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顏格格 第1頁

第一章

「真是氣死我了,為什麼女兒一個個都留不住,把我這個阿瑪獨留在這里,說有多淒涼就有多淒涼,雲兒、曦兒,回來呀。」敬親王敬謹坐在內院的亭閣中獨飲苦酒,悲傷的對池中的蓮花低喃,鬢發在不知不覺中平添了點點蒼白。

「阿瑪,您怎麼一個人坐在這里吹風呢?又在想雲兒跟曦兒了嗎?」夕顏裊娜走進亭閣,將手上拿著的氅衣披在父親肩上,溫婉的在他對面坐下。

「夕兒……」他望了望身上的擎衣,感動的握住女兒的手道︰「阿瑪就知道三個女兒之中就數你最關心阿瑪,哪像你那兩個妹妹,有了夫婿就忘了爹,連回來請安都不懂,真是潑出去的水呀!」女大不中留,真是令人感慨。

「阿瑪,她們幾日前才剛回來向您請過安呀,怎麼您忘記了嗎?」夕顏無奈的淺笑,阿瑪就是人疼妹妹們了,根本巴不得她們住回敬親王府中嘛。

「呃,我、我沒忘,不過,那也是好幾天前的事了呀,你瞧瞧,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天,她們還沒回來過,根本就是忘記我們了。」他故意強調「我們」兩字,免得讓女兒取笑。

可是那「好幾天」根本只有兩天。夕顏搖搖頭,輕嘆了聲,「阿瑪,就算她們沒時間天天回來,至少府里還有我在呀,顏兒願意一直陪在阿瑪身邊,直到阿瑪嫌顏兒煩為止,好嗎?」

對付阿瑪,就是得用撒嬌的了。

丙然,敬謹的雙眼馬上閃著光芒,精神完全恢復,「真的?你可不能跟你那兩個妹妹一樣說話不算話,一個轉身就忘記了。」呵呵呵,他說什麼都要好好的守住這個女兒不可。

夕顏點點頭,淡笑道︰「放心,顏兒的記憶力好得很,絕對不曾忘記曾對阿瑪說過的話。」

反正她本來對婚姻之事就不抱任何憧憬憬,還不如留在熟悉的敬親王府,陪著親愛的阿瑪跟額娘終老一生。

「好、好,真是阿瑪的好孩子。」敬謹眉開眼笑的拍拍她的手,哪還有方才落寞的神情呢?

「難得阿瑪的心情這麼好,來,陪阿瑪好好的喝一杯。」他將杯子遞給女兒,興高采烈的道。

「這……」飲酒一向不是夕顏擅長之事,只消聞到酒氣便足以令她昏昏欲睡了,但是阿瑪的興致又這麼高,她實在不忍拒絕。

「阿瑪知道你不擅喝酒,不過總要練練呀,否則以後怎麼陪阿瑪對酒當歌呢?」以往還有雲兒可以陪他,現在,他只有訓練這個還在他身邊的大女兒嘍。

夕顏抿抿唇,勉為其難的頷首,接過酒杯往嘴邊送,才輕輟一口,便被灌入鼻腔的濃烈酒氣給嗆著,難受的咳了起來。

「顏兒?」他一驚,連忙趨前為女兒拍背順氣,他沒想到顏兒是如此的不勝酒力,真是該死,早知道就不要逼她喝酒了。

「咳!沒、沒關系,顏兒沒事,咳!」真糟糕,她怎麼又想吐又頭昏?

「還說沒事,快點深呼吸,讓你額娘知道了,準要狠狠刮我一頓。」敬謹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痛苦的是自己。

「讓我知道什麼呀?」瑟雅福晉遠遠就看到丈夫緊張的在拍女兒的背,走近一看,看到桌上擺著的酒,便已略知一二。

「呃,福、福晉。」唉,說曹操曹操使到,怎麼他祈禱女兒嫁不出去都沒這麼靈呢?

