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神醫,那個碗——」
「碗?喔,還你。」羅一品很自然地把空碗放回他的手里。「唉……」
「羅神醫,這般嘆氣所為何來呀?」商有咸苦笑,只得把空碗放回桌上。
「愛我的人我偏偏不愛,我不愛的人偏偏愛我,世上最悲哀的事莫過于此,唉。」羅一品揮老淚。
「呃……」商有咸還以為自己的外號才叫作開封第一奇人——第一奇怪的人,沒料想到羅神醫居然比他還要怪。「恕小生才疏學淺听不懂,羅神醫可否講白話一點?」
「听不懂?嗚呼,這年頭道德淪喪國文遭殃呀!」羅一品痛心疾首槌胸頓足。
商有咸忽然很後悔今天沒有易容出門。
他嘆了口氣,揮揮手招來一名穿著粉紅繡袍制服的俊秀伙計。
「公子,請問兩位嗎?」俊秀伙計露出迷人的待客笑靨。
「我是你老板。」他沒好氣地白了伙計一眼。
「呃,是是是。老板,請問兩位嗎?」這位新來的伙計戰戰兢兢。
「你還有看到第三個人嗎?」他冷冷地道。
「是是是。那請問要用點什麼?」伙計抹了把冷汗。
「一瓶荷花酒,三碟子特制小菜。」
「還要點別的嗎?」伙計殷勤陪笑。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旁邊的羅一品已經扯開嗓門唱將起來——
「除了你,我什麼都不想要……」羅一品陷入苦情心緒里,唱得好不投入。「我不要你的桃花,你的抱抱,只要你天長地久愛我幾遍……」
商有咸和伙計兩張俊美臉龐不約而同瞪著他。
半晌後——
「老板,還要送荷花酒來嗎?」伙計訥訥的問。
「我看是不用了。」商有咸揉了揉眉心,揮揮手道;「去拿兩瓶胃散給我就好。」
「是。」
「听——海笑的聲音……」羅一品已經唱到不知道哪一朝哪一代去了,由此可知他真的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羅神醫,您先別難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商有咸忍不住問。「唱曲兒也不能解決問題哪,您倒是說出來也好有個商量。」
「有咸,你真不愧是我兒蒼術的知交好友,好!好樣的!被意思!」羅一品連忙巴住他的手臂,老臉充滿了期盼。「你對我們家香圓印象怎麼樣?」
什麼?!
商有咸二話不說便掙月兌羅一品的手,跳了起來。「不不不……我知道您要說什麼,但是不不不……」
「老年人得間歇性抽筋和結巴是尋常,可是你還這般年輕,照理說是不應該有此等癥狀的呀。」羅一品乍感疑惑。「賢佷,你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了是不?」
「是啊,最近工作壓力真的——」他隨即氣急敗壞的嚷道︰「羅神醫,您不要再鬧了!」
再下去會出人命的啊!
「哎喲,我也不過是問問你對我們家香圓的印象如何,你犯得著一臉活見鬼嗎?」
「我對香圓妹子一點印象都沒有。」他斬釘截鐵道︰「沒見過、沒聯絡、不認識!」
「你唬我呀?上個月初我還親眼見她抱了一堆荷花回家,不正是來你這兒摘的嗎?」
一講到這個,商有咸就心痛兼淌血。
「她是個辣手摧花狂魔,來一趟就讓我損失半畝的荷花,還踩斷了幾十截蓮藕,並且不由分說地狂灑號稱精心調制的‘一眠大一尺’牌花肥——」他臉上難掩驚駭未消之色。「結果害得我滿田荷花一夜之間盡白頭……白荷花您瞧見過沒有?說有多白就有多白,說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啊,沒錯,那正是我家香圓會干的事。」羅一品滿臉心有戚戚焉。「賢佷啊,真是難為你了,以後就請你多擔待了。」
「除非我死!」他臉色刷白。
「哎呀!賢佷,你跟我真是太有默契了,我也常常講這句話,這下正證明了我們倆是天生一對緣定今生的丈人女婿嗎?」羅一品感動得要命。
「失禮了,羅神醫,關于這事,您還是另請高明吧!」英俊迷人的商有咸此刻嚇得面無人色,想也不想地就腳底抹油準備走人了。「我突然想起還有事,您慢坐,少陪了。」
「喂?喂喂!我老人家話都還沒說完哪!」羅一品只能看著素來優雅從容的商有咸,像背後有鬼在追似地落荒而逃。
嗚,這可怎麼辦才好?不早早把香圓給嫁出去,那他的心肝寶貝」一品春院」早晚會落入她的「毒手」之中。
可是全開封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他都問過了,就是沒人敢娶香圓這個好心辦壞事的惹禍精啊!
