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房 第5頁

「叫你去就去!」

四喜不贊同的把求救的目光拋向管惟獨。

「他是頭子,他說要往哪你听他的就沒錯。」為什麼要他當壞人呢?他可是很難得看見自己的哥哥這麼有人性。

「是,二當家。」。四喜不敢多說什麼,雖然基于現實的考量,他心里一百個不願意讓頭子冒險,可兩票對勢單力薄的他,他還有什麼話說!上意難揣,他只能遵照命令便是。

四喜縮回頭,「駕!」馬車卯起勁來,簡直是飛奔了。

震蕩的感覺才覺得緩和了些,怎麼又變得急遽?阿房的睫毛動了動,怎麼,是她的錯覺嗎?還是睡昏了頭?茫茫地,她睜開了眼楮。

什麼都還沒能看清楚,驟然感覺到身子被什麼緊箍了下。

「你醒過來了。」頭頂上的聲音像是穿過重重濃霧才抵達她的意識。

當她終于看清楚眼中反映的人,眼里有著微不可見的痛苦。

「別咬,你把自己的嘴唇都咬出血來了。」她就這麼厭惡看見他?

阿房根本听不見管孤鴻的吼叫,用力把唇痕咬得更深。

避孤鴻用力箍緊她,等她非換氣不可的時候,送上自己的手掌,正好她的牙又落下來,咬了個正著。

本來斜倚著的管惟獨看得一臉驚嘆,身子不自覺的坐直了。

一圈紅色牙印馬上在管孤鴻的手浮現出來,不痛,跟蚊子叮差不多的感覺。「氣消了嗎?」

阿房圓目怒瞪,瞪著瞪著,本來不見生氣的眸子飄出了水霧。

「你的肉硬,難吃。」

「我也有這種感覺。」管孤鴻被她的表情震住了,居然傻傻的回答。

然而四喜殺風景的聲音闖進來。「大當家的,東昌醫館到了。」

四喜揉弄眼楮,他一定是眼花加閃神,他家頭子居然瞪他,他又哪里做錯事了啊?

「四喜,東昌醫館我們不去了,直接上山吧。」管惟獨出來解圍。哎呀,這個死腦筋的四喜。

「是的,二當家。」四喜逃避的縮回頭,關上門。他還是適合在外面吹風,風吹吹,他就會清醒……然而,他到底做錯了什麼?不明白啊!

