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意 第14頁

生意上門是很好,可是,哩巴唆的要求叫人心煩也目瞪口呆。

「很久沒回來,這里越來越破落了。」實在是不想來,被兒子逼來的左氏夫妻連椅子也不肯坐,更遑論嫘兵兵泡來的茶被冷落在幾上。

左母拼命對丈夫使眼色,卻一點用也沒有。

左父大袖一揮,以施恩的口吻傳達他的旨意。

「我們確定兩日後起程回京,到時候別忘記派人過來,還有啊,我們家夢言指名要你陪他一起進京,你有空也趕緊收拾收拾,就一起過來吧。」

捧著茶盤,嫘兵兵不言不語。

她不是驢不是馬,什麼一起過來,他叫了她就走嗎?

不在意嫘兵兵的反應,左父還滔滔不絕地說︰「夢言從小就喜歡你,我們也攔不住他,但是,現今非昔比,你家這樣的情形實在高攀不上我左家。兵兵,看在你讀過幾年私塾份上,該懂得以夫為天的道理,我會要夢言給你一個名分,這樣你也該滿足了才是。」

欺負她家沒大人啊,嫘兵兵越听越想打哈欠,當然啦,捧著茶盤的她也只敢捂著嘴,悄悄表示一下不耐煩。

她真的很想表示一下恭敬,畢竟很久沒見,總要給個好印象,偏偏這樣欺負人的言論,叫人怎麼入耳?

用膝蓋想也知道這極度濫用夫權的男人,接下來不外乎要她遵循三從四德,本來她也知道左夢言的父親極度重威權,想不到幾年不見毛病包嚴重,她這時才遲鈍地想起來,左夢言老了會不會也犯同樣的毛病?

「三從四德是很重要的……」

丙然。

「正妻的位子已經決定由樞密使大人的四千金坐定,你為二房,至于以後有能力幫著夢兒平步青雲的……嘿嘿,就再說了。讓夫婿更上一層樓是為人妻子應該盡的本分才是,相信你也知道……」

「停!」她舉手,利落地截斷左父的長篇大論。

即便朝中大臣也沒人敢用這麼不敬的態度對他,左父不禁隱怒。

「我爹出門了,這些天都不在家,武館休業中,不接任何生意,請您另謀他處吧。」

左父呆了呆。

「我剛剛不是說了,進了京城你才是堂堂的狀元夫人,現在就拿什麼喬?你不過只是一個武夫的女兒,還妄想什麼?」

若是以往,她會為得以與意中人婚配欣喜若狂,曾幾何時,狂熱不再,只覺得荒唐可笑?

左夢言,雖是這樣,一想到他的名字,她的心房還是隱隱作痛。

「伯父,兵兵對當書呆的二房,或者任何一房都沒有興趣,我也不想高攀您左家,我想你們都會錯意了。至于我爹不偷不搶,光明清白,我覺得非常光榮,既然您對我們經營武館的有這麼多意見,以後大家少往來就是了,免得傷了您的眼楮,壞了我們的耳朵,兩敗俱傷都不好。」

被她這樣一說,左父氣得額上青筋亂跳,一只手顫抖地直指著嫘兵兵,氣得說不出話。

「左伯母,我看伯父身體不適,您還是扶他回去休息得好。」三言兩語,她開口送客了。

兩老模著鼻子,氣呼呼打道回府。

本來就盛氣凌人,現在得勢更加沒完沒了,眼楮都長在頭頂了。

她慢慢收拾著茶具,不一會,就見氣急敗壞的左夢言像一陣風席卷而來。

還沒來得及喘氣,他把整個身軀塞到嫘兵兵面前。

「我爹說你無意嫁我,真的嗎?」

逃開他咄咄逼人的眼光,嫘兵兵走到窗邊,看著蔚藍晴空。

「我們沒有婚約吧,從來。」

不是心死,不是任何波動的情緒,是一種打從心底說不出來的酸楚,她跟他究竟是什麼?毋需細究,就算弄不明白,現在也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了。

