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凜。"我陪你一道。"
"好。"她歡喜那個"陪"宇,就像自己是被人寶貝著一樣。
從最初的相互排斥到現在的心有靈犀,轉折如此美兩人相對一眼,情由心生。
***
久違的城堡,穿過靠鐵鏈升降的護河橋,以海棠逸為首的一干人進了獸王堡。
在哈喇巴的指揮下受傷的將兵都受到充沛的醫療照顧,損傷的馬匹也有專門的廄夫帶走,光溜溜的校練場只剩下單槍匹馬的海棠逸和賀蘭淳。
"沒人歡迎我們,只好自己進去嘍。"什時候了,海棠逸還開得出玩笑。
賀蘭淳將沽古魯交代給哈喇巴回到海棠逸身旁。
炳喇巴欲言又上,最終還是沒說什。
藍人哲別的性子古怪,就連他也不知道海棠逸未來的命運會怎樣。
"那就走吧!"賀蘭淳倒是看得開,她猛朝哈喇巴揮手,要他不用擔心。
唉,哈喇巴怎能不憂心?羊人虎口,不過,他也弄不懂自己煩惱的對象是虎還是羊?
算了算了,他自顧不暇,還是先上藥療傷去吧!
海棠逸對身邊經過的東西看也不看,雍容自在地牽著賀蘭淳的小手一路有說有笑進了大堂。
筆直的波斯紅毯從門檻鋪到披掛豹皮座椅下,人踩在上頭,沒足三分。
氣派非凡的大堂砌的全是花岡石,予人肅穆起敬的感覺。
真是太豪華了。
雖然很多年不曾踏進獸王堡一步,可是參天的高度、圓狀的實心木雕天花板還是看得人頭昏目眩。賀蘭淳又忘記自己所來何事,被有了年紀的古董給吸引去豹皮椅上雙臂成大字形放在扶手的藍人哲別自從海棠逸跨進大堂,一雙狠勁畢露的眼就轉也不轉地盯著他。排在兩旁各個奇形怪狀的護法、壇主,莫不睨著不懷好意的眼瞅著兩人。
海棠逸一步一步走得瀟酒又坦率。
"獸王堡"住的不是野獸,是比野獸更沒人性的黑白兩道份子。
在這里,三教九流,被官府通緝的江洋大盜、下流齷齪的采花賊、欺師背教的叛徒,舉凡不容于世上的人渣全聚在獸王堡里。
"堡主,好久不見了。"海棠逸抱拳。"還有在座的諸位,別來無恙否?"
他的表現就像回來探親的朋友。
要在吃人不吐骨頭的一群人中神色不變幾乎不可能。賀蘭淳見過犯小錯的鎮民一見到獸王堡的人後嚇得屁滾尿流的情況。不過,海棠逸不是別人,他鎮定如常的態度,平起平坐地對待他所看見的人。
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你沒死原來是真的。"藍人哲別一頭金光迸燦的長發美如謫仙。兩顆顏色深淺不一的眼珠子閃閃爍爍,陰惻惻的嗓音更添幾分魔魅的邪氣,教人看起來又愛又不敢親近。
他瞅著進門的海棠逸,那垂下的眼睫掩蓋了他的心情。
"托你的福的確是,咳!"耍弄嘴皮不是海棠逸擅長的,他只是據實以告,有什說什。
"堡主,別跟他羅嗦,讓咱們殺了他。"有人叱喝著。
"不,咱們的'堡主'好不容易回來,應該辦慶功宴才是。"不同的聲浪分成許多的陣營,所持的意見不盡相同。
餅去的事完全不重要了,沒人知道過去到底發生過什,心知肚明的三人卻緘默著。更多的聲浪交雜在一起。
海棠逸又咳了一聲。
"你們到底有完沒完,要三堂會審,要殺要剮都隨你們的便,可是那些都等等再說,先請大夫來,你們的堡主受了傷吶!"一直站在海棠逸旁的賀蘭淳發現不對勁。
"不用!"海棠逸搖手。這一搖不只他的五指幻化成無數個,就連眼楮也金星亂冒,痛苦、惡心和劇痛主宰了失控的他……
在他砰然倒地前,他仿佛看見藍人哲別驚慌失措地沖過來……然後,一切就成了空白——
第八章
劇情急轉直下。
"你們這群愚不可及的豬,誰教你們放火藥粉的?是誰做的主,給我站出來!"藍人哲別對著一群親信怒吼。
"哲別大人,你不是只要提到他就咬牙切齒嗎?屬下是替您出氣呢!"灰著臉的人出頭領罪了。
"我生我的氣幾時要你去強出頭,他要不死是最好,要有個萬一,你就等著陪葬吧!"藍人哲別雍容華貴的氣勢里有著糾纏不清的怒氣,正確說,他正在遷怒。
一群沒長腦子的東西只會愚蠢地附和主子的喜怒,不知變通。誰知道他等今天的到來等了多久?他們差點壞了他的事。
"哲別大人,您明明恨他恨得要死,連他的名字都不準屬下們提,所以屬下們以為……"在藍人哲別的面前,拓跋逸連名字都是禁忌,這樣不是擺明討厭那人討厭到極點?怎全然不是那回事?
