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順暢的隊伍停頓了下來,不知情的東方狂也隨著眾人的眼光找到罪魁禍首的背影。
沙籠頭巾下是卷曲的長發、黑色繡珠開襟背心,貝殼腰煉,短到臀部的粉色窄裙搭貼身五分褲,五彩繽紛的亮片肩背包包,白布鞋,輕盈得像一只色彩斑斕的蝴蝶。
「我沒見過妳。」負責收錢的青年長得頗為英俊,濃眉大眼,花襯衫、垮褲,就是稍嫌流氣。
眼前的女生很對他胃口,亮眼好看,帶出去能掙面子的那種類型。
「你新來的?」女生不甩他,放下兩手提著的大箱子,手腕上一大串的金屬手環叮當作響。
四方箱子沉然落地,重量不輕,可見她力氣不小。
「對啊,我來代班的,約翰今天去見貝塔的父母。」
她對別人的家務事沒興趣,「這不就結了,約翰認識我。」
他攔住她,偏頭說︰「嗨嗨嗨,這邊忙完了,我請妳喝咖啡東方女圭女圭。」
她視而不見,「我們不熟別這樣叫我。」
他還糾纏不清,一腳往前踏近,侵略性十足。「別這樣,聯絡一下感情又不會怎樣。」
「以後再說吧!」
「現在就敲定,我不想夜長夢多。」他以為有機可乘。
顯然,這種人听不懂禮貌的拒絕方式,一開始就該直接說不的。
「你听不懂人話嗎?Isayno!」她雙臂交叉,肢體語言夠明顯了吧!
俊男听懂後變臉了。「我可是看得起妳,給臉不要臉,黃種人憑什麼到紐約來賺錢,我看妳臉蛋不錯,身材也辣,不如去賣比較快!」
她最討厭這種人了,眼楮長在頭頂上不說,還以為自己得天獨厚,以為亞洲人不是來偷就是來賣春的。
她招呼後面的印度女生。「Mira,妳先去佔位置,我一下就來。」
叫Mira的女生做了個了解的表情,漫聲道︰「嗯,知道啦!」
被搭訕,還要承擔人家的惱羞成怒,Mira默默為梁菱光掬一把同情淚。唉唉,美女真不是隨便人當得起的,現在的男人只要把不到就翻臉,水準之低……幸好她平凡得要命,不用三不五時無端惹來閑氣受,謝謝老媽!
「怎樣?」俊男還是不準備放人,梁菱光準備破財消災,把錢丟到他那張臭臉上,了不起再賺回來就是了。
不過,她還沒掏出錢來,有人看不過去,替她給了。
「什麼意思?」俊男不解。
「你在浪費我的時間。」指著比粽子還要大串的人龍,東方狂也討厭假公濟私的人。
「不想等就到別處去!」反正他是來打工的,收了再多門票錢也要往上繳,能模魚就模。
東方狂也覷他一眼,眼神凌厲如箭鏃,就這麼,俊男兩頰抽搐,氣勢馬上短一截。
東方人通常沒有西方人高大,可是他硬是比痞子男高上大半個頭,深邃的五官,剛毅的輪廊,英氣的眉目,那股天生的威赫霸氣不用表現就非常、非常的驚人。
不會有人知道他才二十出頭。
簡言之,他是「臭老」起來等的人,以後不管多少年,即使七老八老,也可能還是這副欺世盜名的模樣。
俊男吶吶吐不出話,竟然握起拳頭。
萬年冰山的冰塊冷吱吱潑下來。「我不認為你的拳頭有我的硬。」
二度受挫,後面的人也開始等得不耐煩,看見犯了眾怒,俊男只好鼻子模模,放下不到人家二分之一的拳頭,回去干活。
入口就一個,約莫一大一小可以通過的寬度,用鐵絲網圍起來,就容兩個人擦肩而過。
把入口做得這麼窄,為的就是好控制人數。
梁菱光擋在入口。
他作手勢。「借過!」
他體型高大,從小就少有可以匹配的女生,她,以目測,起碼一七一,身材高挑,兩人目對目,誰都不必屈就,這樣的感覺並不常有,他還覺得挺新鮮的。