有某個東西斷了,怎麼都接不回來。

「你變心了。」

這麼大的指控。「書呆子。」她不信地低喊。

左夢言一顆心悸動著,卜通卜通的跳,玳瑁鏡後面的目光變專注了。

「我的心你不懂。」

「我懂,你天天給我送飯,這樣還不夠嗎?」

「不夠。」最初,她也以為這樣便是地久天長。

左夢言聞言怔住了。

「我知道你愛吃沒有魚刺的魚,愛喝稀飯,愛穿藏青色的褂子,最愛《論語》、《春秋》兩部書,睡覺會踢被子,夏日愛待在池塘邊看錦鯉,一心要以文筆平天下,懷抱濟世救人的胸襟,你想的,我都懂。」她用詩一般的眼神回看他。

「可是我也會貪心地想,你懂我多少?你會知道,我愛吃甜食,想仗義江湖……你什麼都不知道對不對?」

他有些惱怒。

「你嫁給我,我有一輩子的時間懂你!」

愁鎖眉間,嫘兵兵嘴角卻含著好笑的謔芒。現在都不懂了,談什麼以後?

「你不敢說不知道對不對?你不敢說你不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麼,可能也不知道我幾歲,不知道我為什麼天天給你送飯、送點心,你一心都在國家社稷,一心想造福人群,你活得無我,要妻子何用?」

「你淨說無關緊要的事。」

嫘兵兵露出一抹難以捉模的笑。

「我是女孩子,女孩子在意的就是這些你認為雞毛蒜皮的事。」

左夢言說不出話來,他浸婬書海十幾年,從小到大,生活只有白紙黑字,她丟出來的這些,他無力招架,完全不知所措。

「祝你前程似錦。」還要加個鵬程萬里嗎?不用了吧!

左夢言無言以對。

嫘兵兵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多想法,這些別有道理的話是怎麼從她嘴巴吐出來,又怎麼住進她腦子里面的?

她不能要求左夢言能了解她這些女孩子家的心事,可為什麼她有把握闕勾一定會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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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听別人講話是不道德的事,再有下一次,看我怎麼修理你。」一腳踩上闕勾的手,誰叫他又趴在檐下听壁腳,施罰的嫘兵兵一點都不內疚。

階下,抓著手呼天搶地的「賊人」也不知道真痛還假裝,嘴巴喳呼地喊叫,臉上一點疼痛的感覺都沒有。

還沒能理出個頭緒,又見這個大魔頭。她氣得埋頭快走。

闕勾追上她。

「我乘涼嘛,武館就這麼大,我不是故意偷听,風吹來就進了我的耳朵,我也沒辦法啊。」

他就是這樣,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嫘兵兵知道擺月兌不掉他,頓時站住,用一雙杏眼直直地瞪著他看。

她不發脾氣,沒有哭泣,微微發顫的身軀卻泄漏她如泣如訴的心情。

闕勾卻收回了全部的嘻皮笑臉,空氣中隱匿著凝重,他看見了嫘兵兵淡墨一樣的心情。

他喜歡的女人為別的男人心情不佳,他扮演的角色似乎在亙古以前就已定位成逗她開心的丑角。

不要緊,只求看見她美麗的菱唇輕松地綻放微笑,那樣的笑靨就夠他放在心中品嘗許久。

只求她快快樂樂,天天開心就好。

鉗住她的腰,闕勾以雷霆萬鈞的姿勢直沖九霄。

「放我下去!」她尖叫了,反撲在他身上,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搖晃。

闕勾根本不听,蜻蜓點水地越過重重屋檐,也不怕大白天的有多惹人側目。

嫘兵兵心想用掐的還不夠,便朝著他的胸膛張口就咬。

「噢!」闕勾一臉無辜地瞪她,速度卻沒有放慢的意思,穿過一棵大松樹,他往山上走。

「下次你要咬人可不可以先通知一下,免得我挺不住,兩個人摔下去我是無所謂啦,你要是摔壞了臉,我可賠不起,也會心疼。」

「你要帶我去哪里?」看著遠去的景色,嫘兵兵模不清楚他的意圖。

「到了你就知道。」

「我不要,放我下去,我的清譽都被你破壞光了。」一想到這,她不覺跺腳,倒沒想到自己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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