「你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咱們顏兒是一聞到酒氣使會過敏的單薄身子,怎麼這樣故意折磨她?」

瑟雅趕緊接手為夕顏拍背順氣,一邊不忘責備的瞪敬謹一眼。

「我、我以為喝一點點不曾有問題的呀。」他自責的垂頭喪氣,沒立場為自己辯駁。

「額娘,不要怪阿瑪,是我自己要喝的。」順過氣後,夕顏趕緊幫阿瑪說話,免得額娘真惱了,那阿瑪可要沒好日子過。

瑟雅寵溺的模模她的長發,慈藹的笑道︰「你別緊張,額娘只是跟他鬧著玩罷了。」

「娘子你……」敬謹一見到妻子撒嬌的無辜笑臉,也只有無奈的聳聳肩,認栽了。

「好啦,要喝我陪你喝,至于顏兒嘛,就幫我們彈首曲子助興吧。」瑟雅朝身後的丫鬟點點頭,要她們將琴放好。

「好福晉,果然還是你想得周到。」敬謹大喜,縷著她呵呵笑著。

「女兒面前你也不害躁。」瑟雅羞紅了臉,佯怒嬌嗔了句。

「呵呵呵,女兒也有份。」他也將夕顏摟在懷中,一手一個,覺得自己真是大福極了。

夕顏與瑟雅相視一笑。她對于阿瑪與額娘之間的深厚感情早已經習慣,也慶幸自己有個這麼幸福美滿的家庭,和那些動輒三妻四妾的王公貴族相比,這樣的日子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呀。

如果有一個人也可以像阿瑪對額娘一樣的待她,不知道有多好,可惜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個阿瑪,她也不像額娘一樣甜美婉約,或許,她真是該一輩子待在王府里吧……***

莊嚴魏峨的殿堂中,彌漫著一股肅殺之氣,慎王爺端坐在高高的王位上,冷眼掃過其下的數人。

「我的話你們應該都很明白了,不需要再重復吧?」慎王爺的聲音冷冽,嚴肅,雖已兩鬢霜白,那張知雕刻般俊挺的容貌,倒是沒有讓歲月留下太多的痕跡,尤其是耶雙冷沉的黑眸,更是讓人不敢與他直視,生怕自己的靈魂被囚禁其中,再也逃月兌不出黑暗的陰影。

而站在下面的幾個人也依然如同往日般,低垂著頭聆听他的命令,只有唯一一個與他擁有相同冷冽黑眸的男子,膽敢目光乎直的回視著他,一臉的淡漠。

「你有意見嗎?」慎王爺發現冷然射向自己的視線,皺眉淡淡的問道。

閻霄嘲諷的勾勾唇,移開視線表示自己對他的漠視,拒絕回答他的疑問。

自他有記憶以來,他從不知道自己有任何發問的權力,只能任人欺凌、任人辱罵。

雖然他是慎王府的二貝勒,但是王府中從未有人將他當成貝勒看待,他的處境甚至比不上一個看守馬房的小廝,只因他是他娘∣∣慎王爺的測福晉跟下人通奸所出,不但不能冠上慎王爺的姓,甚至也沒資格喊王爺、福晉為阿瑪、額娘。

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在寒冷的冬夜,一個人瑟縮在柴房中,得不到一句溫暖的關懷,卻听到阿瑪、大娘與哥哥、妹妹傳來的談笑聲,那聲音伴隨著颼颼的冷風刺進他的心坎,凍結了他所有的情緒和感情。

從那一夜起,他不再渴望親情,不再有任何的柔情,他成了個冷冽寒酷的男子,領悟到只有權力與力量才是所有的一切。

在他十五歲的那一年,他打敗了長他一歲的哥哥之後,這個家中才沒有人敢再欺負他。

而今又過了九年,憑著自己的能力,閻霄得以擁有進入這殿堂與父親及哥哥商議事情的資格,不過,他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渴望父母疼愛和手足之情的愚蠢小子了。

他鄙視他們,這些帶給他最大痛苦的仇人,他恨他們。

「你看看你那是什麼態度,難怪這麼不得人疼。」坐在一旁的蘭因福晉拿起絲絹擦擦嘴角,厭惡的撇了撇唇。

「謝謝福晉的夸獎,閻雷不敢當。」他不怒反笑,朝她拱手衍了個禮,十足的傲然。

「你、你竟然敢對我這般無禮,好歹我也算是你的額娘,連點最基本的尊重你都不懂,果然是怎樣的女人生出怎樣的貨色,根本就難登大雅之堂。」蘭因氣得臉都綠了。

閻霄的黑眸一點,冷冷的道︰「我只尊重值得尊重的人。」他犀利的視線如利刃般掃過蘭因,讓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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