馬車在他的喝下又走動了。

車子一動,阿房隨即開口,「請你放我……下來吧,男女授受不親。」骨頭不再發疼原來是被他摟抱著,這于禮不合。

避孤鴻眯起黑瞳,「你確定?」沒等她點頭或什麼的他先聲奪人,「我先說了,等一下你的身子要是多出一道不該有的瘀青……你瞧過我的手段的,現在你還要我放你下去嗎?」

阿房實在沒力氣跟他抗衡,兩人靠那麼近,幾乎是緊貼著,他身上的味道毫不保留的在她鼻前飛竄,不難聞,而且,他……好暖,暖得她又昏昏欲睡了。

她還能說什麼?況且就算說了,也……不會有人听……

***

大——好大——的地方——

她不是小矮人卻走進了巨人國。

隨便一根圓柱子起碼要十幾個男人才能拖得住,比得上大廟的門檻,她得把裙子拉到膝蓋上頭才跨得進去,要不是管孤鴻拎她一把,怕是要出糗。

黑山堡里面,看得到的家具每樣都是以巨大的杉木劈制而成,然後把不需要的稜角磨掉,窗戶做成碉堡的模樣,開關自如,不怕敵人來襲,以實用性砌成一座驚人的堡壘。

也許是處處展現的風光都跟山下不同,一路昏睡的阿房難得的精神了許多,這讓原來想把她直接送進主屋的管孤鴻改變主意,直往議事大廳走。

阿房沒有機會多參觀什麼,因為此刻她是被管孤鴻抱著走,想落地,不可能。

這會兒听到他們大當家回來的人擠滿了大廳,看過去一片黑壓壓的人頭,鼻息間充滿各種氣味,阿房偷偷從毯子邊緣看出去,瞧見了他們的腳丫子,這里就連人的腳丫子也大得可怕。

包圍著管孤鴻的男男女女、老老幼幼,衣著都談不上整齊,補丁很多,手腳粗糙,看得出來都是習慣做粗活的人。

她心中一動,看管孤鴻那架式,還有這些人對他的簇擁,她想,他拼了命的想回來,為的就是這群人吧。

她看見每一個急著要發表意見的人那臉上真切的表情。

「大當家的,俺叫家里的婆娘殺了只老母雞,晚上給您洗塵。」說到雞,那粗漢子有些得意,有些心疼,嘴里的口水有泛濫成災的趨勢。「我也把豬欄里的母豬宰了!」那本來是想說留到過年賣個好價錢,給家人添衣買菜的。

「大當家死里逃生又重新回到山堡,咱們要放鞭炮,殺雞宰羊,陳年的甕底老酒也抬出來,給他喝個痛快!」

「羊叔,那些雞羊都給留著,我听四喜說羊嫂要給你生小胖子了,留著給她坐月子用,別糟蹋了。」

羊叔一听見頭子曉得他家里的喜事,嘿嘿的笑,一臉的忠厚老實。

「頭子,我娘也叨念著您,您有空一定要到我家里去坐坐,讓我九十歲的娘親親眼看到您平安回來。」壯得像牛的漢子拼命擠到前頭,露出缺了門牙的嘴。

避孤鴻還來不及說什麼,旁邊的人嗡嗡嗡的搶走了話題……

他真受歡迎,那歡迎出自每個人臉上的光芒,假不來。

看起來他頗受愛戴,當然,阿房看著看著,也發現一小撮行跡鬼祟、眼神游移的分子。

只要是有人群聚集的地方,就會出現不同的聲音,不同屬性的人,這地方也一樣啊。

歡迎的話都說盡了,每個人的眼光也繞著阿房轉來轉去,卻沒有誰敢站出來問上一聲,這一直被頭子抱在懷里的「東西」是啥?

也難怪沒有人能看清楚,因為管孤鴻把阿房包得只剩下一對眼珠能自由轉動,其他的,生人勿視。

「放……我下來吧。」她蠕動了下。

眾人發出驚嘆。

一旁當沒事人的管惟獨睜大眼楮,他好想看眾人見到阿房時的表情,不過,一下看見這麼多鄉下人,她會不會受不住?

「頭子,她是誰?」粗眉的漢子月兌口就問。

有人問出口,幾百個眼珠子馬上對準她身上。「女人。」

這不是廢話嗎?

「呃,我的意思是說什麼樣的女人?」這里的漢子多是單身,也有有家庭的,但畢竟是少數,女人就像大伙好久不見的肉一樣,稀奇得很。

「我的女人!」管孤鴻淡淡的說。

一群血氣方剛的男人大失所望,而大嬸級的女人,背著娃的黃臉婆則朝她行注目禮。

阿房想瞪他,可兩人曖昧的姿勢卻叫她使不出力氣來,已經是人生地不熟的,這人還馬上替她招來人怨。

她本來蠕動的身體僵直了。

也對,這樣的情況誰會相信她是冰清玉潔的女子?除了不正經的女人,誰會胡亂賴在一個男人的懷抱一直不離開?

她的身體毀了,現在就連名譽也沒有了,這樣的她究竟還剩下什麼?

「哎呀,原來頭子喜歡的是山下的姑娘。」人群里面飄出了幽怨聲。

「像大當家這樣的男子不是我們能要得到的……」仰慕他的人不少。

阿房很想翻白眼,不過這麼無禮的行為她也只是想想而已,隨即放棄。

這也難怪,世道混亂,男人要在這亂世里掙口飯吃都有困難,仰賴男人供給的女子更不用說了,誰不想求個安定,安定後更要貪舒適豪華,旁的不說好了,就這土匪窩里,管孤鴻是最上等的那塊肉。

瞧了眼自己受了傷的左手腕,阿房的眼沉了下去。

「大當家,那你的女人叫什麼,以後見面我們好稱呼啊。」

避孤鴻一愣,低頭問︰「你叫什麼?」

嘩,敢情大當家用搶的啊,也對,他們本來就是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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