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端架子 第24頁

舒沂彤喉嚨哽咽、眼眶泛紅,她拒絕地搖頭,「爸,你不會輸的。」

「輸了……就是輸了。」他睜開眼,眼神空洞地喃喃自語,「夢坍塌得還真快啊,想我舒崢縱橫商場,百戰百勝,到最後竟輸得一塌胡涂。」

聞言,舒沂彤捂住嘴,驟然起身奔出病房。

倚著走廊牆壁,她努力壓抑奔騰淚水。她不能哭,如果連她都倒了,還有誰能支撐起這個家?

「沂彤。」

熟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舒沂彤抬起頭,韓宙宇俊雅身影映入她眼眸。

「我听說舒伯父住院了。」他輕描淡寫地說明來意,「如果不方便,我就不進去打擾了。」他留下花束,作勢離去。

「等一下。」她起身喊住他,話到嘴邊,稱謂忽然一轉,「宙宇。」

天吶,她痛恨自己如此虛偽,但她沒有條件得罪韓宙宇。

「有事嗎?」他疏離的眼神令她害怕。

「听說你們決定支持賽希爾獲得RoundWorld百貨的經營權?」舒沂彤問得直接。

「是。」他淡淡地解釋,「這是我父親的決定。」

「為什麼?」RoundWorld百貨的第二大股東就是韓氏,如果連他們都倒戈的話……

「事實上,我父親打算將RoundWorld百貨賣給所羅門集團。」他望著舒沂彤不解的臉,「就在你賣掉股份之後。你一定會賣的,因為立閎建設需要錢。」

「別這麼做。」她心中暗暗吶喊著。不,不要如此殘忍地摧毀她父親一輩子的心血。

「在你棄我而去時,我也很想對你這麼說。」韓宙宇一向溫和的聲音此刻變得殘酷。

「韓宙宇……」她沒想到自己對他的傷害如此之深。

「同情我之前,先想想你自己吧。」韓宙宇冷笑著,輕慢又殘忍地分析她的處境,「你需要很多錢紓困,但又不想賣掉股份,你不希望將經營權拱手讓人,卻又孤掌難鳴。」他眸光閃爍,仿佛等著她開口求救。

「你父親……或是你,想要我怎麼做?」舒沂彤打了個冷顫,在他眼中,她看見令人戰栗的報復。

「跟我結婚。」他毫無愛意地宣布,「嫁給我,我可以跟銀行協商,拿出一筆錢解決立閎建設目前的困境,也會力挺你父親,保住RoundWorld的經營權。」

舒沂彤凝視他雙眼,清楚地知道眼前的男人已經不愛她,他心中只剩恨、只剩報復。娶她,不過是種證明,不過是推她入地獄的開始。

「你嫁不嫁?」韓宙宇眼神冷冽,手指撫模她發梢,接著握住她雙手。

他握得舒沂彤更冷,但她沒有甩開,她想起了頹坐在病房,如風中殘燭承認失敗的父親,她已經失去任性的資格了。

「我嫁。」她听見自己平靜無波的聲音,空洞的眼穿過韓宙宇肩膀,投射到很遙遠的地方。

第十章

短短幾天,舒沂彤看盡世間冷暖、嘗遍人情淡薄,奔波于公司與醫院之間,軋票、趕銀行三點半,還要安撫柔弱不安的母親、應付倔強逞強的父親。

沉重債務與突如其來的巨變壓得她喘不過氣,她身心俱疲,幾近崩潰。

深夜,寒風濕冷,細雨紛紛。

舒沂彤拎著公事包踏出醫院,打起傘,她虛弱地踩著緩慢步伐走到街口招計程車,兩天未睡使得她腳步虛浮、精神恍惚,她伸出手讓雨絲打在臂上,借由寒徹的冷讓自己保持清醒。

「彤。」

低沉暗 的嗓音讓她一陣震懾,手一松,任憑雨傘落地。

舒沂彤回過頭,白色路燈下銀雨斜飛,雨簾後,是她深愛卻也痛恨的人。

挺拔英俊的身軀依然出眾非凡,紊亂的發絲與未刮的胡碴看來沒有落魄的感覺反而更加瀟灑,他就站在她面前,專注且懊悔地望著她。

「你……你來這里做什麼?」她目光迷蒙地凝視他,宛如凝視一場前世夢境。

「我來找你。」陶德走近一步,心疼她的憔悴,「你臉色很差。」路燈下的她面無血色。

「難道我應該要歡欣鼓舞嗎?」舒沂彤退後一步,冷冷一笑。債務把她的愛與溫暖都磨掉,現在她只是一個被現實壓得喘不過氣的刻薄女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嗓音痛苦,痛苦她刻意拉開他們的距離。

