缽蘭下不了手,只有干瞪眼的份。
禮物的價值在這里,這樣就夠了。滕不妄帶著微笑。
咿呀。不知道誰開了門。
「哎呀,滕府要數這里最熱鬧了。」蓮步輕移,移進來淡香淺淺,移進來一個風雅華美的麗人。
五言不笑了,又恢復小老頭的嘴臉。
滕不妄對闖進來的人投以淡泊的一瞥,情況相同。
苞著麗人後面的是氣憤又為難的梅媽。她的攔阻顯然失敗,對于不尊重她權威的人,她氣憤得很。
「五爺,我這總管您換人做吧,我無能,連個閑人也爛不住。」梅媽進來就告狀。
「也好,就換了你,梅媽,說實在你年紀也大了,女人啊,還是找個好歸宿重要,總管能當到幾時呢?青春無價啊!」麗人兩片菱唇賣力的耍動著,令梅媽好不尷尬。
趁著梅媽要吃人以前,滕不妄鎮定的開口了,「你們都下去。」
麗人樂不可支。
「五爺!」梅媽氣得要翻白眼了。
「也包括我嗎?」缽蘭指著自己。
滕不妄點頭。
「我想帶一盒紅豆年糕。」甜食能安撫人心,梅媽看起來氣得不輕呢。
「不許去太遠。」滕不妄叮嚀。他神情隱微,覆蓋著誰也不懂的心思。
缽蘭親熱的去拉五言的手,這回幸運的沒被甩開,她又招呼梅媽,晃著手中的東西。「我們去泡茶。」
「娃兒!」有敵人入侵,還泡什麼茶?
「來啦,來啦……」她招手,晃動著禮盒。
梅媽棄械投降,扭動龐大的身軀離去。
屋子里,剩下一男一女。
「不妄……」麗人試著靠近,軟膩著嗓音,抹了胭脂的雙頰有著刻意的粉紅。
「站在那就好。」他指示。
「啊,咦……」不會吧?
「有事快說。」她站在那,整個空氣都不對了。
「你不要這樣嘛,我們那天不是相見歡嗎,你今天卻對人家這麼冷淡。」明明她的口氣嗲到骨子里,膝不妄卻什麼感覺也沒有。
「你前次來是跟我談生意,我是商人,在商言商。」
「什麼!」她不過是拿談生意當墊腳石,目的是為了重回他的懷抱,這個不解風情的男人居然這樣敷衍她。到時候她要拿不出那些生意,他是不是就恢復以前對她的不理不睬?
「不妄,再怎麼說我都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你這麼冷淡對我,莫非只是貪圖我家的生意?」
滕不妄睇了她一眼,「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踏出我滕家大門,從此不許再靠近一步,第二,你再多說一句無理取鬧的話,明年春天滕府會抽回資助你家珠寶銀樓的全部資金。」
「你敢……」那她家不就垮了。那不行,雪上加霜,她全部的享受不都沒了?
「你可以試試。」昨日種種已死。
「你這麼冷血,老天爺罰你瘸腿真是不應該,它應該讓你死在火場才對。」她氣得口不擇言。
要是幾個月以前,滕不妄听到這麼激烈的言詞不氣瘋才怪,現在他別說氣憤,根本搔不到他的痛處。
「你這樣的男人……唉唷……」她還想破口謾罵,想不到莫名之物掃過她的頭臉,一陣麻痛後,接著一陣胡亂追打朝她襲來。
原來,是冷靜文弱的缽蘭,她拿著竹帚拚命的打著麗人。「不可以說五爺的壞話,你太壞了,被火燒是很痛的,你竟然這樣說他……」她打人打得全身發抖,打得眼淚直流,卻不肯停手。
麗人哪里受過這種待遇,什麼矜持全部扔到天外,雞貓子的喊叫呼天搶地的,最後披頭散發的奪門而逃。
因為她叫得實在太大聲,整個滕府的僕人都跑出來,看見她瘋女的模樣,這下,就算她不想出名都很難了。
「夠了、夠了,是我,你別激動。」滕不妄試著想把缽蘭手上的竹帚拿下,險遭池魚之殃。
她全身抖得像是骨頭要四散五裂,都怕成這樣了還護著他。滕不妄拿下竹帚丟給外面的家丁,然後樓起了她。
「把眼楮閉上,然後吸氣,慢慢的吐出來……」
缽蘭依言,捂著發痛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吐氣,骨碌碌的眼珠轉來轉去,眼眶猶紅。
滕不妄閉了閉冒上熱氣的眼楮。
「別哭。」
「我不想傷害她,可是她怎麼可以那樣毀謗你。」她撇著嘴,她不能容許任何人說他的壞話。
「我不在乎。」不是他看重的人,又何必去在意她說了什麼。
〔真的?」他的脾氣何時變好了?
