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
如果可以,她希望不要醒來。
因為醒來之後,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一大早就守在床邊盯著她看的男人。
他所說的那番話言猶在耳,若不是體內的酒精作祟,她恐怕會一夜無眠。
唐思琪不禁怨起昨晚的荒唐,怎麼會放縱自己去──勾、引、他?
而且──慘敗收場。
「你可以繼續裝睡,或者選擇面對現實。反正等兩個小時是等,等三個小時、四個小時也是等,我就不相信少眠的你還能再撐多久。」
她輸了,掀被起身。「你到底想怎麼樣?」
「是你想怎麼樣,思琪。」忍不住嘆口氣,唉,這是他第幾次嘆氣了?
向來看不起只會嘆氣的人,沒想到自己終有一天也成為其中一個。
「我想,」別過臉試圖忽視他青髭未修的頹樣,不去細想向來注重打理的他,之所以這副模樣的原由,唐思琪強迫自己撂下逐客令︰「你的刀傷已經好了,應該回到你黑道情人身邊──」
「那是騙你的。」
丙然。如她所想,並不意外。「既然如此,你更沒有理由留在這里。」
「是嗎?」
「……是的。」
「那至少也該讓我把答應你的事情做到。」可法‧雷從椅子上站起來,單膝跪上床墊,只手按住她的肩。
「什麼意思?」她想退,卻被他緊緊扣住,肩頭微微發疼。
「我答應等你醒來之後,一定讓你下不了床,不是嗎?我向來說到做到,尤其是對這種事。」
「你……玩真的?」
「不玩,我是認真的。」「玩」字讓她不相信他、讓她一心踹他到天邊遠──去他的「玩」!
「可法‧雷──」唐思琪心慌地使勁扭月兌他,翻過身趴躺在床上,以隔絕他踫觸套裝的鈕扣。「別玩了!」
「不要再說‘玩’這個字,從現在開始,我不跟你玩,我跟你認真。傻瓜,月兌衣服的方法有很多種,不一定非要解開扣子不可。」他至少就會十種。
「你──啊!」雙手忽然被迫做出投降狀,唰地一聲,套裝外套被他當作T恤,拉過頭卸去。「你想做什麼?!」
「問這問題不覺得很蠢嗎?寶貝。」她的緊張他看在眼里,但她的不坦白卻讓他咬牙。「誰都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啊。」
她就不能老老實實地把話說清楚嗎?倘若他今天沒有感應的異能,不知道她心里的痛苦,很可能就這麼稍信她的話揮手離開,不去深思她真正的想法,更不知道要心疼她傻氣的自我折磨。
此時此刻,他真慶幸自己能窺知別人的內心世界!
只是,最初他以為自己是她的救難英雄,也一直這麼認為,但事實是──她改變了他,在不知不覺間。
一輩子,這個他看不見、過去嗤之以鼻也絕對不說出口的未來性字眼,此刻竟也變得可愛多了。
「不要這樣……」唐思琪的心慌喚醒了他。
「你昨夜可不是這樣說的。」扳她翻回身,可法‧雷吻過她的眼、她的鼻,就是不踫她的唇。「你昨夜非常熱情,真的是非常熱情哦,怎麼才一個太陽上山就變了?」
「你不會強迫我,不會……」他不會,不會的。
「條件交換,我不強迫你,但你要老實回答我每一個問題。」
唐思琪點頭如搗蒜,現在的他既陌生又危險。
她怎麼會以為他是無害的?
啊,有害無害的問題事後再談,可法‧雷略過她的錯愕不理,雙手各扣住她的手困在身體兩側。「我愛你,你呢?」
「我……只當你是朋友。」
「說謊。」
「是真的。」
「你會讓一個‘男’的朋友住在你家、跟你朝夕相處、抱在一起看驚悚片、睡在你腿上、幫你洗衣服甚至是內衣褲?」
「那是你、你搶去洗……」強駁的聲音消失在他金眸瞪視下。
「再問一次,我愛你,你呢?」
「……你是個很好的朋友,也是個體貼的弟弟。」
「沒有一個姊姊會裝醉勾引弟弟,也沒有一個弟弟會月兌光姊姊的衣服,企圖壓她在床上作運動。我要實話,思琪。」
「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應該收留你,也不致惹出這些牽扯。」唐思琪幽幽道︰「仔細一想,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誰?是什麼身分?從哪里來?家里又有什麼人?你──我對你一無所知!而我,絕不會愛上一個毫不認識的男入!」
「那麼,只要我告訴你這些事,你就會接受我?」
這反問難倒了她,她答不上話。
她可以找出成千上百拒愛的理白,但追根究底,真正的原因是──
她害怕他終會離開她,再加上他無法給予永遠的保證──原諒她,她無法對他承認,自己愛上了這樣的一個人。
「你無法承認?你想想,我也從來沒有問過你這些事啊,我只要你、只在乎你,除了你,其他人和我根本不相干!我知道你是愛我的,是愛我的,對不對!」
「不要再逼我了。」抬起水眸,她一臉痛苦地看他。
老天,她寧願他還是以前那個嘻嘻哈哈、不懂正經的男人,這樣,她就不會窮于與他應對,不會失常慌亂得像個小女孩。
「不,人生總有即使是一代幽默大師馬克吐溫也無法幽默看待的事情,你怎麼會以為我就是不懂正經?」
「……」唐思琪怨懟的美眸瞬間閃過疑問,可現下心中的情感沖擊,卻遠大于追尋疑惑的解答。
「告訴我真實的答案,我要听你親口說。」
她緊抿著唇,不發一語。
「如果,再加上未來呢?」可法‧雷目光灼灼,靜待她的反應。
「未──」
「我愛你,這輩子,這一生一世,我都會待在你身邊。你呢?」
一股濕意滑出眼眶,落下串串淚珠,唐思琪不知該如何面對他的永恆告白。
這會是一時的甜言蜜語嗎?就像他平日模仿連續劇男主角的台詞一樣,只是──模仿?
看來在她面前,他的信用破產得很嚴重。「拜托你!思琪,我是說真的。或許之前是為了看你無措的表情而戲弄你,但這次我是認真的!我沒想過未來,因為我認為生與死只是一線之間,況且命由天定,太遙遠的事情任憑你盤算得再精細,也比不上一次突發的意外,所以我從不想以後的事。」
「但你不同于我,是不是?」指月復拭去她的淚,來不及截下的,可法‧雷一律以吻吮去。「你在乎未來、你向往安穩、你希望感情能持續不變,這些都是我不曾想過的事情。但為了你,我會想,給你未來、給你安穩,在這樣的條件下,你能回答我了嗎?」他已經開出近乎割地賠款的條約了,只要她的坦白。
被扣鎖的雙手試圖握住他的,在他的直視和這番承諾下,唐思琪早已泣不成聲。
于是他松開手,看著她抬起雙臂圈住他,埋在自己的肩頸上慟哭。
「乖乖,別哭別哭呵。」他哄著,終于定下心,笑著調侃自己︰「我從來沒有對女人說過這樣的話,現在才知道,原來要自創情話和開口承諾是這麼的難。看樣子,我要對編纂情話大全的人……」倏然收口,起因于下一秒感知到的思緒。
可法‧雷拉開她,強迫她看著自己。「說,把你心里正在想的事情說出來,說!」她不能這樣對他!在他說了這麼多、做了這麼多之後!「思琪,看著我!」
「對……對、對不起……」
她想相信他,真的想,但是──「對不起、對不起……我想相信你,真的想……但是我不能……我怕、我真的怕你……」只是一時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