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討厭這種胡思亂想、整天無所事事的生活。
假期剛開始幾天,她還可以找些有趣的事情,比如烹飪、手工藝,等等她從前感興趣,卻一直沒時間學習的東西來玩玩。但是,隨著假期漸漸走到第四周,她眼看著一個月就要過去,存款簿上的數字越來越少,心里卻越來越不踏實。
于培武早就把存簿跟印章還給她,說里面的錢她都可以用,快用完時他會再補,甚至還要她去買些衣服鞋子、或是任何她想買的東西……
她簡直像個被于培武包養的女人,每天什麼事情都不用做,只要負責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乖乖地待在家里,隨時等候他寵幸。
叮咚!
清脆的門鈴聲響起,沈蔚藍走到門前,在貓眼前探看——是住在對門的太太。
晚飯時間快到了,對門的太太有時會來跟她借點鹽糖醬油之類的東西。
沈蔚藍拉開大門,輕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就快要被不工作的生活悶壞了。
「培武,我去接點簡單的工作回家做好不好?」反復思量了幾日,某個于培武與沈蔚藍一道用完晚飯的晚間時刻,沈蔚藍這麼問于培武道。
正將桌上餐盤收拾到廚房的于培武動作一頓,將髒污碗盤放到流理台里,又走回沈蔚藍身旁坐下。
「怎麼了?我給你的錢不夠用嗎?最近有什麼額外的支出嗎?」于培武倒了杯水給她,將她該吃的中藥推到她面前。
「沒有,怎麼可能不夠用?」好幾十萬耶!她怎麼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花完?沈蔚藍一邊咕噥,一邊將苦死人不償命的藥粉吞下,旋上瓶蓋,盯著于培武說道:「我只是覺得很悶,剛好之前讓我接譯稿的那個老板又打電話來,說有幾份比較急的稿子要趕,問我有沒有辦法幫忙……」
其實,她本想先斬後奏的,可是又覺得,好像應該先跟于培武說一聲比較好……
「日子過得很悶嗎?抱歉,我最近比較忙,的確是疏忽了你。」于培武思索了會兒,嘆了口氣,揉了揉沈蔚藍發心。
這幾個星期,他除了像往常一樣在幾間分店中奔波忙碌之外,還得分神忙著與他大哥周旋ChezVous商標的事,更得小心翼翼唯恐這件事被母親發現,被總是想分一杯羹的大哥氣壞身體。
說起來有點慚愧,他要沈蔚藍放假,陪伴她的時間卻真的不多……
「不是啦!不是因為你的緣故,我知道你忙,怎麼會怪你呢?我只是閑不下來,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罷了。」沈蔚藍連忙否認,于培武總是這樣,總是把所有與她有關的事情往肩上攬。
他還說她總是為他想呢,他對她如此疼寵體貼的心意也令她很心疼的啊!
沈蔚藍急著澄清的慌張姿態,令于培武覺得好可愛。
他低笑了聲,拉過她的手,令她坐在他的大腿上。「才幾個星期不工作,你就閑不下來,要是哪天懷孕了要留在家里待產,看你怎麼辦?」
于培武仰頭舌忝了一下她的唇,在鎖骨中央那個性感的凹陷處咬了一口。
他們只要有見面便會,很激烈也很野的,他並不是每次都來得及避孕……
沈蔚藍在床第之間總是積極主動且乖巧順從,迎合服侍他像個盡責的女奴,為他擺弄出各種性感浪蕩的姿勢,隨時歡迎他進入。
他會每次都記得戴套子才有鬼!