嗚嗚嗚,他的「一品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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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春院」的大房媳婦,冷艷嬌俏的甄仙童扛著一大麻布袋人參,恰好在轉角撞見了垂頭喪氣的香圓。
「大嫂。」她粉女敕的小圓臉布滿沮喪,叫了一聲後又繼續垂頭喪氣往前走。
「圓圓,怎麼了?」仙童忍不住必心地拉住她。「怎麼一臉不開心的樣子呢?你方才不是說要去爹的藏書閣看醫書嗎?怎麼?爹又不給看了嗎?」
香圓抬起頭,眨眨水汪汪大眼楮,「大嫂,我真的長得一副神憎人厭鬼見愁嗎?」
「怎麼會呢?我們家圓圓最可愛了。」仙童憤慨道︰「誰?誰敢這樣批評你?大嫂去扁得他滿地找牙!」
「是爹。」
仙童滿臉的殺氣騰騰倏然僵住,臉蛋浮起了古怪訕訕之色。「呃……‘又’是爹啊?」
唉,說起她這位好脾氣慈祥又風趣的公公,老是喜歡跟香圓過不去,不過因為仙童熟悉內情,所以也實在不好意思說什麼。
誰讓他們大房和二房都對接掌「一品回春院」一點興趣都沒有,像她就跟著相公蒼術天天以種藥草為樂,弟妹小團則是熱中跟著小叔半夏天南地北去捉強盜,往往一年不到三個月是在家的。
就剩下對「一品回春院」和號脈開藥有狂熱癖好的香圓,可偏偏香圓的醫術總是在「活馬醫成死馬」、「扭傷治成殘廢」以及「趁你病要你命」當中徘徊,也難怪以拯救天下病患為己任的公公無法放心把「一品回春院」交到香圓手上。
唉,只怕不出三天,尸橫遍野啊!
「大嫂你知道爹多過分嗎?他居然把藏書閣里的醫書全部藏起來還放了一堆有著莫名其妙書名的冊子要給我看實在是欺人太甚怎麼都沒有考慮到會不會傷到我的心啊?」香圓一口氣連珠炮般叫了起來。
「呃……你歇歇,喘口氣,慢慢說。」仙童連忙安撫她激動的情緒。「是什麼莫名其妙的書把你氣成這樣子?」
「什麼‘成親是唯一通往安全的路’、‘無所事事好過罪孽深重’、‘你不是葉克膜大夫’和‘放下,海闊天空’……爹到底打哪兒找來這種奇奇怪怪的書?他在暗示我什麼?」她吸吸鼻子,迷惘地望著美麗的大嫂。
「咳咳咳!」仙童被口水嗆到。
這還叫暗示嗎?根本已經是太明顯了吧?
「大嫂,你別顧著咳,你跟我說嘛。」香圓眨巴著大眼楮,充滿祈求。
「圓圓,我想爹的意思是……要你死了那條心。」她小小聲道。
「他想得美!我是不會放棄的。」香圓又吸了吸鼻子,堅決的光芒閃現在大眼楮里。「我一定要成為‘一品回春院’有史以來最了不起的女東家,而且我要把‘一品回春院’帶領出開封、立足中原、放眼天下,最後進軍海外、揚名立萬!」
「有信心是好事,只是你的醫術……」
「我的醫術沒問題!雖然天才總是寂寞的。」香圓信心滿滿,握緊小拳頭對著天空揮舞。「但總有一天,我一定要讓爹見識見識我驚人的本事!哇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