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再次愣住了。當時他只有滿腦子要保護她的念頭,完全沒想到之後的事。
「你不覺得自己很殘忍嗎?」她啞著嗓子,覺得自己身心俱疲,「我說了無數次我愛你,無數次,我拋棄所有女性的尊嚴,主動向你求愛,甚至不惜色誘你,而你卻給了我什麼樣的回應?你說你只把我當成妹妹,那麼告訴我,你現在做的又算什麼?」
「就算是妹妹,難道我就失去關心你的自由嗎?」那股即將失去她的感覺如此強烈,而他只能牽強的扯了扯嘴角。
「但是你已經超過那麼界線了!」她陡然尖叫,那股深愛著他的情意已經折磨得她傷痕累累,「你這麼做只會讓我更無法自拔,不管我怎麼下定決心就是離不出你,你知道嗎?這不是保護我,這是傷害我!」
傷害她?他所做的是傷害她?他啞然失聲,「難道我們不能像過去一樣嗎?」
「不可能像過去一樣了,因為我愛你,而現在我要學習不愛你。」極東緊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不帶任何淚水和感情,「放我走吧,就算我現在會痛,至少我能學會不依賴你。」
「極東,讓我照顧你,就算是最後一次……」他怎麼能放手呢?至少在此刻他不能,她剛剛受到驚嚇啊!
「夠了,我們都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醒悟讓她長嘆了一口氣,無力的遠遠凝睇著他,「其實你是愛我的,只是你不敢,你覺得你配不上我,配不上我那個可笑的身份,于是你用了妹妹的名義綁住了我,卻不愛我,你太自私了,極南,這樣對我不公平!」
「我……」他能說什麼呢?他最不想傷的人是她啊。
于是極東代替他開口,「這種我追你躲,你追我躲的游戲,我已經受夠了,極南,我們停止吧,讓一切到此結束。」
第七章
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釘子般固定住他的雙腳,所以當她倉惶的身影一步步遠離他時,他無法有任何的反應,他的腦中一片混亂。
餅去幾次的口角、她任何口不擇言的話語,他都可以視為她在任性胡鬧,但這次,極南卻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她是下定決心要忘了對他的感情。
為什麼心會這麼疼痛?
時間真的能夠為他治愈這種痛嗎?如果真的出現一個好男人在她的身邊照顧她,他真的就會心甘情願嗎?
不用誰提醒他,他都很清楚答案是否定的,光是想象,就足以擊潰他的自制力,她不過是離開了他一步,他幾乎痛不欲生。
他愛她,那是真的,惟一不會被否定的。
那麼,他還遲疑什麼?還在乎什麼身份?他們彼此相愛啊!。
「極東!」他忘情大吼,就在想通的一瞬間,雙腿像是有意識般自行狂奔.,他不要失去她。
因為焦慮,腦袋一片空白,呼吸異常急促,眼中所見盡是岔路,而他只能慌張的四處亂竄。
「極東!」他環視著,夜里街道上稀少的人煙,卻沒有那張他急切尋獲的臉孔,「極東!」
奔過那街道,奔過巴土站,直到他再也喘不過氣,直到失血過多的香眩感再度襲擊他,倚靠著街燈桿,滿腦海都是他忘不了的她。
一抬眸,猛地睜大眼,視線越過數幢低矮民房,遠處湛著點點星火的一號碼頭,最後一班的渡輪魚貫的乘客三三兩兩,一張落寞的臉孔乍現,即使吹亂的發絲似有若無的遮住她螓首,他還是可以輕易的確定。
極東!那是極東!
