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闖禍的人依舊穩如泰山,氣氛在一觸即發的情況下,所幸餐廳經理趕來了,他的出現淡化了間不容發的危氛,在經理一陣的鞠躬哈腰道歉後,任初靜很理所當然的丟了飯碗。
這事早在她預想中,但差事砸在痞子的手中,教她一股氣怎麼也平坦不下。
她雖然脾性風冷卻不代表軟弱,罵不還口、打不還手,這等窩囊氣她是絕計不受的。
他人待她三分,她也敬他一尺——
走近石勒身邊,她一字一字,清晰明白地由貝牙進出積壓在她胸口的話︰「我、討、厭、你。」說完俐落地月兌下工作服,一把往他臉上便丟,繼而從容離去。
一個在女人堆中無往不利的男人被人說「討厭」,這口氣石勒怎麼也咽不下。
山不轉路轉,要不是他有要事在身,他不會饒過她的!
「吃鰲的滋味不好受吧!」墨鏡男人斜倚在舒適的座椅上,一頭長至肩胛的亂發和薄絲的黑褲裝令人更覺浪蕩不羈。
「你不說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挾帶隱隱雷聲的嗓子端是危險。
「這也難怪,一向縱橫情場的人居然栽觔斗,鐵定是不好受。」他搖頭晃腦,表明看好戲的笑容一點也不花力氣掩飾。
任初靜那絕然離去的背影帶給石勒太過劇烈的震撼——她竟說討厭他——他是情場的百戰勇士,居然被一個黃毛丫頭討厭!
他的身體晃了晃,似線般弦蕩的疼毫無警訊地畫過他的肺腑。
那痛來得那麼突然,心顫的成分大過疼痛。
——那「病」明明已經多年不犯,為什麼會再復發?
「石勒,怎麼了?」獨眼龍把唇一抿,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沒事。」壓下突如其來的警訊,他立刻恢復若無其事。「把嘻皮笑臉收起來,言歸正傳。」
說不佩服石勒是騙人的,獨眼龍願意在他麾下做事的原因,便是石勒的公私分明,雖然有時過于鐵腕強悍,但在事後,事實總證明他的目光確實獨道。
他的外表看似跋扈花心,凡事近乎到無所謂又放任的地步,任誰也無法從他游戲人間的外表看出他竟是「幽域」組織的當家龍頭。
「幽域」顧名思義並不存在面上,黑道、白道都輿它無關,它是灰色地帶的主。
在現實裹,其實黑並不是全黑的,白也可能是其他別種色系渲染成的體制,只有灰色亙久存在,它的勢力可以侵入黑、白,它是不需要桂冠的王,因此投身「幽域」的人沒有大好、大壞,個個端是亦正亦邪,隨心所欲。
它們的收入來源極廣,各個行業只要他們喜歡都能插一腳,唯有販毒和槍械軍火走私是不被允許的。
石勒是特殊的,當他和耿隼浩在一起的時候,絕不會有人把他當做主子,他的公子哥兒氣太過吊兒郎當,以及在女人堆中打滾的壞名譽,抵消了人們對他那身風骨不群的先天疑問,再加上他那無比慵懶低沉的嗓音,怎麼也和做事明快、外表斯文昂藏的耿隼浩難以比擬。石勒並不以為意,因為這些效果是他苦心經營出來的障眼法。
他喜歡野馬般痛快不受拘束的生活,人一旦被名和利羈絆,想做自己就難了。
獨眼龍托了下墨鏡,笑臉盡褪,宕蕩的聲音肅穆了下來,「奧薇塔女爵請你回布魯塞爾。」
「你明知道會踫釘子為什麼還來?」石勒雙臂交握,研判著獨眼龍的神情。
「我想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有那麼大吸引力,使得你和右手不回去?」
右手——耿隼浩,左手——獨眼龍,他們倆是「幽域」組織中的左輔右弼,石勒手下的兩員猛將和伙伴。
「口灣的女人太可愛,我受夠豐臀、大胸的,小家碧玉也很可口的。」他訕訕地笑,听不出話中有幾分真心。
「像方才那個冷艷的小女人?」
「我不喜歡你給她的形容詞。」冷艷?她渾身上下哪裹教人驚艷了,那樣空靈的人淡如白開水,毫無可取!
