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斯濃眉皺了起來。
避娃則是疑惑地望向來人。
「孔唯?!」她倏地自萊斯的大腿上坐了起來,指著穿著機長服飾的孔唯失聲大叫。
孔唯趕緊捂住一邊耳朵。「媽喂!」
「你、你在這里做什麼?」她的雷公吼還是沒有小聲點的跡象。
「長官?」孔唯只得一臉求助地望向萊斯。
「孔是我的屬下。」他對妻子微笑道。
避娃滿臉震驚地瞪著他,然後是孔唯……也許是沖擊太大,她腦中迷霧瞬間消散了不少,理智和記憶漸漸浮現——
「靠!」
萊斯嗆到,孔唯則是二話不說地趕緊躲回駕駛艙。事情大條了!
她一拳重重地揍進萊斯堅硬結實的月復肌里。
「噢。」他悶哼一聲,有些訝異于她出拳的有力。「好家伙,真的會痛呢!」
「下次就是打斷你鼻梁!」管娃跳下他的大腿,雙手叉腰,橫眉豎目地瞪著他,「王八蛋萊斯‧赫本!你竟然綁架我?!」
「就技術層面上來說,是的。」他居然還好意思對著她笑,還笑得性感得誘人。
「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她現在沒有發春迷戀的心情,臉上滿是怒氣和戒備。「耍我很好玩嗎?還是打算像貓捉老鼠那樣玩弄一番之後,再賞我個痛快?」
「冷靜點,听我解釋。」他斂起笑容,溫和道。
「我偏不冷靜,你想怎樣?」她已經受夠了他霸道專制、自以為是的大男人行徑。
不管他現在到底是要殺她還是救她,都無法抹滅他曾經親手殺她的殘酷事實。
對此,她一輩子記恨到底!
萊斯一如從前那般輕易讀出了她的心思,低聲道︰「如果時光倒流,兩年前我還是會選擇開那一槍。」
她一震,背脊竄過冰冷恐懼,卻怎麼也敵不過心頭那股深深劃過的痛楚感。
是啊,她怎麼會忘了呢?
她怎麼還會天真的以為,自己對于他們這種人來說有多重要?
絕望的痛苦牢牢地咬住了她的四肢百骸,她只能選擇封閉自己所有的感官知覺,把所有的情緒鎖在心底最深處,一起淪落入最黑暗的深淵。
「其實想想……」管娃輕聲開口,目光沒有半點喜怒之色地注視著他,「你再也不能傷害我,因為兩年前那一槍,你就已經殺死我了。」
萊斯身體一僵,臉色有些蒼白。「你還沒有听完我的解釋。」
「你的解釋不外乎,兩年前你搞錯了,誤會了我是雙面女間諜。再不就是那種好萊塢最愛演的動作大爛片劇情,有人要對我不利,所以你唯一保護我不受傷害的方法,就是先敵人一步殺了我。是哪一種?誤會?還是爛片?」
他一時間無言以對。
「……那一槍,是經過精準的計算。」長長的沉默後,他終于低啞的開口,「子彈會卡在距離心髒下方三寸的肋骨與肋骨之間,看似嚴重得足以一槍斃命,但是你會活下去的。」
她應該要覺得好過一些,甚至是如釋重負。
但是她為什麼一點都不覺得他媽的好過?!
「你知道這兩年來,每到陰雨天,我的肋骨、胸口就痛得像被人用扁鑽硬生生鑿開了一個洞嗎?」管娃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敘述一件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
萊斯的臉色變得慘白如紙。
「兩年來,我常常從惡夢中驚醒,滿身冷汗,心髒幾乎停止跳動……」她的目光像是看著他,又像穿透了他,落在某個遙遠的地方。「我夢見史塔利和萊德一遍又一遍在我面前倒下、死去,每一次我都來不及救他們。我還夢見你一次又一次槍殺我,不達目的,絕不停手。」
「女圭女圭……」他喉頭嚴重梗塞住。
「我看了一年的心理醫生,吃了快兩年治療恐慌癥和抗焦慮的藥。」她那嬌媚的小臉面無表情,「任何一輛經過我旁邊的汽車引擎逆火氣爆聲,或是突然在我身邊燃放的鞭炮,都可以把我嚇得無法動彈,因為我以為我再度中彈,並且死了。」
他臉上痛苦萬分的自責愧悔之色,讓她的報復心稍稍滿足了些,但還不夠。
永遠不夠。
「你讓我不敢再相信任何人,甚至……」她用盡力氣才制止自己說出底下的那句話——不再相信自己。
她不再相信自己還是那個有魅力、有自信,令人憐惜、欣賞,並且值得人深愛的管娃。
他就不愛她,不是嗎?