他拔腿就跑,眼中鎖住她,她倚著船欄的寂寞模樣,顧不得紅綠燈,顧不得迎面往來大聲按喇叭的車輛,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趕上她,只想在最後一刻來得及追回她。
當他氣喘吁吁地彎腰雙手抵著雙腿在售票停外掏錢,警笛聲霎時響起,警衛伸手阻止他,「嘿,老兄,船已經要開了,明早再來吧!」
「拜托你讓我上船,這對我很重要!」邊喘著,他手掌抵著前額懇求。
「喂,不是我不肯通融,船架都收起來了,就算你買了票,也沒法上船呀!」
警衛的一番話像迎頭冷水,他探頭一看,連結碼頭和船身的鐵橋正緩緩收起,而甲板上的乘客也三三兩兩的往船艙內走,她單只孤影眺望遠處更顯淒楚。
警衛看他一身的血,神情恍惚,忍不住走過去,「啊,你是不是受傷了啊?古麼……」
「我一定得上船。」他喃喃的說著,下一刻倏地大力推開警衛,力道之大,一點也看不出是個受傷極重的人。
將警衛的哨聲拋之腦後,他一心一意往岸邊跑,收到一半的鐵橋已經離岸一段距離,船身也微微晃動即將開駛,他毫不稍加考慮的縱身一躍攀上半收起的鐵橋。
「我的天!」船上目睹這一幕的人無不發出驚呼。
船員趕緊緊急停住鐵橋收斂的動作,這讓極南更順利的攀著鐵橋登船。
「你瘋了嗎?」船員沖出船務室破口大罵。
「讓開。」他眼中只有她,其他任何的言語都是多余的。
「你這家伙!」被他的態度激得換袖子要開打的船員擋在他面前,「不給你一點顏色瞧瞧,你……」
極南干脆的一拳打得他倒地不起,光是那氣勢,光是那一身的血,就讓其他的船員嚇得模模鼻子息事寧人。
驚叫囂鬧聲讓心死如灰的極東稍稍回過頭,原是想看看發生什麼事,卻完全無法預料會見到他。
她內心一動,下意識的想逃。
原先強自鎮定,一步步走向她的極南,一見她慌亂局促的模樣,毫不遲疑的沖向她,雙手抵在她縴腰兩側握著船欄,將她困在他和船身間,粗聲問︰「你又想跑到哪里去?」
極東心慌意亂的看著他,久久才從干啞的喉嚨逼出聲音,「你追來干麼?我剛剛不是把話都說清楚了嗎?」
極南定定的看著她,騰出一只手將松開的風衣扣緊,低低的說︰「你永遠都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
她嘴唇發顫,立刻揮開他的手,「我不想听你說這些。」
「那麼你想听我說什麼?」他輕柔握住她的手,深吻她手心,「如果我說‘請你嫁給我’這句話呢?」
極東瞠目結舌,狠狠抽一口冷氣,「這不好笑,這一點也不好笑。」
她要抽開手,他卻握得更緊,「這當然不好笑,因為這根本不是笑話。」
她駭然警戒的瞪著他,「你到底想做什麼?」難道,他又要用「兄妹」捆綁住她嗎?
「我愛你,極東。」極南深情款款,每說一次就在她手心烙下一個吻,「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愛你、愛你!」
這句話像炸彈一樣,炸得她暈頭轉向,瞪著他,心跳如擂鼓,她以為自己會因心跳過快而香厥。
「你一定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不可置信,他怎麼可以前一刻傷透她的心,下一刻又說愛她?「你瘋了,我不相信……」
她掙月兌他,伏著船沿氣息不穩腳步虛浮的胡亂走向船艙,沒走幾步,卻又落人他懷中。
極南心痛自責的將她一把摟緊,下巴輕輕靠著她帶著沁涼香味的發頂。
「我,沒瘋,你也沒听錯。」他按著她的螓首靠在最接近他心跳處,「我說我愛你,極東,我想通了,我愛你。」
他說他愛她?千真萬確?
極東頓時心頭五味雜成,腦中千頭萬緒,她抬頭一雙眼陰晴不定的望著他,「想通了?那是什麼意思?」
「就算你是菲奧莉娜,就算你是薩亞堤最正統的繼承人,我也不讓步了。」他語氣堅定,帶著強自壓抑激動高昂情緒的微顫,「我愛你,求求你原諒我過去那愚蠢的借口,不要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