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夜來雨聲分外淒涼啊,尤其家里靜悄俏的只有她一個人。
爸媽丟下她,和外婆去北投洗溫泉,也不管她一個人在家里會不會感到孤單寂寞。
最少也要想一下,她好歹是個二十多歲的妙齡女子,獨自在家,萬一引起歹徒的色心覬覦怎麼辦?
「沒義氣。」她咕噥,「黑社會人士搞不好都比你們還有情有義……」
糟了!
她心一酸,隨即深深痛恨起自己為什麼又想起「黑社會」三個字?這樣她就會忍不住想到那個狀似黑社會老大的他……
一想起他,敏感的女性再度蘇醒悸動著,她不禁想起了他溫暖粗糙的大手撫模過她身上,所引起的陣陣灼熱狂野刺痛感……他的嘴唇為什麼能施放那麼可怕又挑逗的魔法?
她的胃開始糾結成一團,某個私密的地方隱隱感覺到濡濕柔軟起來……她悚然一驚,連忙夾緊雙腿,吐了一口長氣。
不應該是這樣的,她可是個純情女子,在交往到以結婚為前提的男友之前,不,是在訂婚以前絕對不能想這些有的沒的!
這是她身為女性應有的矜持才對。
「可是我想騙誰啊?」張琦妙頹然地揉了揉臉,憂郁地道︰「他就是不一樣,不管我承不承認,他對我而言就是有某種神奇的吸引力……」
為什麼會為了他看別的女孩,對別的女孩溫柔,就覺得胸悶,心痛?
怎麼會有這種事?她甚至連他的全名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姓陸?還是路?是一家大型租書店的老板,氣質豪邁得像很有質感的黑社會老大……有質感的黑社會老大?她到底在說什麼啊?
「我一定是昏頭了。」她往沙發上一癱,閉上雙眼嘆氣。
但是更昏頭的是,她竟然想要在這個雨天的夜晚,撐著雨傘,搭二十分鐘搖搖晃晃的公車,然後再走五分鐘的路,去「風起雲涌租書店」外偷偷看他一眼。
只要一眼就好了,她不是因為想念他,只是……只是想去看一下。
至于為什麼?原因她還沒想到。
「張琦妙,你實在夠失敗了,連找借口欺騙自己都這麼遜。」她懊惱地申吟了起來。
突地,客廳窗戶爆起一記清脆碎裂聲。
她尖叫一聲,驚跳了起來,駭然地瞪著破了一個大洞的窗戶,顯然就是肇事者的石塊在地上翻滾了四、五圈,直到滾到沙發腳邊才靜止。
「誰?是誰干的好事?」她氣沖沖地跳下沙發,但不忘穿著拖鞋,小心地踩過一地的玻璃碎片,探出窗外大吼。
一個熟悉高大的身形佇立在雨中,她的聲音倏地消失在空氣里……天哪!
「嗨,」陸豪杰臉上布滿做錯事的歉然,心虛地對她揮了揮手。
雖然在暗暗的雨夜里,雖然撐著的黑色大傘擋住了一半的他,可是當他仰起頭望向她時,她仍然感覺到一股灼熱緊縮的悸動感,重重地自胸口敲擊開來,震蕩蔓延至全身。
顫抖、酥麻、戰栗、驚喜與想哭的感覺在心頭瘋狂交錯,她腦子還來不及有所回應,眼眶已然自動地濕了,鼻子酸酸熱熱得無法控制。
似曾相識的場景,好像某些小說里浪漫的情節——她正在想他時,他就正好出現在她家樓下,並且用石子敲擊窗戶,秘密宣告著情人的到來。
不同的是,他的手勁特別大,直接把她家窗戶砸破了。
「你是來尋仇的啊?」她強忍住想跳窗下去,跳入他懷里的瘋狂沖動,恢復了一點點理智。「我家窗戶跟你有仇嗎?」
「對不起,小親親,我以為我動作很輕了。」他愧疚地縮了下脖子。
他真是個天殺的笨蛋!這麼浪漫的舉動,這麼令人驚喜的戲碼,居然會終結在他這天生神力的手臂上。
陸豪杰,現在不是跟王建民比臂力的時候,你現在是在追求心儀的女孩子,斯文點!
