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綠上河 第3頁

曾樵卻對玄羽的膽識與智慧暗暗驚服,他詢問道︰「鄭公子,你去年武舉高中,如今可是留在軍中?」

「是的,小佷正和家父學習經略西夏事務。」

「嗯,果然英雄出少年。」曾樵頻頻點頭。

「曾大人……」張遙見曾樵對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頗有好感,心中不悅。「論武,小犬或許不能和鄭公子爭勝;但要說到文才方面,只怕小犬未必肯甘拜下風。」

聞言,曾樵為難得很。

玄羽突然開口,「曾大人、張大人,小佷倒有一個好法子,我不自量力想與張公子挑戰,文、武各賽一場,定要分出勝負才算,不知兩位長輩意下如何?」

「這……」張遙嚇得張大了嘴。

若要文斗,兒子吟風弄月未必能取勝;若要武斗,兒子的花拳繡腿只怕難全身而退,萬一有個閃失……

「鄭公子,果然好主意。」曾樵卻點頭稱是。

他實在是松了一口氣,也只有這個法子能教張遙知難而退了。

再說眼前這個鄭公子不只生得相貌堂堂,文武兼備,還有過人的膽識與智慧,得此乘龍快婿也不算辱沒了曾家的列祖列宗了吧?

「曾大人,你……」張遙看事情似乎難有轉機,他老羞成怒,想要好好羞辱玄羽一番,「鄭公子,只怕你們鄭家高攀不上曾家吧?」

聞言,玄羽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唉!他爹早就說過新黨和舊黨的人聯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新黨如今正得寵,誰不是對舊黨人士避之唯恐不及呢?更何況曾樵位居副相權大勢大,又怎麼可能會接受這一樁門不當戶不對的親事?

他也知道自己這回來提親是沒有任何勝算的,只是憑著一股勇氣與堅持,希望能有機會成功,但談到門第的問題他根本無法反駁。

「張大人,鄭家鎮守邊疆功在朝廷,我們曾家還不敢高攀。」曾樵急忙打圓場,讓氣氛不至于尷尬。

這回反倒換張遙漲紅了臉。

他眼看曾樵對玄羽一面倒的態度,猜想提親恐怕沒什麼指望,就匆匆告辭離去了。

「感謝曾大人……」玄羽上前致意,「小佷受寵若驚。」

「哈哈哈!」曾樵笑了起來,「玄羽是吧?既是賢婿,何不改稱岳父大人呢?」

「是,岳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玄羽說著隨即下拜。

曾樵上前扶他起來,「毋需多禮,賢婿可回去稟明令尊請人擇日下聘。」

「多謝岳父大人。」

于是,曾家與鄭家的親事就定了下來。

臨仙得知曾樵將她許了人,真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喜的是對方是個鎮守邊疆的英雄,而不是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憂的是對方不知長得什麼模樣,性情好惡又如何?

正當她為自己的婚事傷神時,香兒推門而入。

「小姐,周先生來了。」

臨仙抬頭正好見周學正走進書房,他身邊跟了個十分美麗的女子。

「臨仙。」周學正向她介紹,「這位是李師師姑娘;師師,這是臨仙小姐。」

兩個女子不由得彼此端詳起來,心中贊嘆不已。

臨仙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艷光照人的女人,想來古時候所謂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大致就是形容這樣的美人了。

而正打量著她的李師師也有同樣的想法。

鎮安坊里美女如雲,眾人皆推她李師師為花魁,而這個姑娘卻有著絕色的容貌,尤其讓人驚嘆的是她聰慧的眼神,難怪學正成天贊美他這位女弟子了。

「臨仙,我今天特地請師師姑娘來唱我的新作‘六丑’,你不是想听嗎?」周學正向她說道。

「啊!原來師師姑娘會唱詞?」臨仙十分驚喜。

「何止會唱,只怕全汴京城沒人唱得比她更好了。」周學正得意的說。

臨仙要婢女準備了琴,由周學正撫琴,李師師唱詞。

「正單衣試酒,悵客里光陰虛擲。願春暫留,春歸如過翼,一去無跡……」李師師的聲音如黃鶯出谷,十分動听。

听著听著臨仙突然打從心底感傷起來。

自從得知有人來提親後,她的心里就沒有平靜過,如今她終于懂得老師所謂「願春暫留」的殷殷企盼了。

如果她仍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娃,那該有多好?不必憂愁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但是……這是不可能的。

