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邢天與跟範家本來是敵我關系,那他究竟為什麼要納範嬌兒為妾?
「邢天與跟妳成親後一年,便陸續納了侍妾,她們都是當初政爭時立場暖昧的大臣及文官的女兒,他說要納範嬌兒為妾時,我也以為那只是為了制衡範漢新,沒想到他卻被範嬌兒迷惑了。」岑語浩冷哼,「我還以為他是個腦袋清楚的人,沒想到終究為美色所惑。語默,妳可要好好養點兒肉,不論是才情還是樣貌,妳都不輸範嬌兒!」
裴美樂差點要笑出來了。他以為她不受寵是因為太瘦?
「大哥,你別擔心,快送我回王府吧!」
第8章(1)
回王府的路上,裴美樂不斷思嗣瘡語浩跟她說的那些事,仔細消化並整理了一番,漸漸理出頭緒了。
冷落其他侍妾,甚至將她們形同軟禁,卻獨獨專寵範嬌兒,邢天與所做的一切都有其道理,在她看來,顯然他認為範漢新還是個不確定的變動因子,而且具有一定的危險性。
他在放餌釣魚,他這些反常又夸張的行為,全都是為了「引蛇出洞」。
這猶如八點檔的一切,根本就是一場血淋淋的宮廷斗爭。
她一返回王府,擔了三天心的梨兒跟小斌激動得熱淚盈眶,听她說餓,兩人立刻幫她弄來一桌好菜。
稍晚,梨兒帶了一封許尋香等人一起寫的信,信中提到她們听聞她在宮里受傷都非常擔心,但因為不能未經邢天與允許到拾翠苑來探望她,所以只能寫信慰問,並衷心期盼她能早日康復。
看完了她們一起寫的信,裴美樂感到十分喜悅及安慰。這次受傷還真是因禍得福,除了知道她有一票知心的姊妹淘,也明白了邢天與真正的心意。
想到邢天與,她臉上突然一陣熱,心髒也撲通撲通直跳。
「王妃?王妃?」
梨兒的叫喚讓她猛地回過神,「嗄?」
梨兒跟小斌困惑地打量著她,「王妃沒事吧?您在傻笑呢。」
「真的?」她有這麼開心?
「王妃在宮里這三天有遇上什麼好事嗎?」小斌好奇地問。
「呃……沒有啊。」不妙,她光是想著邢天與就笑得這麼失控,要是見到他那還得了?
現在想想,難怪邢天與不惜惹人厭、教人惱、招人咒也要騙盡天下人了。他如果不騙倒所有曾經相信他、愛著他的人,又如何騙得了窩在他枕邊、最靠近他的範嬌兒?
這樣她日後可得小心,要是她看他的眼神從氣憤不滿變成含情脈脈,一定會引起懷疑,他準備了這麼久的大計,絕不能讓她給壞了。
「王妃,您沒想過回將軍府嗎?」梨兒問︰「您在這兒本來就得不到王爺的照顧,現在受了傷更是諸事不便,如果回將軍府,或許日子還過得舒心些。」
「我喜歡我大哥跟嫂嫂,可是我還是想待在這里。」她笑得溫柔說。
「為什麼?」梨兒有些激動,「王爺對您薄情寡義至此,您還留戀他什麼?」
「是啊,王妃,您都已經失了記憶,難道還對王爺余情未盡嗎?」看著她這一年多來所受的待遇,小斌也為她不平及不值。
「我們自知人微言輕,所以一直不敢多說什麼。」梨兒眼眶泛淚,「可是看王妃如今傷成這樣,王爺卻不念在夫妻一場傍予關懷,梨兒實在替您難過。」
裴美樂伸手揩掉梨兒眼角的淚,柔聲安慰,「我知道妳們都愛我、惜我,不過我沒事的。」
「王妃,梨兒跟小斌都希望您幸福快樂,但在這里、在王爺身上,您是找不到幸福的……」
「妳回來了?」
三人都被嚇了一跳,轉過頭,臉上寒霜幾乎比屋外積雪還厚的邢天與走進來。
「王爺!」梨兒跟小斌立刻起身行禮,不敢抬頭。
邢天與走過她們面前,淡淡地說︰「妳們仗著有人撐腰,居然在背後對我說三道四?」
听見他冷冷的聲音,兩人急忙跪下,「王爺恕罪,奴婢只是——」
「只是說出實情?」他打斷了兩人,兩只眼楮卻是望著坐在床緣的妻子。
迎上他的黑眸,裴美樂發現他其實並沒因為听見梨兒跟小斌說的話而生氣。
「王爺請饒了奴婢,我們……我們真的……」
「听說少將軍要接妳回將軍府住,怎麼回來了?」他轉而對妻子說話。
「你就那麼不想看見我?」這話像是在抱怨,可她臉上卻帶著笑意。
邢天與很訝異,他以為她會隨岑語浩回娘家暫住,不想面對他,畢竟他重重傷了她的心,就算她不難過,至少也感到憤怒。
可她回來了,而且臉上、眼底都覷不見一絲怒意,她神情輕松、眼神溫和……究竟為什麼?
