輩事多年,他看著她從業務員往上爬,一路上的表現出色得令人激賞。
他一向欣賞有能力、自主性高的女人,那些弱不禁風、需要人保護的小家碧玉,就留給其他男人追求呵護,他張成珞要的是一個能與他並駕其驅、不遜于他的女人──能是左右手,也是賢內助。
「多謝你的建議,但我不需要。」淡漠的拒絕添了火氣。
她的確是在逞強,是在利用繁重的工作埋葬經營四年卻如煙花水月消逝的感情,但又如何,這些是她個人的事,與誰都不相干!
是否需要新戀人介入生活、對象是誰──這些決定權也都在她。
而她──選擇不。
不需要新戀人介入生活、不選擇誰。此刻的她不需要男人帶著自以為是的同情與憐憫,以救世主之姿前來拯救她,她只想一個人調整心緒、做回自己。
「我可以走了嗎?」不接受他的追求並非公事上的出錯,無畏高權主管的冷臉詢問,只是基于下對上的禮貌。
「你會後悔。」火氣因他這句話催谷一成。
彼不得上下屬之別,離開會議室前,唐思琪任情緒帶領自己,撂下一句──
「不,我不會。」
照理說︰男人如酒,愈陳愈香;女人如衣,愈放愈舊──不是嗎?
柳探春的小腦袋困惑地運轉著。
按工作閑暇時翻閱的言情小說所透露的訊息,在在告訴她︰身為女人,招蜂引蝶、談情說愛最合適的年紀平均值鎖定在二十四、五歲;更有甚者,十八心花開、二十為人婦;再多再多,遇上戀童男主角,狠狠滾上個十年八年情誼的青梅竹馬,再結為連理枝。男大女十來歲不稀奇,女大男十數載則視為創舉、歸于突破。
但小說歸小說,現實屬現實,坐二望三的新時代女性大抵有不婚的心理準備,將來養只貓呀狗的,晚上關燈看影碟,品味單身的夜半孤獨。
身為坐二望三族一員的柳探春如是想,認定她那才能出累的上司,不久後即會加入她的行列。
前提是──沒有眼前錦簇的花海。
示情表意的卡片如蝶一般點綴在花海上,來源不乏各方企業高階主管、公司小開,求愛招式千篇一律,有如江水滔滔不絕泉涌而至。
難道──上司大人今年紅鸞星動?
「果然!」
號稱冠亞秘書室四姝──同事甲、乙、丙、丁,瞧見柳探春經手簽收的花海成果,紛紛羨慕地叫出聲。
「就說美女是永遠不退的流行。」同事甲說。
同事乙言︰「嘖嘖,隨便一束給我,我就會高興得今晚睡不著了。」羨妒啊!
同事丙抽出其中一張小卡片。「哇嗚!連張總都淪陷了!」
「就說吧,經理和男朋友分手的消息一旦曝光,就會開始陷入諸子百家爭鳴的春秋時代。」同事丁靶嘆著,「紅顏多嬌,引天下英雄競折腰。」
柳探春兩道眉一高一低,望著有感而發的同事們。
她想問︰上司分手的消息,怎麼會成為人盡皆知的新聞?
眼前四姝,嫌疑頗大。
此時,唐思琪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驚訝里頭一大早的熱鬧和──花團錦簇。
「怎麼回事?」
「經理──」無須她攆,原先看好戲的秘書室四姝在主子駕到後便打哈哈退場,面露的不安更落實她的揣測。「這是今早送來的,贈花者名單十分鐘後呈上──」
「不,請幾個工讀生把花移走;另外,代我向送花的人致意,說詞隨你編纂,原意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內容應該難不倒你。」
呼──淡揚的風勢甚至帶有微惱的氣息。
「小的明白。」深諳上意的柳探春自然不會以為主子此時鳳心大喜。
但是,上司的快樂就是屬下的快樂,上司不快樂,屬下就難做了。
她涎著臉跟進主子辦公室獻上阿諛,「經理今天的打扮也很漂亮。」
落坐的唐思琪挑眉。「道行不夠。」
「咦?」
「要說甜言蜜語,你得先去拜師學藝。」
「拜師學藝?」難道有人比她深諳阿諛奉承這門處世絕招?「誰?」
直覺的一問,反而問愣了正翻開文件的美麗女上司,腦海里浮現陌生但知悉她心事的俊美男子──
怎麼搞的,突然想起他?