基本上,依據常理是錯不了的。錯誤在于藍人哲別跟旁人不同。他是藍人哲別而不是別人。
愛與恨是無法劃分的,當一個人又愛又恨的時候,通常表現出來的都是恨意。
"私自參加這次行動的,全部交刑部處置,少則五十鞭侍候,帶兵的將領果裎加棘鞭五十,不準誰來求情!"
親信們面面相覷,膝蓋劇烈發抖,禍從天降,原來是存心拍馬屁的,誰知道這一拍卻結實地拍在馬腿上,
偷雞不著,蝕大了。
匆匆交代完,藍人哲別無心細究,他迅速如風地回到跨院。
海棠逸和賀蘭淳就暫時被安置在這個地方。
進進出出的醫生、燒水的僕役差點沒將別院的門檻踏為平地。
輪流會診的大夫幾乎集獸王堡食客的菁英,老老少少就差沒把昏迷的海棠逸當做實驗白兔來用了。
賀蘭淳一直忍著。忍著讓海棠逸被模來模去,忍著听一些言不及義、風馬牛不相干的廢話。
她不喜歡眾人把海棠逸當死馬醫的神情。
"他到底是怎了,一直睡著不醒,你們也想想辦法啊!"賀蘭淳快抓狂了。
來來回回一堆的大夫,沒一個能說出個所以然來,真教人比熱鍋上的螞蟻還急。她從來沒有不切實際的幻想,這時卻希望有華佗、扁鵲之類的名醫在身旁,那就用不著讓一些庸醫折騰他。
"這是內傷瘀血攻心,加上他的肋骨也斷了好幾根,由獸王的脈象看來斷掉的肋骨可能插傷肺部,情況非常不樂觀。"他是臨時從鎮上抓來的草地醫生,能診斷出這些已是傾盡所能了。
"那嚴重?"一路上他還有說有笑地逗她開心,雖然他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原來那些全是裝出來的,為的就是不想讓她擔心嗎?傻氣的笨家伙!
"嗯,我們集合所有的意見,目前只能暫時讓傷勢不再惡化,至于其它的,就要看獸王的造化了。"
"真的沒辦法?"賀蘭淳亂茫茫的,不知道自己能做。
"老夫無能為力,請另謀高人。"
這嚴重的傷患他連逞強都不敢,就算黃金百兩他也賺不起。神仙難醫無命人哪!
"那你們呢?"賀蘭淳不相信自己的運氣那背,踫到的全是草包。
留小山羊胡子的藥師是獸王堡中的食客,他眼見踱步進來的是藍人哲別,一身冷汗直流,他暗自揣想自己要說個不字,別說在獸王堡混不下去,恐怕老命也會嗚呼哀哉,左思右想,把腦汁絞盡之余讓他想到了一個替死鬼。
"小的學術不精,可是我倒知道一個人選,他是百年難得的天才,醫術之精湛絕對能治好獸王的傷。"
"快說,不要賣關子了。"賀蘭淳急如星火。
"他叫戈爾真,听說是中原人氏,他有一身出神入化的醫術,據說只要出手從沒有救不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