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天使不多情 第18頁

「如果不會就好了。」米迦勒憂心忡忡道,「人類的情感隸屬愛神管轄,連上帝也無法干涉,我們只能當旁觀者。」

「我仍然不敢相信,無情會懂得愛?」他可是無情哩!

「他懂,只是還不知道而已。」米迦勒嘆口氣。

第七章

「天使……長這樣?」今川元看手中的畫稿愈久,頭就愈疼。

再多看幾眼--

「蘭,妳的天使是從夏威夷來的嗎?」古銅的膚色,只差沒拿塊沖浪板當起海灘男孩了。

「不好看?」黑崎蘭反問。

「不不,非常好看,栩栩如生,就像站在我面前一樣,但是天使應該純潔無瑕……妳知道的,純白的羽毛、純白的衣袍、金色的頭發,還有蔚藍海洋般的眼眸,帶了點小孩單純的天真……」

「你說得這麼好,干脆交給你畫好了。」她家的天使就長這副德行不行嗎?「天使不一定全身上下淨是像傻瓜一樣的白,又不是綿羊︰再說,羊也有黑色的,天使就不能曬黑嗎?」咦?這話好熱,誰說過來著?

「不是不能曬黑,但是出版社要的絕對不是來自夏威夷的黑天使,而且--老天,妳把他的體格畫得像銀座俱樂部的猛男!天使應該是白白胖胖,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才對。」他翻轉畫稿向她。「妳看,妳的天使甚至不會笑!」離「天使的微笑三這個主題太遠了。

「你對我的畫到底有什麼不滿?」

不滿的地方太多了!今川元啜口香醇的咖啡,擋去幾乎月兌口而出的話。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的道理他懂,但是有時候很難嘴軟哪!

「這次的主題是『天使的微笑』,不是『天使猛男秀』,再說,這本刊物的消費者是小朋友,總不好破壞小孩子對天使的幻想吧。」

「這年頭沒幾個小孩會認為世界上真的有天使。」只有大人會以為小孩子還有這麼愚蠢的幻想。

「怎麼可以這麼說……」今川元泣訴,差點咬手帕以示心痛。「小孩子那麼可愛,剛出生的時候,手小、腳小,整個身體圓滾滾的,就像小天使一樣。」想起家中一對雙胞胎甫出生的模樣,小小的手、短短的腳,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長到七、八歲就變身成為小惡魔。」黑崎蘭冷冷的接下去。

順著她的話想象,他雙肩垮下,「是啊,不是拆床板當溜滑梯,就是學印地安人鬼吼鬼叫,吵得你不能好好休息,上一整天班已經夠辛苦了,晚上回家還要當小表的馬兒,讓他們騎在背上,真的是小惡魔投胎轉世……不對,我怎麼跟妳說起這些,不對不對,我要的是天使,那種可愛的、純潔的、有笑容的天使!」誰來救救他,蘭是個一旦下決定就不輕易更動的人哪。

嗚嗚……今川元覺得自己的胃又開始隱隱作痛。

「蘭,妳不要為難我好嗎?畫些正常點的天使,妳可以參考《安徒生童話》、《格林童話》什麼都好,童話故事里的小天使那麼可愛,妳畫的天使實在……說句老實話,他可以去競選全世界最性感的男人,與布萊德彼特較勁。」

無情是出色,但不至于像今川元說得那麼夸張吧?黑崎蘭拿回畫稿,端詳近日以無情為藍圖描繪的畫稿。

芳心為之怦然一震!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筆下的他,當真性感得不可思議。

她一直知道他的外形不差,但知道相正視事實是兩回事,在腦袋理解他的迷人之處前,手已經先一步無意識地描繪出他出色的形貌。

沒有喜怒卻隱含溫柔的臉廓,一如他口頭上不說,但舉止卻會表達出的溫柔和善解人意。

翻開下一頁,是以月夜為背景的單圖,那是到野澤住宿的第二晚,她所看見的無情。

「天使都是這樣的嗎?」帶點絕塵的冷然,卻又溫柔地眷顧他們這些人類,隱藏著自己的……寂寞?

