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邢天修點頭,看向岑語浩,說︰「少將軍應該听到太醫的話了,這樣吧,就讓語默先待在宮里,我會派幾個謹慎的宮女過來,你就別擔心了,至于回將軍府之事還是過幾天再說吧。」
皇上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好再堅持,再說高太醫也表明語默的情況,為了她日後能走能跳,也只能暫時將她留在太醫院了。
「一切就由皇上作主吧。」岑語浩轉頭看著雙眼又紅又腫的妹妹,「語默,妳就先待在太醫院吧,大哥明天再來探望妳。」
裴美樂噙著淚,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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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王府的路上,範嬌兒靠在邢天與身邊,緊緊勾著他的胳臂,十分志得意滿。
今晚發生的事,她相信爹跟邢天樂都看見了,邢天與為了她,竟不惜得罪岑語浩,甚至在岑語默失足摔下階梯時斷然離去,他對岑語默冷酷絕情,卻不惜一切愛著她,這些已再明白不過。
她瞥了他一眼,發現他正閉目養神。
「天與,」她試探地問︰「語默姊姊受了傷,咱們若就這麼回府,會不會引起岑少將軍更大的不滿?」
「是他把自己的妹妹推下了階梯,不是我。」邢天與沒睜開眼楮,淡淡地說。
他不睜開眼,是怕自己的眼楮會泄露真正的情緒,看見岑語默摔下階梯的時候,他的心就像是被千刀萬剮般的痛,差點就要往下跳了。
可他知道有人在暗處窺伺,所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疼得眼淚直落,卻轉身漠然離去。
雖然她說已經不在乎他了,但還是會恨他吧?在她心里,現在的邢天與恐怕連頭禽獸都不如了。想到這兒,他就心痛如絞。
第7章(2)
「話雖如此,可您也看見岑少將軍對您有多不滿,現在發生這事,恐怕……」範嬌兒十分滿意這個回答,但她想听到更多。
「岑家父子雖深受皇上的信任及重用,但我可是王爺,難道還怕他?」邢天與語氣仍是淡淡的。
「您說說得太篤定,您跟他在皇上跟前誰有分量還不一定呢。」
「嗯?」邢天與睜開眼楮,疑或的看著她。
「天與,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嬌兒認為您還是要替自己打算打算。」範嬌兒語帶暗示。
她敢說出這種話,必定是以為自己已經完全掌控了他,也掌控了情勢。正好,他就加強她的信心吧!
「我是皇上的親弟弟,難道比不上岑語浩這個外人嗎?」他面露慍色。
她蹙眉嘆氣,「正因為您身上流著邢氏的血,才真正是皇上該提防的人呀。」
「此話怎講?」
「您想,當今天下有什麼人能直接威脅到皇上的帝座?樂親王已被遣至南方,想是成不了氣候了,可您呢?眾人皆知你的能力不在皇上之下,他能登上九五之位也是靠您幫忙,要我說,皇上是顧忌您的。」
範嬌兒說話的同時,妁子也動了起來。是啊,她何必配合爹幫邢天樂呢?邢天樂當上皇帝,爹鐵記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可她呢?什麼都沒有。
但如果登上帝位的是邢天與,情況可就不一樣了,他疼她、寵她,肯定會休了岑語默讓她扶正,到時她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後了,與其人抬轎,她何不讓自己出頭?