至少,沒她一直深信不疑地那麼愛她。
他們的幸福婚姻只是建築在沙灘上的虛幻城堡,很美,卻脆弱得不堪一擊,任何一個浪頭打來,就足以毀壞崩塌。
她也不再相信這個世界是安全的,人們基本上是善良的——如果是你最信任的人偏要了你的命,那麼,你還會對人性懷抱希望嗎?
「對不起。」他低沉的聲音听起來痛徹心扉。「當時,我只是想保護你,但萬萬沒想到——」
深深虧欠懊悔的苦恨溢滿喉頭,萊斯再也說不下去、擠不出任何一個字眼來。
避娃面無表情,一動也不動。
這一生,她絕不允許自己再為他心軟。
「現在,就讓我們公事公辦。」她冷漠地開口,「我只想知道兩件事︰一,我面臨什麼樣的危險?二,你要帶我到哪里去?」
萊斯苦澀地凝視著她,好半晌才勉力振作起精神,嗓音充滿壓抑地緩緩開口。
「局里的內賊發現你沒死,他勢必會再度拿你來威脅我。」說到這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不過這次我會把你牢牢帶在我身邊,我絕不會讓你再受到任何一絲傷害。」
「如果閣下記憶力沒壞的話,上次傷害我的人好像就是你,」她嗤地一笑,「你只要控制住那股朝我開槍的沖動就好了。」
「女圭女圭……」他臉上滿是懊惱及悔恨,「我的確罪該萬死,但是你能不能暫且先放下對我的怒氣一分鐘?」
「我可以忍到現在還沒跳機,你就該偷笑了。」她臉上神色很難看。
「謝謝你,請繼續對我保持這樣的耐性。」他不禁松了口氣,「我們會在我的地盤落腳。」
「什麼?」管娃臉上掠過一抹不知是感傷還是恐懼之色。
「相信我。」
……媽啦,全世界她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他!
她不想知道他到底哪來通天本領調派到私人專機,是借的?租的?還是買的?反正跟她一點屁關系都沒有!
她只關心自己這種囚犯般的生活什麼時候可以結束。
而且很可惡的是,萊斯居然把她安排住在他們家——呃,是他家隔壁另一棟白色大宅里。
「這不是那個臭屁維多利亞‧波特她家嗎?」管娃環顧豪宅大廳內部,對他皺眉頭。
維多利亞的先生是某大企業主管,每次家里舉辦派對時,總愛帶著高高在上、紆尊降貴的笑容送邀請卡過來,一邊蔑視她的同時,一邊用恨不得當場剝去萊斯衣服的垂涎眼光猛盯著他。
「波特夫妻『涉嫌』挪用公款加上投資失利,」他微微一笑,聳了聳肩。「上個星期售出房屋,搬走了,現在是一對同性戀人買下這棟房子。」
「同性戀人?誰跟誰?」管娃懷疑地瞅著他,再四下打量了很是眼熟的室內布置風格。
哼!別以為她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
「這就是你能想到的,對我而言最安全的住處?」她語氣里掩不住濃濃嘲諷。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看你八成看過台灣七0年代的武俠劇。」她懶得再跟他五四三,逕自走向寬敞的餐室。「我餓了。」
「吃晚餐,好主意。」他跟在她身後。
避娃忍不住回頭給了他一個冰冷得足以凍僵人的凌厲眼神,只可惜赫本先生皮粗肉厚神經堅韌,一點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