同樣是周五夜晚、同樣是特別在淡水舉行的晚會,同樣身邊有倩笑嬌聲的女伴,卻是不同的感覺。
可法‧雷懷里摟著一名身穿連身短裙的美女,心里卻想著另一名女子。
那日分別之後,她是不是又獨自抱著舊情傷慟哭?
猶記那晚,她哭得好慘,比初見時還慘上十倍,是他從沒見過的狠狽哭相,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弄髒了不知何方女士送他的名牌襯衫,又要哭又要說話,忙得抽噎不已。
四年吶!她竟能堅守一份感情長達四年之久,讓他直想月兌帽向她致意了。
在這個未論及婚嫁的情侶偶有偷食也令人不甚意外的年代,竟然會讓他遇上一個明明出色、卻甘心守在稍嫌弱勢的男人身邊的好女人。
他實在忍不住想鼓掌,雖然當事人此時不在,今後也難再相見。
唐思琪。他會記住這個名字,雖然他不擅長記女人的名字。
好比此刻,他真忘了身旁這女伴的名字,只好一律匿稱為──
「寶貝,累不累?喝杯咖啡如何?」今晚,對于花前月下與美女手牽手逛街,可法‧雷顯然興致缺缺。
美女躺臥在俊美男子的臂彎里,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在PUB,這等出色男子,大家玩個一夜也足以令她回味再三。
處在色不迷人人自迷的情境下,美女也樂于為短暫的一夜男友掏腰包付帳。
出色顯眼的男女舉動本就容易引人注意,四周羨慕的目光在瞅見女方付費這等陣仗後,了然于心之余,嘲諷的哼笑隨即揚起,而後才陸續回頭對自己的伴侶傾注款款深情。
不久,服務生送上咖啡,與可法‧雷正要執杯的手踫了下──
花痴美女配上午夜牛郎,再怎麼出色也不過是場金錢交易,哪來的真情實心?
泰半如是的心思意念,在這瞬間傳進可法‧雷的腦海里。
真該戴上手套才對。可法‧雷不禁後悔怕熱而月兌下手套的決定。
這麼熱的天氣為什麼戴手套?常有人這麼問他。
如果能,他也不想戴啊。
無奈祖先留下來的慧根──也不知道是好是壞──他能藉由直接踫觸他人感應到對方的想法。
除非,在他踫觸對方時,事先在腦中胡思亂想形成一堵防護,以杜絕旁人的意識傳入,或者,讓自己忙得連腦子都空不出一點縫隙去接收對方的意識。
但,人生當中總有不能戴著手套的時刻,尤其是和美女相處的時候。
通常在這時候,他會采用後者,忙著說甜言、講蜜語,聒噪不停,長久下來便練就今日這般舌粲蓮花,成功阻絕對方意識匯流。
當然,大灌美女迷湯,讓對方腦子攪和成一團著迷,除了他什麼都不想,也是個方法。
只是,並非每回都能徹底防堵,難免有疏失的時候,當然也就不得不接收對方的意識。
另外,就是他刻意感應的了,比方針對唐思琪。
除了她所說的,他知道她更多事,在幾次的踫觸下,他清楚感應到她心中閃過的意識。
結論只有一個︰讓人心疼。
「你在發呆嗎?」美女靠近他,吐氣如蘭。
他輕佻地啄吻芳唇,「怎可能。」口紅味是倩碧最新的夏季艷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