忽然間,她覺得自己了解他,就像了解自己一樣。

也是在忽然間,她發現自己與他的距離好遠,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他是不折不扣的天使,她是平凡無奇的人類;他可以一彈指離開她的房子,出現在幾千里遠的地方,她卻得坐車坐船坐飛機,還不一定能追上他。

雖然他曾說必須跟她同居,但他當時並不知道「同居」背後真正的含義。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知而不言的用心,她不禁咬唇。

她以為自己是不容易被外在環境影響的人,麻木、遲鈍、粗神經,可是--

這一刻,她知道自己喜歡他,喜歡上那個闖進她家、一臉正經卻又時常耍白痴而不自知的天使!

是了,不喜歡他還會喜歡誰呢?

她不愛為人付出什麼,總覺得麻煩,卻願意陪他四處玩,陪他熬夜看影碟、听音樂、上網。

她不喜歡生活中多出不相干的人,卻習慣每天早上和他爭論日本飲食的優劣,甚至為一點小事斗嘴。

從不認為自己話多易怒,但跟他在一起就是有說不完的話,與他相處就是忍不住吱吱喳喳、忍不住動火。

她在意他,即便他是為了撮合她跟時駿而來。

她的生活因為他的出現,不時出現意想不到的狀況;也因為他的存在,她注意到許多以為理所當然、實則別具深意的現象--

風吹拂樹葉為的是唱歌,鳥兒鳴叫是在傳達訊息,花朵綻香是為了引人憐愛……這些都是他告訴她的。

靜如死水的生活,在他出現之後注入源源不絕的活力,讓她真的有活著的感覺!

不喜歡他還能喜歡誰?

黑崎蘭倏地起身。「我要回家。」她想見他,把心里的話告訴他。

「啊?妳說什麼?」今川元一臉錯愕。是不是他說錯話,讓她氣得想一走了之?「嘿,蘭,我們話還沒說完,關于天使的畫稿還有很多地方--妳沒問題吧?」拉她坐在身邊,拍著她的背脊安撫。「不要嚇我。我是為妳好才說這些話,如果妳生氣,可以打我罵我捶我,怎麼樣都可以。」反正責任編輯嘛,就是要承擔創作者的情緒,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這個不是重點,我要回家。」愈想愈心慌,她要確定無情還待在家里才能安心。「畫稿的事以後再談。」

「不可以啦!至少、至少要確定草圖的方向啊!」拖、拉、扣、求、哭--今川元把編輯五寶全搬出來用。

「黑崎蘭。」說曹操曹操就到,無情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他還在,沒走。黑崎蘭驚慌的眸綻出隱隱喜色。「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無情抿唇未答。這個問題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身邊這個男人的身分。

「他是誰?」口氣近乎質問,暗伏的薄怒像泡沫啵啵涌上心頭,連自己都不明所以。

桎梏左胸的枷鎖在此刻拉扯出疼痛,而這份疼痛的感受有別于之前,控制心緒的鎖煉瘋狂地跳動絞緊,在他體內激蕩出起伏不已的劇疼。

想深入思考原由,但今川元偎向黑崎蘭,在她耳畔嘀咕的舉動,打消了他的念頭。

沒有理由,他就是覺得這個雄性人類靠近黑崎蘭的畫面很礙眼。

在這同時,心口那無形鎖煉彷佛感知到什麼,再度繃緊,一陣更猛烈的揪痛讓他的身子向前微傾。

「離她遠一點!」這句話幾乎是暴吼出口,違反了天使的戒律。

「什、什麼?」迫于對方的氣勢,今川元緊張得像只小斌賓狗,只差沒神經質的原地猛轉圈。

「無情?」黑崎蘭起身介入兩人之間。「你怎麼回事?」她從沒听他大聲說話過。「不要欺負他。他叫今川元,是出版社負責與我接洽的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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