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追 第2頁

會擠上應天四大家族之列絕對不是曹雨堂想要的。

曹雨堂的祖先以蔗糖發跡,而他對生意完全沒有興趣,好好先生的他雖說是地方士紳,做的也只是負責歲捐、地方建設的募款等等。

他對詩詞歌賦、戲劇雜要的興趣多過一切,甚至免費的支持一些有才華卻窮苦的才子發行詩集,馬戲班子來同他募款,絕少有空手而回的。

由於他的興趣廣泛,對於養育馬匹也有一股天生的狂熱,自己豢養了許多來自東北大荒、大蒙的戰馬,這恰巧合了萬歲爺的脾胃,萬歲爺五次江南行,有四次以曹家為行宮,奠定曹家的社會地位。

俗話說,要富過三代才懂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吃穿不成問題才懂生活,生活無虞才懂身段。

曹家無丁,三個都是女兒,曹雨堂卻以女兒們為傲,依照每個女兒的個性,從小教導女紅、裁衣、刺繡、烹飪、做生意的方法,甚至防身的拳腳功夫。

他用盡心力教三個掌上明珠,當然啦,雖然都是心頭肉,但五指伸出還是有長有短,不可能一致,聰明、笨拙自是比較而出,所以,其中有那麼一個學什麼都慢人家半拍,有時候還完全跟不上。

曹瞞笨嗎?倒也不!

她心之所思與姊姊們不同。

反正一個家只要有幾個能干的人撐著,一只米蟲咬不壞布袋反而能襯托姊姊們的能干。

曹府兩大美人不到及笄就有各路好漢搶著定,就連最小的曹瞞也有個名義上的未婚夫。

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就算曹瞞沒有什麼端得上面的豐功偉業好了,仔細想想她還是曹雨堂的閨女,嫁妝一牛車絕對少不了,即使娶回家只是供著,每天三炷香都值得,所以,前僕後繼過門來求婚的人仍然下少。

即使她明明都是人家未過門的妻子了。

其實最大的原因,是曹瞞的未婚夫婿許久以來音訊全無。一般說來,女孩過了一十五歲,男方總要有所動作,或者女方也可以催催,偏偏這曹雨堂疼女兒疼得緊,出嫁兩個女兒已經很叫他心疼了,留一個在身邊久一些有什麼不對。

男方不來提親,正中他這老爹的下懷,最好一輩子都別出現,讓他獨霸女兒最好了。

坊間人愛說閑話,也罷!布施尋常百姓一些「怡情養性」的話題,也是功德一件。

有時靜下心想想,曹雨堂心底也不是沒疑問的,論長相,瞞兒是三個女兒里面最美還百看不厭︰論腦袋,其實她也不笨,小時候論語、孔孟一教就會,聘請來的老師還嘖嘖稱贊過她文思敏捷,是個才女,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家中一尾米蟲,人家說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用在瞞兒的身上還真貼切。

於是曹瞞享受著父親專寵的待遇,她過的日子也就同一般的千金小姐有所不同。

她很愛往外跑,是那種在家中絕對坐不住的人。

可是,她的好日子似乎終結在兩個姊姊先後出嫁後。

偌大的家業本來有兩個能干的姊姊幫忙扛著,如今一個個沒良心的投奔男人的懷抱,拋棄她這小妹不說,也把家業一並撒下。

家中就剩下她耶。

她絕對不是那種可以把自己敲在椅子上的人,她喜歡舒舒服服的過日子,自由自在的。

家大業大也是麻煩吶!

金風送爽,櫻白的海棠花迤邐的攀過水榭的太湖石,曹家的水塢連著湖,曹瞞隨便搖來一艘小船,逐水飄搖。

擺月兌堆積如山的公務,還有比麻雀還要煩人的青杏,人生多美好。

天上青雲如卷,薰香的風中,水草深處,小鴨子優游穿梭,美麗的野鳥棲息在水草尖端,遠處畫舫片片,美麗的小船鋪著柔軟的長墊,一襲粉紅的佳人把赤果的足翹在船梢上,藕白的腳指頭任意劃過碧綠的水,被風隨意翻閱的是坊問流行的綺情小說……

「上等的繡花布、美麗的帕子唷,客倌,把船靠過來瞧瞧,貨色齊全,物廉價美,來來來……」

帶著佣懶睡意的她被闖入河道的伐槳聲擾了起來,原來是村姑在叫賣生意,船上放了許多貨品,正在吆喝游湖的客人。

曹瞞把船繩系在對方的船尾,優閑的喝起茶,一邊欣賞起刺繡品來。

***

不好!