「我們已經無話可說,你走吧。」舒沂彤手一伸,一輛計程車在她面前停下,她伸手欲打開車門。

「彤!」陶德覆住她冰冷手指,緊緊握著不讓她開門,「給我一分鐘,一分鐘就好!」

「放手。」她身上每一根神經都緊繃著。

「不,我不放。」他知道一旦放手,她便會如晚風般沒入夜深處。

「你放手!」舒沂彤狠狠瞪向他,「你到底想怎樣,你害得我還不夠慘嗎?」

「讓我幫你。」他激動地吶喊,「听我說,我已經從法國調來大批資金,足以償還立閎的債務,就算舒氏要釋出股權,我也可以全部買下。」

「那關我什麼事?」她笑容慘謔地問,「你大少爺有錢有勢,錢多到燒來取暖都無謂,勢力大到無聊捉弄一個白痴女人助興,你覺得很有趣嗎?」

「彤,我知道我錯了,我不敢求你原諒,但是讓我幫助你。」她的消瘦憔悴,讓他深感罪孽,他心疼到想拿刀捅死自己。

「不,你什麼都不知道。」她搖著頭,眸光冷沁,「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氣與尊嚴去愛你,你能體會你詐死時,我心碎絕望的滋味嗎?」

陶德無言以對,她曾經嘗過的苦澀酸楚,如今他一一感受才知有多痛。

舒沂彤嗓音沙啞,「你什麼都不知道。」她疲憊地閉了閉眼,像是所有氣力都用盡了,「放手吧,我不用你同情憐憫,我很好,我能處理一切。」

「你誤會了。」他溫柔又痛楚地凝視她,「我不是同情憐憫你。」

「你感到內疚、罪惡感,還是你又要抱歉?」舒沂彤緊繃身子,她真的累了,愛上噬心魔鬼,是她自找的。「算我欠你的,我還光了,你也……該放手了。」

「我愛你。」深沉地凝視著她,陶德冷靜而清晰地吐出這三個字。

舒沂彤一陣震攝,心中一緊,驀然眼前天旋地轉,膝蓋虛軟無力,她松開計程車車門,整個人往下墜。

陶德健臂一勾,用力攬她入懷,並揮手要計程車離去。

在冷風咻咻聲中,她處于他堅實懷抱,昏眩恍惚中,她听見他激動且深情地吶喊——

「我愛你,舒沂彤,你清楚了沒。」

她抬眼看著他,高大身形如山一般,深沉眸光感受痛楚地微眯起,街燈打在他身後,陰郁臉龐寫滿前所未有的挫折。

「我愛你,不是同情憐憫,更不是什麼該死的內疚罪惡感。」陶德沉痛地傾訴著,「我愛你,讓我保護你,讓我成為你的屏障,我求你,給我一個機會。」

他抱得她好緊,他說的情話多動人,曾經她渴望的溫暖,他也毫不吝嗇地付出了,然而物換星移,她已經不是那個為愛向前沖的笨女人了。

「太遲了。」她表情冰冷漠然,曾經她引頸期盼的宣示,如今听來多麼可笑。

「不遲,永遠不遲,讓我補償你,彤。」他惶恐而驚懼地祈求,「至少讓我為你做點什麼。」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離我遠一點。」舒沂彤無動于衷地望進那燃燒著烈火的黑瞳,她的熱情早熄滅在謊言與現實中。「我已經答應韓宙宇的求婚,他會支付我需要的資金,一切事情都會回歸平靜。」

「不,你不可以。」他身軀僵了下,面容瞬間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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