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啊!""當然,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不管到哪里。
"我才不要。"跟只野獸綁在一起,那不死得更決!
他穩重過度地放開她,佞色劃過眉睫。"是嗎?不管我要過的是獨木橋還是陽關道,咱們注定是要纏在一塊,直到天荒地老。別忘了,你是我的妻子,海——枯——石——爛——都是。"她讓他發狂,不管任何地方。
話一撂下,他絕決地轉身離開,留下腳底生寒的賀蘭淳。
***肅殺的野地,飛沙走石,雜木彎腰折枝,紊亂的氣流呈放射狀從四面八方滔滔不絕地狂掃著一切,仿佛毀滅是唯一的目標。
"黑子,夠了啦,你再胡搞下去,我會先死翹翹的。"極度哀怨的哀嚎透過颶風被刮成破碎的雜音。
風侖馭挑了距離暴風圈最遠的安全地帶隱在樹後。
朋友重要,他的"花容月貌"也要設法保住,萬一被不長眼的樹枝啊、什的給弄傷了,就萬萬劃不來了。
劇烈的風浪吹鼓海棠逸的長袍,他面目模糊地嘖喝一聲︰"叛徒!你們全是一群叛徒!"他這一吼幾乎震破風侖馭的腦門。
風侖馭被他的粗暴給嚇得緊緊抱住樹干。"黑子!""我受夠了,夠了!別再跟我吠個不停!"他豁出去了,手中成形的漩渦以更可怖的亂狀肆虐著一切。
風侖馭哪敢再造次,可是情緒失控的人下一步不知道會做出什更教人破膽的事來,身先士卒而亡看來是無法避免的了。唉!
"你就算要自殺也等我把話說完嘛。"趁隙,他插了句話。
"要死的人是你跟那個女人。"然後就是藍人哲別,絕不會有漏網之魚。
"你太偏激了,你的冷靜過人到哪去了?"海棠逸有仇必報的決心會讓他做出什來,他連想都不敢去想……
電光石火,海棠逸歷亂的表情僵旗息鼓了,比爆怒更教人膽戰的陰寒蟄伏在眼中,他來到風侖馭身旁。
"你要求我冷靜?不對吧,這時候你應該夾著尾巴快逃,能逃多遠就逃多遠才是。""稍微講理一下嘛,"他往前移一下。"這多年的事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要判我的罪,總要給我申辯的機會啊!"何況讓他失控的人又不是他。
"你別想……""亂搞花樣對不對?"風侖馭隨口接下。
"我就知道你人最好……"瞟著海棠逸冷睇他的目光,他立即改口︰"好啦好啦,反正早晚你都會知道的,可是,你到底想知道的是哪件事?""還裝蒜?""人家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你不說,我也無從猜測起啊。""明知故問,你活得不耐煩了?"海棠逸受不了他的拖拖拉拉。
"你咄咄逼人的脾氣還是沒進步多少。"風侖馭繼續抱怨道。
"拖拖拉拉對你的狗命沒多大幫助!"他討厭他的不干脆。
"沒辦法,你知道我就是這調調,要不然也不會被某人遠配邊疆到杭州去,給了藍人哲別可乘之機。""你在怪我咎由自取?""為什不?以前的那個海堂逸剛愎自用,忠言對他來說比個屁還不值,朋友又算什?咳,不過,你現在不用那個名字了吧?海棠逸,名震五湖四海的八荒飛龍之一的'獸王龍',我居然沒想到他就是你的分身。"他選擇出走,實在是因為看不過海堂逸的作為,既然道不同不相為謀,腰身以下的腳還是他能自主的,所以離開變成當時唯一的抉擇。
他萬萬料不到的是他的離開卻讓背後的陰謀得逞了。
他的話有如醍醐灌頂,貫穿海棠逸失去冷靜的神情,他荒涼如廢墟的眼慢慢睜大了。
"這些話你從來沒告訴我……""是你听不進去吧!"意氣風發、高高在上的人有幾個能听見反對的話?