她最近每次出門就跟雨神相撞,比陰雨還叫人厭煩的是站畫舫上對她不懷好意的康獨夫。

他的畫舫足足有小船的好幾倍大,方才靠近時還惡意的激起巨浪,差點掀翻村姑做生意用的舟子,驚得客人紛紛逃走。

「曹小姐好興致,不過千金小姐出門不帶幾個奴才丫頭,難免要落人口實,飯好吃,閑話難听,一旦傳出去,成了人茶余飯後閑談,你的閨譽將掃地,還是曹老爺供不起你排場用的丫頭嗎?你若是下嫁與我,奴婢、丫頭,你要多少有多少,如何?」

盎家公子、紉子弟,那習慣了要風有風,要雨得雨的毛病,以為天下都隨著他運轉,被他看上的女子應該感激涕零,跪下來舌忝他的腳趾?曹瞞暗付。

像曹瞞這類「目光如豆」,「不知好歹」的女子,康獨夫眼中閃過一絲恨意,簡直該死……可是,得不到的總是最好,求婚被拒,雖然傷了他高貴的自尊心,但是,越是要不到他越想要。

「謝謝康公子的關心,別人愛講話就當做功德嘛,隨他說去,講累了,自然停了,要不然,總下能每個都割了他的舌頭吧!」

小舟擺蕩的弧度很大,平常人恐怕早早把胃里頭的東西全部貢獻出來喂養湖底的魚蟲,幸好她尚撐得住,只是這姓康的著實欺人,恐怕不用多久,村姑的小舟就要毀在大船的踫撞之下。

「哎呀,我真是失禮,難得在這片湖上偶遇曹小姐,忘了請你上船來參觀這我專程請人造的船。」這曹府最小的女兒就那麼一身樸素的站在那兒,沒有妍姿嬌態,可是他怎麼越看越想把到手。

心癢難搔啊。

嗯,他的手下人也知趣,馬上放下軟梯等候。

曹瞞攏了攏被風吹散的長發,上賊船一游,看起來是免不了了。

「等一下,我找鞋子。」

她的鞋就丟在一旁,從容彎身拾起。

听見曹瞞答應,康獨夫高興得像只不安份的跳蚤,在船上踱來踱去,等候佳人上船。

也難怪他興奮,他曾經登門拜訪好幾次,為的就是要見曹瞞一面,想不到曹雨堂那個老頭毫不知趣,每次都用不同的藉口冷落他,或是直接驅他出門,令人懊惱,要下是看在同是金陵四大家族的份上,攸關利益,他早就硬上了。

「三小姐……」村姑擔心歸擔心,卻對這樣的情況無能為力。

一明早你把我挑上的刺繡品送來,要記得喔。」曹瞞穿上鞋,露出一抹微笑,下讓村姑擔憂。這次自動送入虎口談不上怕,只是真的不想同這樣的人打交道。

湖面上都是認識多年的小販,她從來不吝嗇交觀他們的小生意,雖然談下上深交,但連累不相關的人她也不願意。

康獨夫仗著康家老爺宮拜江南織造,供應皇家吃穿用度,眼高於天,壓根瞧不起這些為糊口討生活的小販子。

「你是千金大小姐,不應該跟這些下三等人廝混,有失身份。」見她上下船,他開口訓道。

曹瞞用眼白瞄他,逕自走開。

這是個階級身份明白的年代,對康獨夫這樣的人就算把舌頭講爛了,他也不會明白朋友無貧窮貴賤的道理,既然是對牛彈琴,她不如把力氣省下來。

「我要把誰當朋友是我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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