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心一攏,無奈一嘆,「天與,你該好好過日子。」
邢天與抬起頭,神情堅定,「皇兄,父皇在世時常說家國一體,天家不寧則舉國難安。皇兄的位置若坐不穩,苦的可是黎民百姓。」
「但他也是我們的兄弟。」
「皇兄別忘了,他曾經要取你的性命。」邢天與提醒著他。
當年先帝駕崩前傳下口諭,由西宮二皇子邢天修繼承大統,邢天樂得知後居然立刻封鎖消息,甚至命令他的部隊埋伏在皇宮西口的懷安門,預備暗殺得令回宮的二皇子。
要不是他早一步調回在西北的岑君山及岑語浩,親自護送皇兄回宮,恐怕皇兄早已是邢天樂的刀下亡魂。
這些事,邢天修當然都記得,也還記憶深刻。
「皇兄,不會拖太久的!」邢天與向他保證,「縱觀我所獲得的信息,我相信邢天樂跟範漢新已動起來了。」
聞言,邢天修瞪大眼,「你是說……」
「我的探子回報,範府來了一個神秘貴客,但似乎沒什麼人知道,我懷疑這個神秘貴客就是邢天樂。」
邢天修驚訝又懷疑,「這怎麼可能?他若離開封地,為何沒有通報?再說,你的探子不是一直監視著南方封地的動靜嗎?」
「邢天樂雖只是個親王,但自皇兄允他擁有衛隊後,他便在封地的王城中進行早朝。」
「早朝?」那可是帝王才能實行的啊!
「皇兄,他稱帝之心未滅。」邢天與續道,「近一個月來,早朝雖未間斷,但據探子回報,他是以臉上起了嚴重的疹子,不便見人為由,在簾後主持早朝。」
「你懷疑簾後的人不是他?」
「正是。」
「可你的人嚴密監控著,他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
「這正是我憂心之事,若他真逃過探子的監控而離開封地,甚至來到京城,那麼他肯定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危險。」
邢天修知道邢天與說話向來有憑有據,絕不胡辭猜測,他神情凝重,思考半向後重重嘆了口氣。
「天與,朕真的厭倦了這樣的事!」他無奈的看著弟弟,「你打算怎麼辦?」
「我需要皇兄的配合。」邢天與說。
邢天修有些困惑,「配合?」
他頷首,「咱們兄弟倆得唱雙簧,一個扮白臉,一個扮黑臉。」
「你的意思是要那樣做?」邢天修明白了他的想法。
邢天與一笑,「皇兄跟我是有默契的。」
「恐怕岑將軍對此事會有所誤會,要不先知會他一聲?」
「不,岑將軍不知道的話,反應會更真實。」他說︰「欺敵之前,得先騙倒身邊最親近的人,所以請皇兄也別跟母後及皇後娘娘談及此事。」
「天與,這是步險棋呀。」
他一臉從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邢天修沉沉一嘆,「希望我們都能熬過。」
所有守在外面的宮人及士兵都听見從御書房里傳來的爭吵及咆哮,沒過多久,大家就看見怒氣沖沖走出來的邢天與。
從此,邢天修與邢天與因某事一言不合之說不脛而走。
邢天與返回王府,鐵青著一張臉來到拾翠苑,一進範嬌兒房中便怒不可遏地坐下,不發一語。
見狀,範嬌兒立刻吩咐可兒跟露兒沏來一壺上好的碧嫘春,偎著他身邊坐下。
「天與,先喝口茶吧。」她親自注滿一杯熱茶,送到他嘴邊。
邢天與喝了茶,仍舊怒氣未消,臉上滿是不悅。
「什麼事讓您氣成這樣?」範嬌兒關心地問。
「還能是什麼事!」他悻悻然道︰「因為不想得罪岑將軍,皇上竟然不允我休了岑語默。」