「我不在的這幾天,你跟範嬌兒應該過得很愜意吧?」說話的同時,裴美樂跟梨兒及小斌使了個眼色,要她們趕快出去。
邢天與看見了,卻沒有阻止,反而將背在身後的手微微揮了一下,算是允準兩人離開。
梨兒跟小斌先是一愣,旋即起身退了出去。
邢天與走到床邊,低頭看著她被斷續膏裹得緊緊的腳。「嚴重嗎?」
「瘸不了。」她語氣輕松道︰「高太醫說只消兩三個月,我就能活蹦亂跳了,怎麼?你在關心我嗎?」
看著一派悠閑的她,他真的很驚訝,失憶後的她已經很不同了,但在太醫院住了三天後,她讓他更驚艷了。她總是有令他震驚的改變,而那些都是好的。
他希望她快樂,希望她永遠不要對他灰心失望,希望她可以對他抱著一絲可能及期待,好教他在日後能得到她的諒解。只是有時,他不知道她的快樂是因為她想開了,還是根本不在乎了?
他逃避了她的問題,「怎麼不回娘家住一陣子?」
「因為這兒才是我的家。」她唇角帶笑。
邢天與心頭一震。在他對她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情後,她還是覺得這兒是她家嗎?
「我以為妳想離開這只黃金鳥籠。」他以冷淡的語氣試探。
若是以前,裴美樂會覺得他在酸他,但現在她知道他只是想以冷漠掩飾內心的火熱。
這個冷得像冰的男人,或許骨子里根本就是座火山,還是隨時會爆發的那種,他表現得越是冷漠,她就越是歡喜。「我曾經想離開,但現在不想了。」她老實回道。
「為何?」
「因為我不想輸給範嬌兒。也許你只是一時迷失,難保那天不會浪子回頭,我願意等你回頭。」
她還沒放棄他?還沒心死?老天,這真是他這幾年來听過最令他雀躍及歡喜的話了。
「妳真的想等我回頭?」他心里越激動,神情就越冷漠,「我還是你從前喜歡的那個男人嗎?妳還認識我嗎?」她不覺得他是個薄情寡義、可惡至極的男人?
裴美樂噙著淡淡的微笑,「你呢?你覺得自己認識我嗎?或許我也不是你以前所知道的那個岑語默了。」
邢天與困惑蹙眉。他听不懂她的意思,只覺得她似乎在暗喻什麼。
她和從前的岑語默不同,現在的她有點神秘,有點難懂;她時而直接,時又迂回;她有一點點的古靈精怪,有一點點的頑皮,更有一點點桀驁不馴,這是他不曾在她身上看見的特質。
「妳確實跟以前有點不一樣。」他說。
「那麼……你會喜歡現在這個跟以前不一樣的岑語默嗎?」
被她的話弄得心中一震,他連忙穩住心神,「妳不知道我現在喜歡的是誰?」
「知道。」全世界除了邢天修,大概只有她知道。「如果我豐腴一點,你會重新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