眼兒媚,唇兒翹,有些不以為然卻以為沒有表現出來的神情。
「我不會謝你的!」她嘟嚷。
梁菱光在紐約混了兩年,看的人不少,他比紐約那些男模還要衣架子,貼身的V領上衣露出強壯的頸部線條,麂皮鞋,很有質感的穿法,尤其墨綠色長褲裹住他性感的臀部,一走動……搖曳生姿。
雖然這麼優秀,她就是不爽。
偏偏,心里的小花越開越多。
她孩子氣的揉揉眼楮,搖頭晃腦,心里喊停,好像這樣就能讓她心中不停盛開的花朵減緩一點。
他也在看她。
兩道漂亮的眉毛,粉艷艷、水潤潤的甜美臉蛋,像極恰到好處的隻果,身材高挑卻不突兀,縴合度的比例,該凸的凸,該翹的翹,是個不折不扣的性感尤物。
很魔鬼的東方女圭女圭。
兩人的眼光在空中撞擊交迭,產生了某種化學的火花。
要是平常,他會多點耐心的。
但現在,不是時候。
「別太自我抬高身價,我不是為妳,是求自己方便。」為一點小錢浪費時間跟口水,不符合經濟效益。
下意識的動作為的只有自己。
「你有錢是你家的事,你看不起一塊錢,可是有時候那一塊錢對別人來說是重要的。」她當然不會心存那種無聊的心態,卻被東方狂也的話給氣到了。
那種冷冰冰的嘲諷听起叫人惱怒。
他出手大方,相對的,她為了一塊錢吵半天就很難看了。
「要是用一點錢可以打發無聊的糾纏不是很值得?」
這男人眼楮里到底有沒有別人?肯定是沒有,要不然不會嘮叨個沒完。
「或許……是我做錯了,妳很享受被糾纏的虛榮?」
Shit!她差點罵出來。
「原來你也是個仗勢欺負弱小的混蛋!你這麼英明神武剛剛就應該請那個色胚吃拳頭,不是來對我這被騷擾的被害人亂吠!」
「妳希望我揍他?」
他……被罵了,罵的還不是普通難听的辭藻。
「要是可以我更希望有人揍你!」
听了她的氣話,他居然有想笑的沖動。
「這不可能。」
很好!
梁菱光算是見識到了!
越是光彩奪目的男人越是不把人放在眼底。
她承認惹不起,可以了吧!
「妳還有什麼話要說?」她緘默的時候有股稚氣,圓滾滾的眼楮像打著什麼奇怪的主意似的,跟她艷麗的臉兒非常不襯。
「本小姐不吃『嗟來食』!」梁菱光掏出十幾個銅板往他手里塞。
她的指尖微涼的劃過他的掌心,銅板撞擊的聲音不絕于耳。
他似乎把這只蝴蝶小姐惹火了。
「下次別雞婆了,錢先生!」
東方狂也晃了晃腦袋,這樣就記仇,喊他「錢先生」呢。
「我會記住的!」梁菱光轉頭要走。
他喊住她,「蝴蝶小姐,我不姓錢,我復姓東方,東方狂也,妳也最好記住了。」
「我記住你做什麼?」復仇啊?她才沒那麼深的城府呢。
「妳相不相信,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也許我們有一天會再見的。」
「哼,我也不叫蝴蝶,不要用那種輕浮的調調叫我,而且你這種人最好永遠不見!」又不是倒了八輩子楣還要再見,呸呸呸,不見不見!
「妳的打扮不像蝴蝶……的確,比較像一塊染壞的布料。」
轟!梁菱光從來沒這麼生氣過,她陰森森的磨著牙齒,「錢先生,我姓梁,梁菱光,不要隨便給我取名字!」
她不知道這樣的表情落入別人眼中卻是可愛得一塌胡涂。
「我復姓東方,妳也記住了。」一彈指,彈上梁菱光蜜色的額頭。
她一呆。
這……這是……人身攻擊嗎?她為什麼反而呆了?
東方狂也神情愉快到不行的邁開步伐往前走,邊走邊笑,不消多久融入人群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