範嬌兒不意外。岑語默是由先帝賜婚,又是岑君山的女兒,邢天修就算能推翻先帝所決定之事,也不敢貿然的得罪擁有兵符的岑君山。
這結果在她的預料之中,她沒有太多情緒,讓她意外的是……邢天與竟然如此生氣,語氣中還透露出對邢天修的不滿。看來,邢天與真的對她十分上心。
她內心竊喜,幾分得意盡露臉上,勾著他的胳臂,緊貼著他說︰「別氣了,您的心意嬌兒都知道、都明白。」
邢天與看著她,眼底滿是歉意,「嬌兒,委屈妳了。」
「不,我知道您盡力了。誰教他是皇上,而您只是個王爺呢。」
「他不該如此對我,我為了他可說是盡心盡力。」他語帶不滿及怨懟。「飛鳥盡,良弓藏,這是自古不變的道理。」
範嬌兒見縫插針,挑撥離間道︰「如今樂親王被眨南方,唯一威脅著皇上的就是您了。」
他臉色一變,「我對皇上絕無異心。」
「但功高震主呀,誰不知道皇上的帝位及江山是您幫著穩下來的,論才能,您一點都不輸給他呢。」
「我們是親兄弟。」
「也許這麼想的只有您。」範嬌兒說完,假意驚慌地掌了自己一個嘴巴,「嬌兒該死,不該說這種話,我絕不是在挑撥您跟皇上的兄弟情誼,只是舍不得您吃虧委屈……」
邢天與將她攏入懷中,「傻嬌兒,我當然知道妳是為了我好。」
偎在他懷里,範嬌兒露出了勝利的笑容,「天與,您明白我的心意就好了,我啊,一直擔心您不信我。」
「為何這麼想?」
「因為我爹在政爭時是支持大皇子的……」她揚起臉,眼角泛著淚光,「所以當初您要納我為妾時,還以為是要拿我當人質。」
「傻嬌兒,妳怎麼會這麼想?」他寵溺一笑,「我是因為對妳傾心已久,才向皇上要求納妳為妾的。再說,妳爹在政爭最後已轉而歸順皇上,還讓他擔任議政大臣,我怎麼會拿妳當人質去要挾他呢?」
「真的?」她內心止不住的狂喜。
「當然是真的。」邢天與點了點頭,在她臉上印了一吻,「我決定了,今年的年宴,我要帶妳進宮。」
「咦?」範嬌兒瞪大眼,難以置信,「可宮中內規規定,參加年宴必須帶正室出席啊!」
「我會帶岑語默出席,可內規沒言明不能連妾室一起帶上。」他在她鼻子上輕輕一擰,「趕快做件漂亮的衣裳吧!」
棒日,範嬌兒再次返回娘家,未等人通傳,她便往父親的書齋闖。
看到她,範漢新眉頭一擰,「妳怎麼又跑回來了?」
「爹,這次您可真要好好夸獎我了。」她難掩得意,語氣十分興奮。
「夸妳?」
「是啊,爹。」她喜不自勝地說︰「邢天與要休了岑語默。」
聞言,範漢新一愣,「真的?」碩親王要休了王妃可不是件尋常的事呀,可他怎麼沒听見風聲?
「當然是真的,只不過皇上沒準。」她臉上掩不住笑意。
範漢新有些疑惑,「既然皇上沒準,妳為何還如此欣喜?」
「因為他為了此事跟皇上大吵一架,不歡而散呀。」
听她這麼一說,他想起了這幾天在宮里听見的流言——邢天修跟邢天與在御書房爭執。難道他們兄弟倆吵的就是這件事?
「爹,邢天與因為此事非常不諒解皇上,他還說今年年宴除了岑語默,連我也要一起帶上呢。」範嬌兒眨著大眼看著父親,期待他給她一句贊美。
「真是如此?」範漢新十分驚訝。邢天與真的西跟邢天修撕破臉?
他總遺憾沒有兒子,可這女兒似乎也沒教他失望。再說嬌兒若不是女子,還擔當不了這迷惑邢天與的任務呢!
「嬌兒,若邢天與真的跟皇上還有岑家杠上,妳可是最大功臣。」範漢新說。
「一點都沒錯。」突然,書齋後的藏書室傳來男人的聲音。
案女倆一個震驚。範漢新沒料到「那個人」會出聲,而範嬌兒則根本不知道書齋里還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