「需要我發誓嗎?」
她紅了臉。「不用。」
「我說……拿掃帚打人是潑婦的行為喔。」他笑她。
想不到她眼一紅。「我不要她取笑你。」
玩笑開得不是時候,看來她非常在意別人對他的評價。他活了大半生,頭一次感覺到被別人在乎的感覺好溫暖,溫暖得他都想哭了。
***
麗人的事件發生後,整個滕府的佣人對缽蘭的態度有了很不一樣的改變,他們隱隱覺得以前不起眼的灰丫頭,有可能一飛沖天變成當家主母也說不定,為了這個可能性,從前得罪過她的人紛紛來找她示好。
「嗨,耳姑娘,多日不見,你有沒有想我一點啊?」天鳥過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無形中也替缽蘭解了圍。
「天公子。」她福了福。
「大家好,我剛從蘇州回來,給大家帶了一點小禮物,大家到梅總管那兒去領啊。」不愧是擁有群眾魅力的天鳥過,三兩句話支開了不相干的人等。
「我是很想多陪你聊天,但是,我身上掛著急事,不去會被剝皮的,你等我啊,我去去就回。」他來去匆匆一陣風。
缽蘭雖然不大了解他究竟說了什麼,但是圍著她的人不再,她還是松了一口氣。
天鳥過別了缽蘭,來到跟滕不妄約好的花園。花園里,他正跟一個威猛嚴肅的男人對弈。
「我在門前遇到缽蘭唷。」天鳥過看了那威猛高大的男人一眼。他們談不上認識,不過知道是可以放心的人。「你不是要她隨時都陪著你嗎?怎麼我看她很閑的樣子。」
「她的事不用你管。」滕不妄陰沉的抬頭。「我要你查的事有結果了嗎?」
「有,都查明白了。」他坐下一邊觀棋。「你一定想不到缽蘭丫鬟的身家財產不比你少吧?當然啦,在她兩個哥哥還沒開始持家以前是這樣,現在,據我調查,可能還剩不到三分之一的產業。」
「她是耳東升的女兒?」
「是。」
「你見過他?」
「他死了,听說一年多前下鄉收租時,吃壞肚子暴斃在半路。」
「她那時就出來流浪了?」滕不妄為缽蘭不值,這樣的手足,比陌生人還不如。
「你們見過喔,一年多年她把家傳的一只漢綠釉賣給你,你還給了她滿合理的價錢,她就用那些錢維持了一段生活,最後被人介紹到東街曹金水府中當丫鬟,可是她在那的時間不太長,你遇上曹府大火的那天,她就被辭退了。」
滕不妄無心棋局,靜靜的思考。跟他對弈的男人也不催促,左右開攻扮演起兩人角色,接過滕不妄的局,自己捉對廝殺。
「我問過當時滅火的衙差,曹府那場火是源于廚房,不是因為她怕黑,習慣晚上點著火燭睡覺引起的。」因為那場火受傷的人不在少數,又有多人都是長安赫赫有名的富豪,曹金水怕事,索性把責任推給一個去職的丫鬟。
「難怪那丫頭老說她欠我……」
「哦,可以詳細說給我听嗎?」這其中肯定有曲折離奇的故事好听,要不然香艷纏綿也可以。
〔還有呢?」
「沒有了。」天鳥過攤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