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講得啞口無言。「你不喜歡嗎?」
可惡!那只花花孔雀長舌公居然還跟他說女孩子都吃這一套?現在書他在小親親面前顏面盡掃落地了。
「我?可是我比較習慣看秦漢和林青霞演這樣的痴情對手戲耶。」張琦妙好不容易忍住笑,毫不客氣地抓起他的袖子擦了擦笑到跑出來的眼淚。「不知道為什麼,從你口中說出這種話,我就是覺得……很好笑……抱歉。」
他滿眼愛憐地凝視著她,除了慷慨出借袖子外,大手還輕輕拭去她沒擦著的一滴小水光。「不過不管怎麼樣,起碼你笑了。」
雖然跟他當初的期待落差太大,但是看她這麼開心,他也開心。
張琦妙一怔,心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深深悸動鼓蕩,眸光不知不覺柔和了,痴痴地仰望著他。
其實他比威猛的外表溫柔敏感多了,而且脾氣好好,就算她剛剛很不禮貌地笑他笑成那個樣子,他還是沒生氣,看著她的時候,眼神還是那麼專注又溫暖。
左胸好像有一小片什麼喀地碎了開來,一陣強烈巨大的激情熱浪瞬間沖卷了進去,她有點想哭,又很想笑,沖動地想要撲向他,緊緊環抱住他的脖子,深深吻上他的眼、他的臉,他的唇……
但她最後沒有這麼做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有一整屋子的人在偷偷注意他們,也個是因為良好的家教和女性矜持,而是——
他干嘛突然轉身跑去幫一個嬌小的女客人拿放在書櫃最頂端的小說?
原本鼓蕩不絕的熱情登時被潑了盆冰水,她牙癢癢地怒瞪著他低頭對那個嬌小妍美的女客人一笑,把小說交到人家手中時指尖還交觸了一下。
這個可惡的男人,究竟有沒有把她放在眼底,擱在心里?
還笑,還對人家小女生笑得那麼邪惡、那麼!
張琦妙氣得眼冒金星,胸口怒火狂熾,顧不得分辨出其實那就是吃醋的感覺,她氣沖沖地當下就要走人。
臨走前還不忘狠狠地瞪了那些躺在櫃台上,靜靜綻放的小雛菊……她的眼眶一熱,隨即扭頭離去。
「春梨妹,以後我會警告他們不要把書亂擺,」陸豪杰還不知佳人已然氣跑了,微笑地對戴春梨道︰「以後你就不用擔心沒法好好排書了。」
「老板,謝謝你。」戴春梨不好意思地道︰「其實是我自己太矮了,給你添麻煩了。」
「不打緊,我已經叫『某人』今天晚上一定要買個踏腳的鐵梯子來。」他笑吟吟地道,對她擠眉弄眼。「那個家伙呀,嘴上說干他屁事,可是我敢用我的頭跟你打賭,他今天一定會叫人送過來的。」
戴春梨臉上掠過一抹紼紅的失措,「老板,我、我去排書了。」
「啊,你不跟我打賭嗎?」他眨了眨眼楮。
「對不起。」她倉皇地跑走了。
「唉,一點都不好玩,春梨妹實在太古意了。」他嘆了口氣,這才想到張琦妙。
哎呀!人呢?
他故意用送小雛菊這一招激將,要讓她氣急敗壞蹦蹦跳回他面前,然後才把櫃台底下藏著的一大束藕色牡丹花捧出來換回小菊花,給她一個天大的驚喜,可是他全套的計畫都還沒派上用場,她怎麼就不見了?
陸豪杰愕然地環顧四周,滿屋不見她的身影,只有那些內閱外租的客人拋來同情憐憫的眼光,好不刺目。
啊是怎樣?
