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在他心中的激越,驀地被鋒針般針炙的痛給取代了,就一剎那,那尖椎由心肺漫爬至四肢。
懊死!短短兩天他已經再次發病,難不成……他對她動情了?
不!他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他只能逢場作戲,沒有資格愛人的。
石勒煞住敏捷輕盈的高大身軀,一記手刃切往任初靜的細頸,她在驚詫中倒入他適時伸出的猿臂。
她好輕,像羽毛。
眼看塵埃落定,避難的任箏忙著要鑽出水槽,慌張之下頭卻撞上了硬物,「哎唷!」忍著痛,她連忙擋住石勒的腳步。
「你要把初靜帶到哪裹去?」好歹她可是她的親人咧!
「你關心嗎?」他的臉有些泛青,但仍無損屬于他的風範格調。
「你很過分耶,初靜可是我妹妹呢!」她也有做姊姊的「氣魄」呀!
「是嗎?」他的問句飽含危險。
「你不能把她帶走。」
石勒懶得多費唇舌,他淡漠地掃她一眼,然後直接離開。
他那一瞥的效果遠勝任何尖銳的言語,一直到他離開研究所很遠了,任箏才癱軟地坐在地上——好可怖的眼神,他是老鷹,而可憐的她是小雞……
第四章
沒有人不知輕重的問石勒是如何找到任初靜的,兩個頂天漢子知趣地吃爆米花、看足球賽,直到石勒下樓來。
一張透明的繪圖紙落在耿隼浩眼前。「兩天內我要見到成品。」
雹隼浩起先是不經意地橫了眼,繼而坐直身軀,臉上盡是難以置信的顏色。「袖箭圖?你什麼時候又重操舊業?」
「只是一張紙,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石勒不以為然。
雹隼浩暗忖,就這張薄薄的紙,若是拿到地下兵工廠叫價至少上億。
石勒的精工兵器設計才華,放眼亞歐無人能出其右,他曾是世界最搶手的兵武器設計者,第三國家的許多改良兵器便出自他的手,但自從接掌「幽域」主帥的位置後,就再也沒看過他畫出一張圖來。
「這要來大量生產會削翻了。」耿隼浩的黑眸閃閃發光。
「少打歪主意,把圖樣記在你的腦袋,然後燒掉它。」
每張兵器圖都是殺戮的開端,不管設計初始的理由多麼冠冕堂皇,只要和人類的貪婪牽扯上,美意往往就變成了罪惡的淵藪。
他吃過那種苦,今生不想再重來一遍。
「可以問這是要給人的嗎?」由設計圖的尺寸看來,手腕的比例不是男人的。
石勒眉目一整,愛笑不笑地,「右手,兩天內你有辦法把東西趕出來吧!」
雹隼浩忠厚老實的搖頭,「有點難,這袖箭裹你放了太多精巧的玩藝,熬夜的話大概要十天吧!」
「那麼——」他不輕不重的聲音倏成獅吼︰「還混!時間到沒看到東西,你就提頭來見吧!」
雹隼浩慌了手腳。平常的石勒太好說話了,完全沒有主帥的架子,但不知為了什麼,他最近老對他咆哮,他做錯了什麼嗎?
他秀致的臉抿著委屈,訕訕地閉門工作去。兩天,四十八小時,天老爺,或許他該先想好腳底抹油的方法才對。
「石勒,那小泵娘沒事吧?」獨眼龍眼看耿隼浩落荒而逃,可沒半點「狐死兔悲」的表現,反倒神情愉快。
橫豎被炮轟的又不是他,擔心個什麼勁!
