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腳踢了踢正在試車的哈雷,黑衣黑褲黑罩頭安全帽的溥敘鵬轉過頭來。
「是你。」阿俊。
「你最近在忙什麼,都不call我,我無聊斃了。」
「北新莊的越野賽車17號開打,你看到了,這麼多車要改的,我走不開。」
烏漆抹黑的黑手套拍上阿俊的肩,他沒閃過,還沒下過水的新衣服很快留下一個油印子,阿俊靠聲連連,卻也沒有什麼不高興的表情。
兩人的不拘小節是長期關系建立起來的。
遠源流長的學生生涯,兩人要不是座位一起,就是同班同學,翹課、考試,所有狗屁倒灶的事都靠溥敘鵬罩他,直到大學阿俊進了一家頗富盛名的私立大學,溥敘鵬卻因為大筆的學費籌措不出來提早進了社會。
但是,阿俊的大學生涯卻沒一直沒有劃上休止符的那天,今年,已經第五年,真的是拿來當醫學院讀了。
「我爸問你要不要來我家公司上班,他又來煩我了。」俊爸對于比兒子優秀上幾百倍的溥敘鵬印象深刻,一直有想將他攬為己用,派阿俊來當說客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不是回絕過了?」
他不是坐辦公桌的料。
他那天才老媽說過他適合當跳蚤。
「我要是畢業了,我爸希望我身邊有個能幫我的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就算要在自家公司卡位,也需要自己的人馬。
把全罩式的安全帽拿掉,溥敘鵬露出服貼的黑發,英氣勃發的劍眉,不拘小節的笑容,彎腰繼續模車子。
「大鳥,倒底怎樣?」
「我很忙,有時間再找你去尬車。」他頭也不回。
「你這算什麼鐵票死黨?!我有困難也不來幫我!」阿俊有些毛。
「你啊,能不能畢業還是一回事,等你把畢業證書拿來給我看才算數。」嗯,要加強到7百匹馬力的速度,這車要改的部分可不少……
「X!你唱衰我!」
溥敘鵬回過頭來笑了笑,露出酒窩
「給你十年把大學讀畢業,創金氏紀錄喔。」
阿俊啐了他一聲,總算面露霽色。
「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我能拿到證書就來幫我?」
「是誰說要等兒子養的,上班?不符合你的形象。」
「X,誰叫我老爸不多聲幾個帶把的,這時候才來難為我!」生平無大志,將來卻可能硬被架上商場打算盤,他已經很嘔了。
「有那種老爸,別人想求還求不到咧,你少拉咧了。」人在福中不知福,像他老爹早就嗝屁了,哪來的庇蔭。
「你來認他當干爹,他會樂死。」阿俊出餿主意。
「太無聊來幫我修車。」
「呿,我跟學妹約了去KTV,你來不來?」吃喝玩樂才是好生活,烏漆抹黑的黑手油膩膩的不合乎他的品味。
「沒空啦。」
「拜托,我跟她說你會出現的。」
「自己扯的爛污,自己去收拾。」
「你到底有沒有同情心?」
「對了,現在幾點?我還要去送飯。」他想起另外一件事,差點忘了時間。
「送飯?」兩眼無神的人像是發現趣事。
「你開車來?」
還沒畢業疼兒子的老爸就給了一輛雙B跑車代步,倒是便宜了他們這群胡群狗黨的,搭順風車是常有的事。
「嗯啊。」
「載我回家。」
「干麻,回家喝女乃啊?」報一箭之仇。
「你口臭,欠扁喔!」
「告訴我啦~~」又來勾肩搭背攀交情了。
「我媽的象腿扭到了。」
「怎麼可能?溥媽可是無敵女超人耶。」從小就在萬里園混吃混喝,溥敘鵬的媽媽還比較像他的親娘。
說也奇怪,把他的身家亮出來,酒肉朋友要多少有多少,偏偏他就是喜歡跟溥敘鵬廝混,就算被嘲笑是跟屁蟲阿俊也從來沒在意過。
「陪我去買盒隻果。」
「神經!她又不是要掛了。」
「媽的,你到底是不是她兒子?」
「有時候我也挺懷疑的!」
笑聲不絕于耳。
互相污染,是男人的友誼表現啦。
說真的,就算有時候一天什麼都不做窩在百貨公司前面看mm,打屁哈拉,他就是愛這百無禁忌的死黨。
「別只會傻笑,手要動啊!」對奴隸不用太客氣。
「螺絲起子什麼時候倒我手里的?」他明明抵死不從的,居然不知不覺的卸起輪胎來。
「就剛剛咩。」溥敘鵬奸笑。
物盡其用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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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確定?」
頭乖乖的點了。
「發誓?」
「這麼嚴重?」不會吧,一定要這樣討價還價?