海棠逸緘默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今天的下場就像淳說的是罪有應得?"其實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抵死不肯認錯的人是他自己?
"黑子,你是聰明人,阿淳的手段是激烈了點,可是我敢用項上人頭保證,她絕對是無法可想才會答應藍人哲別的提議,一夜夫妻百世恩,請你多少體會她對你的感情。""你替她說話?"渾厚的笑聲從風侖馭喉嚨破繭而出。"哎唷,你這醋還吃得不輕呢!""哼!""阿淳真要對你沒感情就不會天天給你送飯去,那你早就餓死嘍。"路遠迢迢,一飯一思,這種事不說誰都不會知道的。
"你是說……"海棠逸瞠目。
"別問我為什會知道,我就是知道。"他存心嘔他。不相信他風侖馭的人格就算了,但懷疑賀蘭淳就不在他忍耐的限度內了。
"說!我要知道。"海棠逸揪住他的衣領。
"曖呀!甭沖動,你以為沒人替她劃船,憑阿淳一個人能到那種可怕的地方去啊?"這種小事隨便用腳板就想得出來還要他說白。
海棠逸仔細回想,應該不會的,那老是技件大風衣給他送監飯的人有雙細白的手,還有給他的飯食都是熱騰騰的,世間上有哪個犯人不是餿水冷菜,唯獨他與眾同。
當時的他被痛恨蒙住了眼楮,一心只打定主意要逃走,對身邊的事情一概視而不見。
真是愚昧透頂。
海棠逸緘默不語了。
他聰明一世,卻被狂妄菲薄蒙住了眼,從開始就犯下一連串不可原諒的錯,卻回來咄咄逼人,他,好個睜眼瞎子!
"黑子?"海棠逸遠眺的目光不知落在何處,可是風侖馭知曉自己的一番話在他的心中已經或多或少激起作用了。
"我一開始就輸了不是……心存報復的人一開始就輸了……"海棠逸低語。被仇隙蒙閉了雙眼,他竟然愚蠢至此!
"黑子……""我為了模不著看不透的恨意將心打成結,白白浪費許多年的時間啊!""阿彌陀佛!回頭是岸!"他朗喧梵唱,心中涌起肅穆。勇于認錯是高貴的品德,不是人人能做到的,他幾乎想為海棠逸喝采了。
他的拜把兄弟回來了,回來了。退去一身唯我獨尊、傲慢專制後,回來了。
听著風侖馭的梵唱,海棠逸不覺皺眉。
"好好的凡人不當,為什想出家?"連戒疤都燃了,並不像開玩笑的。
"因為我娘是尼姑。"他嘻嘻笑,陽光般的笑臉更燦爛了。
"你找到自己的家人了?"他被丟棄在獸王堡前的石階上,沒名沒姓,因為是在風雨交加的夜晚撿到他,就給了他風姓。
"是啊!""就這樣?"真不干脆!
"你想知道什?""為什你會跟淳在一起?""不說。"先是嚇得他半死,現在吊吊他拜把兄弟的胃口也沒什好良心不安的。
"你皮又癢了?"一時半刻又故態復萌了,教人拿他沒法的小子。
"我已經出賣不少'獨家'消息給你,再曝光,阿淳會把我撕成兩半的。還有,我們絕對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他真假摻半,故意模糊。
他跟賀蘭淳的關系連她都還定位在"朋友"的標的上,他也不想說破,時機未到,不可說,不可說!
海棠逸好氣又好笑。"我可不是那小氣又無聊的人,只是想不透你跟她怎能軋在一起?"他記得光子去了杭州後他才娶妻的,按理說賀蘭淳怎都不可能認識風侖馭。
"我們都愛亂挖死人骨頭,天時、地利、人和斗在一起,大家志同道合就粘在一塊了。還有,是我去認識她的。"越說越曖昧,像是故意要氣海棠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