「你你很關心她?」
再蠢的人也听得出主帥口氣不善。「我……只是隨口問問……」連問都不行,也保護過度了吧。
「她的事不必你操心,我要你調查的結果呢?」他拿出慣抽的淡煙,優雅地抽了起來。
「辦好了,這是立據,以後那些一討債公司的流氓不會再找上門了。」獨眼龍拿出字條。
「那就好。」石勒噴出一口煙霧,「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這時他們的關系是主僕,獨眼龍將角色拿捏得十分得當,沒有絲毫礙難的退場。
石勒讓身軀陷入柔軟的沙發裹,一任飄渺煙霧旋入半空,隱入空氣裹,他的眼是合著的,一直到煙燃盡才緩緩舒張。
此刻他已經厘清心中的思緒,接下來他明確知道自己往後該怎麼走了。
他不打算放棄任初靜,即使知道要了她可能會賠上一條命。
他苦苦地笑,或者可以少愛她一點,那麼就能夠清靜一點吧!
既然打定主意豁了出去,再也無所遲疑,往常瀟灑的笑容又重回他不凡的瞼寵不管她愛不愛他,石勒已經不準備放過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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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嗆鼻的煙氣廝混著汽油味,在火紅如奔的焰柱竄升後,蛇舞般地燃燒起來。
窗戶凌厲的焰光和刺鼻驚人的焚燒聲,驚醒了甫合眼的石勒。
常年受訓的身體一察覺狀況,馬上傳達了警戒的訊號,他不慌不忙的直奔下一個樓層,將仍在沉睡中的任初靜一抱,經由陽台矯健若游龍地一躍而下。
他大雁的掠姿縱橫無聲,彈跳間,藉著建築物本身的飾品作據力點,輕飄一飄地落了地。
「石勒!」耿隼浩看見出現的主帥,一顆心才放下。
並非他不信任石勒的逃月兌能力,而是主帥要有個三長兩短,不用想也知道他自己會有被分尸之虞。
「左手呢?」他仍緊抱著任初靜,一點也沒有放下來的意思。
「他正在指揮救火。」
石勒看見人來人往穿著一系列黑西裝的手下們,正在啟動建物本身的灑水消防器具。
「是誰允許他把組織的人帶來的?」那些菁英全是「幽域」裹最頂尖的干部,以此類推,他還有多少事被蒙在鼓裹?
紙包不住火,耿隼浩有些心虛。「左手怕你發飆,他這麼做也是為了你的安全。」
「右手!把話說清楚。」
雹隼浩頭皮發麻了,石勒從來不會當他面稱呼他的代號,除非真正生了氣。
他垂頭喪氣地,「等火滅了我會寫報告的。」
為什麼是他,禍首是獨眼龍啊!
「我不要看報告,你最好趕快找到理由,要不然我會連你一塊踢回比利時去。」
啊!「我不要!」他好不容易才逃出那群奧薇塔女爵士組成的娘子軍,打死他也不回去。
正當他自怨自艾時,躺在石勒懷中的任初靜被吵雜的人聲和雜沓聲吵醒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一時間她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倚在旁人的胸膛。
石勒體貼地轉了方向,讓她看清楚事故發生的情形。
「你的房子——」還有那麼多好幾連隊的人又是誰?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反正我也不喜歡它的隔局。」石勒輕描淡寫。
任初靜端視他的眼。
他的話向來似真似假,令人捉不著準,但是她相信不會有人無動于衷到這等地步,人和建築物間也是有感情的,就如同她的家雖然只是間不起眼的小坪數房屋,她還是覺得它好。
「你放我下來。」她的聲音平淡如微風,只是敘說一件事,毫不做作態地。
石勒有些訝異她的「友善」。「看來我好像必須感謝燒了我房屋的人。」他自我調侃。
那麼清淡風冷的她,居然展現了難能可貴的溫暖,雖然只有一點點,卻是彌足珍貴了。
在四目交會時,獨眼龍來了。
他看見石勒緊抱任初靜的模樣,但聰明的不作聲。「火滅了,至于損失報告可能要過一陣子才能出來。」
石勒默不做聲地點頭:「那麼,再來呢?」
「呃?」
「想來你也替我安排好住的地方,不是嗎?」石勒似笑非笑地盯著獨眼龍
「呃、呃……」獨眼龍看了一旁的耿隼浩一眼,垂下了頭說道︰「是。」
「那就帶路啊!」
「是、是、是。」他轉身便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