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皇的東宮 第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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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聚豐帝乘著皇與,被無數內侍及禁衛軍似眾星拱月般給抬進了雅魚的無夢宮。

他撩起明珠綴就的簾子,瞥見宮匾上那三個字,臉上再度浮起了一抹滿滿不悅之色。

不像話!

一個金樽玉貴的長公主,住的寢宮竟然起這樣不祥又難听的名字?越來越胡鬧,簡直不把皇家體面放在眼里。

都是他太縱容這丫頭了,哼!

他神情陰郁地抓過擺放在身畔小子檀桌上的晶瑩玉酒瓶,連白玉杯也不用,仰頭就咕嚕咕嚕灌了起來。

熟悉香醇的液體緩緩滑入月復內,像個多年老友般再度撫慰鎮定了他志下心不安的心神。

他閉上雙眼,滿足地喻出了一口長氣,咂咂嘴。

就在此時,皇與輕緩地停了下來,慢慢落地。

「啟稟皇上,無夢……」

「嗯?」他危險地悶哼了一聲。

內侍總管屠公公心一驚,及時改口。「公主寢宮到了。」

「嗯。」歪靠在繡金錦墩上的聚豐帝這才滿意地挺起身,在兩名貌美宮女攙扶下走出皇與。

「皇上駕到!」屠公公拉高了公鴨聲尖喊道。

無夢宮里的幾名宮女忙奔了出來,惶恐地跪下來恭迎皇帝。

聚豐帝一甩寬袍大袖,帶著不容錯認的帝王氣派踏進了無夢宮。

一片無聲,雪白色的紗簾攏起,有一下沒一下被徐風撥弄。

「魚兒?」他皺眉。

天殺得!他可是一國之君,他……

繞過簾後,聚豐帝憟然而驚地瞪著端坐在榻上,黑發白袍,面容憔悴的女兒,手持一柄泛著青光的匕首,對于身外聲響置若罔聞。

她額上沒有貼上薔薇花軸,那道可怕的傷疤攀爬在玉額上,他不禁打了個寒顫,酒意全消,可隨即氣黑了臉。

「裝神弄鬼的,你以為你在做什麼?」他咆哮,指著她氣到發抖。「難道你想殺父殺君?」

雅魚微微一動,仿佛這才看見了他,空洞的目光逐漸聚焦。「父皇?」

「你還不快快放下凶器?」他一譯連聲吼道︰「來人!來人!把公主手上的匕首奪下!」

話聲方落,惶急地涌進了一堆人,宮女們大驚失色地撲上前,七手八腳奪下了那柄銳利的匕首。

「你怕我殺父?」雅魚終于恢復了神智,不禁苦澀地冷冷道︰「你錯了,我若真要殺父,早在六年前就動手了……」

「你、你——」聚豐帝臉色鐵青。「你這個不孝女!當朕真不敢動你嗎?」

「皇上息怒!」小朝急了,撲通一聲跪下。

其它人噤若寒蟬,根本沒人敢求情。

去年皇後因故犯事,大臣們不求情還不打緊,萬萬沒想到一求情之下,反而惹得皇帝龍顏大怒,一下子便將皇後貶至冷宮當棄婦,並且將那幾位求情的大臣全給抄了家。

所以現在宮里宮外人人自危,大家都有共識,只要皇上一發怒,大伙就盡量裝死、裝啞、裝沒事人,否則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就完了。

