前,邢天與迎娶範嬌兒進府,並讓她住進拾翠苑,與她比鄰而居。

從此,邢天與到拾翠苑的次數多了,可找的不是她,而是範嬌兒。

這時岑語默已經二十一,是邢天與所有女人中最年長的一個。

棒著薄牆,她總能听見邢天與跟範嬌兒親昵的低語及歡笑聲,他們有時高聲談笑,有時低語呢喃,夜深人靜之時,她甚至能听見他們燕好的聲息。

這一年對她來說,簡直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她天天盼著邢天與能偶爾造訪她這里,但期待總是落空。

她的性情越是古怪,他便離她越遠,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不惜弄傷或弄病自己,可他還是不曾憐惜過她。

終于,她的身心都生了病,躺在床上日漸消瘦,他卻鐵了心不理她;她想應是她年紀大了,又瘦了,不再是他理想中的樣子。

「邢天與……」她望著另一個女人的房門,哭得淚如雨下,「你真這麼狠心,如此絕情?」

罷了,既然不被心愛男人所愛,她也再無活著的意義。

岑語默虛弱不已,腳步不穩的往自己房間走,只是剛走到門口,她突然一咳,鮮血頓時染紅地面。

她無力的癱坐門邊,淒楚的、無聲的笑著,她漸漸感覺身體變得很沈,呼吸變得幽微,心跳也變得遲緩,最後失去了知覺……

※※※※

「啊!」

清晨,一聲驚恐的尖叫聲劃破了清冷的空氣。

邢天與從睡夢中醒來,一個翻身,推開了靠在身邊、枕著他結實臂膀而睡的範嬌兒。

「誰啊?」範嬌兒被擾了清夢,一臉不悅。

邢天與沒響應她,立刻下床,套上便鞋,再抓起一旁的袍子穿上,大步走向門口。

打開門,他就看見岑語默的貼身侍女梨兒站在門口,臉色發白,全身顫抖。

他幾個大步來到岑語默房前,只見她倒臥在門邊,動也不動。他驅前抱起身形瘦削的她,發現她臉上有著血跡,地上更有一灘已經干涸的血。

邢天與一驚,立刻探了探她的鼻息,卻已經沒了呼吸。

她死了?可她的身體還有余溫,身體也還如此柔軟……剎那間,懊悔排山倒海而來。

餅去一整年,她老是弄傷自己、弄病自己,就為了懲罰他的移情別戀,可這次她決定用死來結束一切嗎?看著懷里消瘦的她,邢天與的心一下一下的抽緊。

這時,範嬌兒從隔壁房間出來探看,見他抱著動也不動、滿臉是血的岑語默,嚇了一跳,「她怎麼了?」

「她走了。」他說,臉上不見任何的情緒。

他早已習慣如此——在經過幾年的政爭之後。

政爭是如此殘忍又冷酷,稍有不慎,輕則權勢盡失,重則性命不保,為了在宮中活下來,為了輔佐他的兄長登基,為了清楚看見朋友跟敵人的差別,他總是不輕易表現出真正的情感及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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