張琦妙瞪著他,她應該生氣,而且沖著他那天和今天的表現就該生很大很大的氣才對,可是她為什麼……覺得自己就快笑出來了?
笑聲奇異地在胸口逐漸震動出漣漪,糟糕,她就快忍不住了……
「你怎麼知道我家在哪里?你又來干什麼?」她總算擠出話來,順便喘了口氣,腦子里拚命想著會計守則、公司法,甚至九九乘法表。
就是不要去想他現在看起來有多麼高大性感可愛……不能笑,不能心軟,千萬要繃緊你的臉皮啊張琦妙!
別忘了他那天話才跟你說到一半,就跑去對別的女人獻殷勤。
「我來找你。」陸豪杰咧嘴一笑,故意漏掉她第一個問題。
「廢話,我知道你是來找我的,我是問你來找我干什麼?繼續背一堆瓊瑤八點檔的台詞來騙人嗎?」說不定他那天也是那樣對那個女孩,一想到這兒,她的胸口開始灼熱,喉頭莫名酸苦了起來。
「你那天為什麼突然走掉了?」他仰著頭,不管雨有越下越大的跡象,也不管牛仔褲已經被雨水濺濕了。「我準備好的禮物還沒有送給你。」
「我突然走掉?你不知道我為什麼突然走掉?」她簡直不敢相信,「你這個世紀大白……什麼禮物?難道你除了送我菊花外,還真的準備了素果?一
「當然不是!我準備了一大東牡丹花要送給你,你知道台北市百分之九十九的花店都沒有賣牡丹花嗎?還是有香味的那一種,雖然被那個長舌公敲了我五萬塊,可是我一點都不後侮——」他迫不及待哇啦哇啦解釋。
她睜大雙眼,還以為自己听錯了。「你要送我牡丹花?」
牡丹花?她沒看過真的牡丹花,只看過國畫里畫的那一種。
天,張琦妙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逐漸融化了。
不是很糟的菊花,也不是很俗的滿天星配玫瑰花,他居然要送她牡丹花……
「對,因為牡丹花很特別,而且它讓我想到你。」他目光敏銳極了,一下子就看透了她的態度軟化還備受感動,連忙乘勝追擊。「美麗、燦爛、國色天香,就像我手里的這一束。」
張琦妙幾乎無法呼吸,因為他自身後拿出了一大把燦燸奪目的朱紅色牡丹花,粉女敕花瓣層層疊疊,富貴繽紛動人。
是真的……他沒有騙人……
她剎那間感動到想飆淚。
「可是……你又不喜歡我。」她哽咽的開口,心緒又酸又甜又驚又喜又亂成了一團。
「我不喜歡你?!」陸豪杰先是愣住,隨即苦笑。「如果我不喜歡你,怎麼會每次看到你就莫名硬得跟石頭一樣?你知道我指的是哪個部位。」
「變態,我又不是在跟你說那件事。」她含著眼淚,忍不住笑了出來,雙頰酡紅。「而且這樣頂多證明你……對我有性沖動而已。」
「我這輩子還沒有對哪個女人有過這麼強烈的性沖動,我的腦袋完全發揮不了作用,只有下半身能夠思考。」他哀聲嘆氣地承認。
雖然不是她最想听到的那種答案,但是……實在也夠令她臉紅心跳的了。
「你對我只有肉欲。」她還是不免幽怨地指控,
「如果單純只是肉欲的話,我也不會覺得自己麻煩大了。」他還真的給她嘆氣嘆得很大聲。「我有預感,多年來隨心所欲自由自在的日子要結束了,可詭異的是我竟然一點也不覺得排斥,還不知道在爽什麼。」
張琦妙噗地一聲,笑聲差一點點就偷偷逸出,一顆心甜絲絲的。
「可是我還不知道你是誰,你也不知道我是誰,」她忽然想起這件事,有一些些氣餒。「我們這樣不是很奇怪嗎?根本對對方一無所知,這算哪門子的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