「……醒來吧,雷夢娜,雷夢娜——」
哀怨狂呼聲中,張母撲倒在地上,有模有樣演出這首老歌最為人熟知的最後一幕。
張琦妙嘆了一口長長的氣,睜著失眠的熊貓眼,無奈地看著一大早就在自家客廳里唱卡拉OK的阿娘。
「來賓請掌聲鼓勵!」演完了裝死的雷夢娜後,張母立刻俐落爬起身,稱職地扮演著DJ主持人。
張琦妙沒精打彩地拍了幾下手,抱著嗑掉一半的大桶卡里卡里道︰「媽,可不可以換我看探索頻道了?」
今天白天會重播大自然界母蜘蛛是如何一口咬掉公蜘蛛的頭,她昨晚忘記錄下來了。
「不行,我等一下唱完要看日劇,木村拓哉好帥喲!」張母滿臉向往崇拜。
「那個以後再去租回來看就好了。」她抗議道。
「要等很久耶,你怎麼不去看小說?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在放假日租一大堆小說回家看嗎?最近怎麼都沒看到你租小說了?」
張母不知自己無心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深深戳中女兒脆弱的心房,真是哪壺不提哪壺開……呃,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唉。
「我沒有租書。」她現在只要一想起「租書店」這三個字,就有想翻桌的沖動,
張母把音響轉小聲後,總算听出了女兒不爽的心情。「怎麼了?心情不好啊?」
「沒有。」她悶悶道,又塞了把卡里卡里進嘴里。
避它卡路里有多少,吃死算了。
誰說這年頭女人太精明?還不是一個個跟笨蛋一樣,只要人家若有似無地撩撥招惹一下,就忙不迭迎上去笑開了花,小心肝怦怦亂跳,一相情願作起鴛鴦蝴蝶夢來。
其中尤以她為最新笨蛋代表。
還以為他是真的有點喜歡她,還以為生平首次動了心,便會有好結果……
她胸口酸酸的,眼眶濕濕的。
「女兒啊,心情不好沒關系,有媽媽在這里呀。」張母發揮母愛,陰心地攬著她的肩頭。「去把你爸酒櫃里的那瓶「U一丫尬」拿來喝,媽媽支持你,一醉解千愁啦!」
Ul丫尬?積架?
「是VODKA,伏特加吧?」她懷疑地瞅著母親。
「哎呀!都一樣啦,管它是什麼酒,只要能喝得醉就是好酒。」張母揮了揮手,好生豪邁道。
問題一種是跑車,一種是俄國烈酒,哪有一樣?
不過張琦妙還是很感動,沒想到老媽其實也是很疼她的。
「媽,謝謝你。」她現在的確需要把自己灌醉,看能不能醉了就不會再想起他,也不會因為想起他就心痛難過。
我怎麼舍得讓你心痛?你明明知道我會為了你的心痛而更心痛你,你又怎忍心毅這樣心痛你的我為你更加心痛……
去死啦,統統都是拿來騙小孩的。
張琦妙悲從中來,倏地站了起來,咚咚咚就跑到酒櫃前,打開玻璃櫥窗,拿出老爸珍藏多年的頂級伏特加。
晶瑩剔透,流動著像水般的火焰,听說純正的伏特加夠勁極了,喝了容易醉,醉醒了又不會有宿醉頭痛的痛苦。
就是它了!
她一把旋開蓋子,咕嚕咕嚕地吞了一大口,卻險險被入口醇厚卻燒灼入喉管肺部的烈焰刺激得連鼻涕眼淚全嗆了出來。
她咳嗽著,拚命眨眼楮,並以手揮扇著快噴出火的嘴巴,想開口跟老媽說點什麼,卻半個字也擠不出口。
如果她的食道和口腔沒有被燒壞的話,應該……一百年後她就可以說得出話了。
「很夠勁吧?」偏偏張母還在那里搖旗吶喊。「喝啊!杯底不可飼金魚,俗話說沒喝傷心有喝傷肝喝多出山……」
張琦妙氣苦埋怨地瞪了母親一眼,可是說也奇怪,本來自喉頭一路點燃到小骯的火燒感漸漸變成了某種神奇的飄飄然感,這種像火又像水的熱辣刺激感讓她忍不住再灌了一口。
她再度被嗆出淚來,可是越喝越順口,越喝越陶陶然,開始邊打酒嗝邊對母親咯咯傻笑了起來。
「好喝耶,媽,要不要……嗝!喝一口?」她眉開眼笑,又咕嚕咕嚕連灌了好幾大口。
轟!胸口熱浪翻騰,最後化成飄飄然茫茫然的酥麻感……過癮啊!
「女兒,想不到你的酒量真不錯。」張母掩不住滿臉驚訝敬佩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