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我小小一家咖啡廳還有中途之家的功能,謝謝你喔。」恬女圭女圭臉上滑下三條線。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有人替她擔心得快要吃不下飯了?還嘻皮笑臉。
「還不只這樣啦,其實我也想過把那幾個清純可愛的工讀生改造成爆乳、穿著超短裙、戴蕾絲邊帽的女僕咖啡店招待,不用半年咖啡癮保證可以用噴射機的速度開連鎖分店。」
「路猷雅,你要敢打這種歪主意……」甜美的可人兒要抓狂變身為晚娘後母。
「我知道、我知道,咖啡?Time?結束了對吧,我去開店。」她可是個年紀堂堂邁入二十五歲的老女人,知道識時務者為俊杰的道理。
比起店里那些不到二十出頭的工讀生來說,她年紀是有點大了。
但是誰規定二十五歲的女人不可以在咖啡店打工?誰規定成熟的女人都必須有副成功人士的皮相。
這種刻板印象,她真的厭煩。
反正,目前她也沒有公司可以蹲,那個爛男人想無窮無盡的封殺她,隨便吧,至于長假盡頭在哪,等多年的存款都用光了再說。
不過,人生就算想任性,也要有任性的基本能力,要是沒有,就是笑話了。
「小雅,你是跳蚤嗎?就不能听我把話說完?」又把她的話當耳邊風,這同學以前不是這樣的。
「開店皇帝大,啊,歡迎光臨,客人請進!」拋給恬女圭女圭一記俏皮媚眼,路猷雅笑臉迎人的招呼客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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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頎長的申衛然因為手中略顯沉重的模型肩膀微微下沉,一件無袖粗糙車邊的圓領T恤,讓身線畢露的緊身牛仔褲,一雙人字拖鞋,凌亂的發以黑色發箍隨意的框住,看似隨興的動作卻比舞台上的模特兒還富有知性氣質。
他出身不凡,家世顯赫,祖先是南台灣有錢的地主,後來家族搬遷到太平洋的那邊發展出更驚人的事業版圖,幾代囤積,申氏家族的勢力已經不是單純有錢兩個字可以形容。
龐大之至的產業橫跨保險業、房地產、建築公司、高科技生化公司都有投資。
申衛然有四個兄弟,他排行老三。
家族事業的多樣化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多甩不掉的包袱,當老三有老三的好處,那就是上面兩個極為能干的哥哥替他撐住了集團的半邊天,他沒有非要按著家族給他安排位置坐的壓力。
也因為這點,他把他名下的企業交給專業經理人打點,自己則專心發揮他對設計的才華。
年紀輕輕的他創造力非凡,在十八歲那年一鳴驚人,所設計的飯店獲得了普立茲克國際建築獎項,又在同年被《Travel+Leisure》雜志列入世界五百大旅店之一。
一炮而紅的他並沒有攪進那個被獎項迷思的世界里,他照著「正常人」該有的順序去當完一年又幾個月的兵役,按表操課,直到退役都沒有利用過家族的人脈勢力替自己爭取任何一點福利。
服完兵役的他遠赴紐約藝術學院進修,又在二十二歲那年一手包辦因為大火燒毀的歌劇院整建工程,因為合作關系從此擁有了專屬的團隊。
離開紐約之後他在台中一住就是好幾年,低調的生活態度、沉潛的作風把創意恣意揮灑,更臻圓融。
台中一街的蓬勃興旺,飯店產業也相繼興起,許多金主看中這塊會生金蛋的金雞母,紛紛投注鉅額資金想搶攻來自各地的游客群所帶來的住宿大餅,今天的申衛然就是帶著3D模型去與客戶做最後的確定。
一般業主多半沒有3D的空間概念,導致和設計師會有很多觀念上的落差,可是申衛然直接把設計做成1/30的模型送到業主面前,省略了很多說明的時間。