「我不是想弒父,我是想用匕首將額上這道難看的疤痕挖掉。」她面容慘然地一笑。

「公主……」小朝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

聚豐帝震撼地瞪著她,「你……你瘋了不成?」

「父皇走好。」她仿佛沒有听見,只是福了個身,下逐客令。

她的人生已是一幅寫錯、畫壞了的字畫,無論再怎麼彌補修改,再也回不到從前的飄逸清秀自在了。

「你……」聚豐帝一咬牙,陰沉著人,怒而拂袖離去。「哼!」

一堆宮女太監禁衛軍急忙跟上去,瞬間走了個淨空,無夢宮又恢復了平常的平靜清冷。

「公主,你為什麼要這麼想不開?」小朝見沒有外人在,忍不住上前緊緊抱住主子,淚如雨下。「你這樣傷害自己,折磨自己,太子在天之靈也會深深傷心的呀。」

「他不會的。」她喃喃道,喉頭一陣發緊。

三天了。

他沒有半點音訊,無論是白天黑夜,她都隨時警覺著、等待著他的到來。

但他並沒有來,那麼就證明他真的被她毀了容的臉龐給嚇壞了。

是啊,她怎麼還能心存期望呢?她本來就不是國色天香,有的不過是他不棄的一抹清秀,可是現在面對這張比鬼還可怕的容貌,她又有什麼資格妄想能夠再得到他的垂憐?

「公主……」小朝不明所以,還以為她又為了想起舊事而傷心。

「小朝,我累了。」她低低嘆息,「讓我……睡一會兒吧。」

「對對對。」小朝趕緊幫她拍了拍繡枕,理了理床褥。「你快快歇會兒,奴婢去幫你燃點沉香吧。」

雅魚躺在床上,不勝寒苦地將緞被攏鑽在胸口,蜷縮成一團。

時間靜如沙漏,她閉上了雙眼,疲憊至極卻怎麼也無法成眠。

一個溫柔的撫觸突然落在她額際蜿蜒扭曲的舊傷痕上,她本能一顫,迅速睜開雙眸。

是他?!

雅魚登時驚痴了,不敢置信地盯著他微帶一絲心痛憐惜、顯得深沉憂郁的臉龐,「你……」

麒麟眸底隱約漾動著一抹可疑的水光,隨即又恢復鎮靜。「很痛嗎?」

她這才意識到他是在問她額上的舊傷,不禁瑟縮了下。「別踫……它、它很丑。」

「听說,你為了不嫁威遠侯世子,這才不惜自戕毀容?」他沙啞地問道。

她不願接觸他亮得教人心慌的銳利目光,低低斂眉不語。

是,它是事實,但她不願以此向他要挾、討情……

「為什麼不回答我?」他修長指尖挑起她的下巴,逼她面對自己。

她只得抬頭迎視他灼熱的眸光,勉強一笑。「那都過去了。」

她欠他的,不是這區區一道傷口就可以彌補得了,她只是悲哀自己就算怎麼想要追回往日美好的時光,卻早已不復痕跡。

麒麟深深凝視著她,輕柔憐楚地撫模著那道令人驚心的舊傷疤,心下一揪。「你真傻。」

「不傻。」听見他充滿柔情和憐惜的低語,雅魚胸口一熱,再也管不住盈眶淚霧,痴痴地對著他流淚。「我的人,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不管誰來要,就只能要到一具尸首而已。」

听見她貞烈火堅決的宣告,麒麟內心凜然,目光痛楚的瞪著她。「笨蛋!人死萬事休,死了就什麼希望都沒有了,你為什麼要那麼傻?」

「對我來說,你已死,我再無活下去的理由。」她想起六年前宛若遭受萬箭穿心般的巨大痛苦,尖銳清晰得一如昨日。「不死,是因為自覺罪孽深重,死了只是便宜了我自己……我要活著,痛苦一輩子。」

「不準!」他再也壓抑不住,一把狠狠將她擁進懷里,狂怒低吼了起來。「我不準你再做這種傻事,你、你……笨蛋!你氣死我了!」

再度被他擁入那溫暖寬大的懷抱里,她絕望地心仿佛又逐漸活轉過來了,小手緊緊環住他的腰背,奔流的淚水迅速濡濕了他胸前的衣襟。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我以為……當你看到我額上丑陋可怕的傷痕後,你就開始厭惡我了……」

「傻瓜,我會為了這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要你嗎?」他眼底掠過了一抹滋味復雜的光芒,隨即一咬牙。「你……太傻了。」

「麒麟,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雅魚把臉埋在他胸口,心頭奔騰激狂如江浪滔滔的深情再也拘瑣不住,洶涌破堤而出。「我不能再次承受失去你的痛苦,要是你離開我,我就真的再也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

他的心重重敲打如擂鼓,怦怦然驚悸難抑。

最後,他只是將她攬得更緊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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