「我倒覺得她滿好的。」
「你覺得?」石勒不喜歡獨眼龍談及任初靜時的口吻,那令他無名火頓起。「你遲了一步,那丑女喜歡的是右手。」
「咦?可能嗎?那個白面書生。」獨眼龍露出深思。「沒想到居然有人舍你而取右手,這女孩子果然夠酷。」
「獨眼龍,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嘮叨,我延遲約會可不是為了來听廢話連篇,如果沒別的事別再來煩我。」
「你打定主意不回比利時去了?」比利時是幽域的發源地,也是本部。
「除非那老婆娘來求我,否則免談。」
「國不可一日無君,組織不可一日無主,你要再放手讓奧薇塔爵士蠻干下去,組織岌岌可危啊。」
石勒把頭偏開,眼光掉向餐廳外,輕聲卻堅定地說︰
「老實說,‘幽域’于我是可有可無,奧薇塔想用組織來約束我,她是下錯賭注了。」
「這樣,她太可憐了。」
「可憐?」石勒怪叫︰「左手,別人我不清楚,奧薇塔身體情況你我都了解,她強壯得像條牛,別擔心,‘幽域’在她手中至少還可以撐個一、二十年沒問題。」奧薇塔‧尹利曼伊,石勒的女乃女乃,一個世襲爵位的女爵士。
「那麼,二十年後呢?」獨眼龍咄咄逼人。
石勒微微地凝聚他迷人的笑容,「右手,你太死心眼了,我不在乎‘幽域’自然有人在乎,既然有人放心不下,自然就會有人扛起擔子來,我只想優閑過我想過的生活,男人不一定要把重責大任扛在肩上才配稱男人吧?!」
「怪胎!」
「哈!你被老婆娘潛移默化了吧?開口閉口都是教條,我還是覺得右手可愛些,他可不會像你這樣數落我哦!」他的神情愈發愉快,仿佛暫時去掉一個枷鎖似地。
「你太瞧得起我了,數落你?我可沒向老天爺借膽!」石勒是只看似無害的笑面虎,做事從來沒個正經,經常使人模不透真假,可也只有他們這些親近他的人知道,他在笑裹可藏著一雙比任何人都雪亮的眼珠,任誰有一絲不軌或逾矩的行為,他必然雷厲風行絕不寬貸。
「總而言之,那邊的事就委托你了。」石勒站起,打算結束對談。
「這怎麼可以,沒有把你捉回去,我無法交代。」自始至終都酷著張臉的獨眼龍終于表露了驚慌。
真要空手回去,只有死路一條——這……
「煩!」石勒揮手,把他當成蒼蠅趕。
第三章
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卻長翅膀飛走了,任初靜垂頭喪氣地走出餐廳,一下子突然不知何去何從。
一時之間再到哪裹去找日薪如此豐厚的工作?這一切全拜那可惡的男人所賜!
原來被夜風吹澱的情緒,一思及石勒,又莫名的焦躁起來,這樣的情緒是全然陌生的,因此,任初靜更確定自己和他若不是前世仇人便是天生克星,總之,他們兩人不對盤就是了。
「小任!」是方爾桀。
「你在上班耶,怎麼跑出來?」他追來做什麼?道別嗎?
「無所謂,我擔心你。」他誠懇地說,帶著少男的靦。
「不需要吧——」不是她不近人情,人來人往不過是浮萍相聚,他只認識她一天,哪來這般深厚感情?
她生性淡漠,不習慣這樣突如其來的友情。
「我想跟你要電話,或者把地址給我,放假我可以找你出來玩。」
「她不會有時間陪你出去的,」那冷不防插入其中的冷言冷語,充滿強烈的獨佔感。
隨即,石勒那不容忽視的身軀以佔有者的姿態站在任初靜身邊,狂傲地作了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