「妳要先答應我不能泄漏任何一個字,尤其夫人來的時候。」嚴肅的聲音反復叮嚀,怕事的意味很重。
「不會啦,我看完會藏在枕頭下,媽咪不會知道的。」幾乎要豎起三跟指頭發誓的人躺在病床上,對著萃慈偷渡進來的書本露出渴望的眼神。
這樣還不能打動她嗎?
「這麼低俗的書,妳確定要看?」
「哪里低俗了?」她很不以為然。
萃慈這時候才從平常背著上下班的大背包里拿出一本彩繪指甲的冊子來。
彩繪指甲的書叫低俗?果然不是正常人的念頭。
「就是這本,我等很久了。」範紫今趕緊打開她托萃慈買來的流行書,低頭翻閱起來。
為了怕她勞神傷眼,平常除了家庭教師開出來的書單,其他書籍,一概都是禁書。
範紫今能看的「課外讀物」少的可憐。
萃慈心里涌起了大量的憐憫,連看書的自由都沒有,她這些年來對範紫今的羨慕跟忌妒倒底所謂何來?
說到底,只是一本無傷大雅的流行雜志,她會不會太嚴格了?
為她抱屈,她也會。也許吧,這就是人性矛盾的地方。
多年相處,她對範紫今不是沒有感情。
可是看著她的養尊處優,想著自己勞碌奔波,心情就是難以平衡。
天之驕女有的東西她都沒有,自己得不到的就是想貪心,可是把範紫今這麼可愛的女生當假想敵,方萃慈啊方萃慈,妳到底在矛盾什麼?
「萃慈姊,我們一起研究。」她揚了揚手上的書,很是希望能有互相討論的對象。
「我也覺得妳不要多看這類書,夫人不會允許妳把那些晶鑽俗麗的顏色擦上指甲的。」萃慈很明快的潑她一桶冷水。
說也奇怪,她的想法反而跟夫人比較接近,她也想過自己要是範家的女兒就好了。
「我只是想彩繪指甲的商機龐大,要是可以開一家指甲彩繪店應該會賺錢的。」
「堂堂千金小姐開指甲彩繪店,太難看了。」
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難道每天當芭比女圭女圭才能叫千金小姐?
範紫今踫了一鼻子灰,反正她要看的書已經到手,並沒有多說什麼,安靜的低下頭翻書。
沙沙的翻書聲作響。
「我說……」看見範紫今已經沉迷在雜志上,萃慈卻有話想問。
「怎麼了?」
「那個送飯的來過了嗎?」
「還沒。」
萃慈咬了下唇,「他到底有沒有職業道德啊?」
「妳找他?」
「哪有,我只是隨口問一問。」她掩飾。
「他會來的。」見她面無表情,本來就不是會追根究底的個性讓她重新低頭回到雜志上的資訊去。
「妳確定?」
範紫今忽然感覺到了什麼。「萃慈姊,妳喜歡他吧?」
她有一下才意會過來,義正辭嚴。「胡說!妳不要胡思亂想。」
是嗎?是她胡思亂想嗎?
「我不會喜歡那種輕浮的男人。」她心里早有人了。
「他不會啊,我覺得他很有正義感。」
丙然是情人眼中出西施,「反正妳最好別跟他在一起,不會有結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