業主十分滿意。
此刻,為了案子沒有好好慰勞的肚皮造反了,又發現,這條充滿食物誘惑香氣的街道居然禁止車輛進入。
好吧,他想死了春水堂的珍珠女乃茶,非喝到不可,于是,把車子停在街口,拎著他的重要財產來覓食。
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的他,挑上行人步道旁的露天茶座的藤椅坐下,看著對面低頭掛耳機的服務生。
真是大牌的服務生,沉醉的跟著音樂哼唱,玻璃桌面上放著一杯讓他快要流出口水的珍珠女乃茶。
「Server。」在紐約住了段時間,他沒用Waiter?或Waitress?來區別男女服務生。
他把模型放下,用指節敲著桌面試圖喚醒沒有半分職業道德、沉溺在音樂里的女孩。
直到看見一只男性的手伸到自己面前,從平井堅「輕閉雙眼」輕越歌聲中回過神來的路猷雅,這才發現眼前坐了個男人。
「有事」
「給我Menu。」
「是。」基于職業反應,她不做他想的起身往返咖啡廳里外,帶回Menu。
申衛然信手接過那設計古雅的Menu。
「給我一杯跟你這杯一模一樣超大號的珍珠女乃茶,女乃精加倍、珍珠加倍,還有這個、這個跟那個……都給我來一份,越快越好!」他餓得可以吃下一頭牛,前提要這家的餐點可以對他的味,希望他挑咖啡廳的運氣不會太差才好。
看著他修長不見指節的食指從Menu上一路往下滑動,路猷雅不禁懷疑——這男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點了多少餐?
他是開玩笑還認真的?
「先生,您點了綜合小火鍋、起司雞排套餐、泰式檸檬雞特餐、番茄豬排套餐、咖哩烏龍面、焗烤海鮮飯、蒜辣蔬菜炖飯……都您一個人用嗎?」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身材中廣的大胃王,還是屬于那種瘦田容易吸水,只進不出怎麼吃都不會胖的人?
「不然你還見到誰了?快點,我很餓!」
態度很凶哦。「是,請稍候。」出錢的是大爺,路猷雅想著恬女圭女圭耳提面命的至理名言,掛著服務生該有的笑容,雖然心里罵翻天,仍保持假假的笑容告退。
「慢著,先給我來一杯珍珠女乃茶。」
「先生,很對不起,」被叫住的她機械似的轉身。「咖啡癮只賣咖啡跟簡餐,小店不賣茶類飲料。」
不可以把Menu倒扣到客人頭上,以客為尊,合理的要求是應該,不合理的要求是訓練——恬女圭女圭金科玉律如此說。
少來!她從事服務業,又不是軍營里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對于不合理的要求應該要唾棄好不好——路猷雅心里的反骨如是說。
「我不管,沒有的東西你去買回來。」申衛然不想把體力浪費在走路上,他餓啊,餓得目露凶光,餓得看不見許願池的流水,還有其他四十幾間商店的異國風情了。
「你可以多走幾步路——」
「我不想。」申衛然簡潔的打斷她的建議。
「呃,請稍候。」沒有把鉛筆折成兩段,沒有給臭臉色,路猷雅拿起圍裙口袋里的飲料單和鉛筆記下他要的東西,轉身。
臨走前,她多看了他擺在桌上的模型一眼。
這東西,好美,好特別。
進了門,把點單交給櫃台上的恬女圭女圭,然後看著她的眼中浮起一個大問號——
「有團體客人嗎?」
「一個。」
恬女圭女圭掏了掏小巧的耳朵。「你開玩笑?」
路猷雅回頭透過潔淨的玻璃窗看出去。「人還在。」
「你確定?」
「要我出去把他當瘋子趕走嗎?」
恬女圭女圭咋舌,喝廚房送餐,再熟練的以摩卡壺煮咖啡,倒到雪白晶瑩的瓷杯中,但是疑問還在。「小雅,那套餐後面的水果點心也要照份數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