當琴聲暫歇時,臨仙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周學正和李師師也不敢驚擾,只在一旁瞧著她專注于心事的模樣。

「周先生、小姐、師師姑娘,這是新摘的杏子。」直到香兒端水果進來,臨仙這才回過神來。

「老師、師師姑娘,失禮了,兩位的表演十分精彩。」臨仙向兩人致歉。

「臨仙,你今天心不在焉喔。」周學正微微一笑,「想必是因為婚事吧?」

他的話讓臨仙的臉紅透了。

「我听說鄭公子允文允武是個難得的俊才,真要賀喜你了。」

「老師……」臨仙忙將杏子推到他們面前,想轉移他們的注意力,「請用水果吧。」

她自己隨手取了個杏子咬了一口,誰知青澀得難以下咽,她皺起眉頭,將咬剩的杏子放在桌上。

周學正見狀笑了起來,「出林杏子落金盤,齒軟怕嘗酸。可惜半殘青紫,猶印小唇丹。」他隨口唱起新詞。

臨仙听出他唱詞中分明是指她,羞得臉更紅了。

「臨仙小姐,這闋‘訴衷情’正是你此刻的心境,不是嗎?既期待愛情又怕披嫁衣。」李師師也笑了。

一听見她的話,臨仙的頭低得不能再低了。

周學正再度調音撫起琴來,「臨仙,你要不要唱唱這闋詞?」

「我不會……」她搖搖頭。

「臨仙小姐,這很簡單的。」李師師開啟櫻桃小嘴,一字一句唱了起來,「出林杏子落金盤……」

臨仙也學著她唱起來。

三人就在書房中演奏唱詞其樂融融。

玄羽回府稟明爹娘後,隨即請人下聘,定了婚期,就將臨仙迎娶進門。

曾樵對于掌上明珠的出閣,十分不舍。臨上花轎前,他仍殷切叮嚀。

「臨仙,爹真的舍不得你嫁人……」他有些哽咽,說不下去。

「老爺,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你總不能一輩子將女兒留在身邊啊。」三姨娘在一旁勸著。

曾樵覺得她的話很不中听,瞪了她一眼,她連忙住了口。

而身著大紅嫁衣的臨仙早已哭成了淚人兒。

「好了,別哭了,乖女兒。」他拍拍她的背,「你嫁到鄭家要是受到什麼委屈,只管告訴爹,爹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爹……」臨仙抬起淚眼望著他。

此時媒婆走過來催促新娘子該上花轎。

曾樵幫女兒蓋上頭蓋,讓人扶著上了花轎。

等簾子放下,迎親隊伍開始吹吹打打,抬轎前行。

在搖搖晃晃的花轎里,臨仙的心情也是七上八下。

不知過了多久花轎終于停下,香兒將她扶出花轎,她只听到熱鬧的歡笑聲,接著便由一群人簇擁著進了夫家大門。

一連串儀式之後,她即被送進新房。

對于素未謀面的相公,臨仙十分好奇,然而她也擔憂當她相公看到她的容貌時,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雖然她知道自己長得很美,但若得不到相公的歡心那該怎麼辦?

她曾听人說有些男人在新婚之夜對妻子的容貌不滿意,從此不再踏進新房而另娶妾室,任由妻子獨自度過淒涼的歲月……

想到這里,臨仙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

忽然一個畫面閃過她腦海,她想起剛剛拜堂時曾在頭蓋下偷看到相公身著禮服的下半身,以及腳下的鞋子,看來他的身材應該滿高大魁梧的,就不知他的長相是否也是同樣的粗獷豪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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