第7章(2)
「培武……我不會懷孕的……」沈蔚藍以手環住于培武頸項,雙膝分開一個美妙的寬度,方便他的大掌探入。
「怎麼不會?我都懷疑我有一天會灌滿你……」于培武輕笑。
沈蔚藍輕聲嬌喘。「我一直在吃避孕藥,培武……」
避孕藥?于培武她的動作一僵,望著她的深還黑眸充滿困惑。
「蔚藍,我有在不經意之間,表現出任何不想娶你,或是不想要有小孩的態度嗎?」
「沒有。」沈蔚藍搖頭。「我只是覺得,在我把欠你的錢還清之前,我們不太適合有孩子……」
于培武迅速挑高的眉毛充分地表達了他對這句話的不以為然。
沈蔚藍文接著說下去了。「ChezVous需要用錢,我也不能老是花你的錢,先別說以後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奮斗幫你賺錢了,至少我欠你的我得先還清,不要拖累你——」
「蔚藍,我從來沒有覺得你拖累我。」
「但是我覺得有啊,我每天都數著我究竟還欠你多少錢,我要怎麼做才能幫上你的忙,我真的很不希望在你事業遇到困難的時候,還增加你的困擾,如果我可以多賺一點錢……」
錢!錢!又是錢!于培武突然覺得好疲憊。
他大哥鎮日兜著他轉,是為了錢!沈蔚藍拚命兜著工作轉,也是為了錢!
他承認金錢某些時候很好用,但是,他今天真的听夠也煩透了!
「多賺一點,把錢還我了之後呢?把錢還我了之後,你就打算撇下我,跟我一拍兩散了嗎?」于培武突然想起連嘉莉曾經說過的話。
連嘉莉說,他對她的同情心用完了,他們之間的愛情就沒了。那麼,沈蔚藍對他又是如何呢?
恩情用完了、還完了,愛情一樣也盡了嗎?
「培武,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想造成你的負擔。
她是如此害怕成為于培武的包袱,殊不知于培武卻是如此害怕她的不依附。
「好了,別說了。」于培武緊揉著發痛的眉心,太陽穴陣陣抽痛,只想盡快結束這個話題。「你要拿稿子回來翻譯,或是想做些什麼別的都可以,只要好好照顧身體就行,知道嗎?」
「我知道,培武,但是,我不是因為——」沈蔚藍急著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心煩意亂的于培武硬生生打斷。
「我累了,蔚藍,要談什麼我們明天再談吧!時間晚了,我得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
「培武……」
「听話,乖。」
他眉間的憂郁與困倦神態,令原本還想解釋什麼的沈蔚藍住口了,她只好拿起他掛在牆邊的外套,心事重重地送他走到門口。
「早點睡。」于培武回過身來交代。
「嗯……你路上小心,我們明天見。」
于培武即將掩上大門的那一秒,沈蔚藍又突然探身出去,在他唇上印下輕吻,盡可能地將想說的話一鼓作氣地說完。
「培武,除非你不要我,否則我是絕對不會離開你的,你知道嗎?」
「知道了。」于培武苦笑,回吻了她一記之後,輕聲闔上大門。
為什麼,春天的夜晚沁涼如水,他還是感到如此心浮氣躁?
胸口悶悶的。
于培武離開之後,沈蔚藍洗好了碗盤,悵然的坐在餐桌前發呆。
真是她與于培武的立足點太不平等,才會令她感覺,他們之間的愛情基石十分不穩固嗎?
她急著想還錢,他急著要她別還錢,她與于培武之間好像找不到一個平衡點。
他們兩人是如此的相似,卻又是如此的不同。
于培武創業之初遭逢困境,有一群好員工與他胼手胝足走過,他珍惜員工們之間的患難情感,感受到這世界上有比金錢更重要的東西,于是養成了他平易親人、溫柔暖亮的性格。
而她呢,她一夕之間遭逢親人辭世,背負巨額債務的劇變,好不容易到伯父家安頓了,卻又見識到沈仲杰下流污穢的嘴臉……
她孤單無依、舉目無援,乃至于後來于培武對她伸出援手,她對金錢仍是有著一份不可磨滅的不安全感,只因為她深深地記得貧窮曾經令她落入多麼不堪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