「天與,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她怯怯地睇著他。
「妳跟我有什麼不能說的?」他攬著她的肩,將她抱進懷里。
「嬌兒深深覺得您比皇上更具帝相。」
看著她,邢天與搖頭嘆息,「妳這傻瓜,我拿什麼跟皇上爭?我手中能調動的兵馬只有區區一萬,怎敵得過皇上?」
「爭帝位,何必非要兵馬?」她目露狡黠,「幾位皇子還年幼,皇上若有什麼閃失,同是太後親生的您必然是不二人選。」
說到這兒,邢天與已知道她在盤算什麼。看來比起宰相千金及王妃,皇後這個頭餃更吸引她。
在他身邊,她的野心跟都被養大了吧?範漢新絕想不到這頭小母狐,有一天竟會反咬老狐一口。這樣也好,他便利用範嬌兒回頭倒打範漢新及邢天樂一耙。
「孤掌難嗚啊!」他一臉無奈,「當年大皇兄之所以失敗,正是因為他沒有其他兄弟的支持。」
「樂親王如今在南方有封地及衛隊,您何不拉攏他?」她馬上提議。
「大皇兄昔日跟我可是死對頭……更何況,對旁位最渴望的正是他,妳說若有機會登上九五之位,他會讓嗎?」
「不必他讓。」範嬌兒覺得自己聰明絕頂,「你拉著他一起合作,事成之後再將他一腳踢開不就得了?」
「此事談何容易?」
「也不難。」範嬌兒唇角一勾,「夏至正是皇上往西北祭祖之時,皇上自登基以來,祭祖之行的兵馬調度都是由您主導布署,除了您,誰最接近皇上呢?到時你拉攏樂親王並讓他出兵,讓所有人以為皇上遇襲是他所為。」
邢天與假意心動卻又猶豫,「可我跟皇上是親兄弟……」
「自古以來,帝王將相哪個不是踩著別人的腦袋往上爬的?」她目光一凝,「天與,寧當梟雄也不當狗熊,那才是真男人呀!」
他忖了一下,「可大皇兄恐怕沒那麼容易信我。」
範嬌兒挑眉一笑,語帶保證,「這個就讓我來想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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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一道黑影竄進了太醫院中,一名黑衣人沿著牆邊前進,不一會兒就模進了一間房內。
進到昏暗的房里,黑依人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床上躺著的正是因腳傷而暫留太醫院的裴美樂。
邢天與站在床緣,定定的注視著她。
他知道自己不該冒險進到宮內看她,但他分分秒秒都惦記著她,因此明知道在宮中她會受到很好的照顧,卻還是想見她一面。
回到王府後,他在範嬌兒的水里下了一點藥,等她昏睡後他便離開王府,速速趕回宮里,只為親眼見到岑語默平安無事。
她的腳包覆著厚厚一層斷續膏,看來摔得不輕,一定很疼吧?她身上又沒幾兩肉,這一摔肯定傷筋動骨。想起她在階梯底下望著他時的表情及眼神,他的心揪得死緊。
為了能得到徹底瓦解邢天樂勢力的確鑿證據,為了恐固皇兄的帝位及這個國家的長久和平,他做了很多不被諒解的事情,也被許多人怨恨,可他從來不曾像現在這般害怕被一個人怨恨。
當她病得失去記意時,他真的感到慶幸及高興,雖然經經了一場虛驚,但他感謝老天讓她忘了他這一年多來是如何傷害她的;失憶後的她變得那麼開朗、那麼勇敢,她跟以往不睦的人成了好姊妹,不再因為他專寵範嬌兒而生氣難過,她又重拾了笑容,甚至笑得比以前還燦爛。
可現在,她有了新的記憶——他冷漠的撇下跌落階梯的她。
幽微的光線下,他看見她浮腫的雙眼,她應該哭過了吧?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他輕輕踫了踫她的臉頰,又因為意識到這可能會驚醒她而立刻抽手。
但她沒有醒,甚至連動都沒動,她的呼吸規律而平穩,顯然睡得很沈。他想,大概是高太醫怕她疼得睡不著,所以給她服了一些止痛安眠的藥吧。
忖著,他不覺稍稍松了一口氣,並放心的伸手輕握住她的手。「語默,別恨我,」知道她什麼都听不見,他緊繃的情緒放松了許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天下能長治久安,以後妳會明白的。」
「我知道妳听不見,但我還是要告訴妳,在我邢天與的心里,從來沒有妳以外的女人,妳是我的妻子,永遠都是,除了妳,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所以請妳給我時間,我會補償妳,一定會。」說著,他彎,在她的手背上輕輕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