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又溫柔了起來,低低喟嘆一聲,坐回她的床沿,替她拿起微微變溫的帕子,又浸入一旁的清涼水盆里。
「還降火氣?你自己先退燒才重要吧。」他嘀咕。
迷蒙的夢境里,他在對她笑耶……香圓情不自禁跟著傻傻地、甜甜地笑了起來。
藥王凝視著她唇邊的笑意,既納悶不知她作了什麼樣的夢,唇瓣卻也不由自主隨著她的笑靨,微微往上揚了。
「真是個奇怪……又可愛的傻丫頭。」他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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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有可能在你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就突然翻覆顛倒過來嗎?
香圓此時此刻就有莫名其妙被抓起雙腳倒立過來的暈眩疑惑感,好像天地真的在眼前翻轉過來了。
像是樹葉往下扎,樹根朝天長,螃蟹直著走,魚兒倒著游……所有一切的一切全都變得不一樣了。
但如果螃蟹真的直著走,魚兒倒著游,恐怕她還不會這麼震驚迷惑,可是看著此刻坐在她面前,正輕輕吹涼一碗粥的藥王,香圓一時間還以為自己闖進了一個詭異的陰陽魔界!
簡單來說,她以為自己撞邪了。
「來,張嘴。」那個英俊尊貴的男人衣袂飄飄如仙,眉眼間的溫柔卻是她前所未見。
藥王——在喂她吃粥!口氣還很好……天哪!這幾個字眼是怎麼會連在一起的?
她的腦子瞬間打結,完全錯亂。
「怎麼盡彼著瞪我?張開嘴巴吃呀。」他一怔,隨即低沉笑譴道︰「光看我不會飽的。」
「你……」香圓忍不住用力掐掐自己的臉頰,登時疼得齜牙咧嘴。「嘶……痛痛痛。」
「笨蛋,掐自己的肉當然會痛。」他又好氣又好笑,不悅地瞪了她一眼。「我照顧了你一天一夜,不是要你醒過來拿自己當砧板用的。」
「藥王,我不是在做夢?!」她駭然的問道。
「你當然不是在做夢。」他趁她張嘴說話的時候,塞了一匙藥粥進去。
她傻呼呼地吞了下去,睜大的滾圓眼楮看起來可笑極了。「可是……」
「今天開始,你回床上睡,不然我就用鏈子把你直接捆在床上。」他霸道地宣布,在她倒抽口涼氣的時候又成功喂進一匙。
「等、等一下啦!」她小嘴里滿滿都是粥,口齒咿唔不清地抗議,「我還沒講完!」
「有什麼話,等吃完這碗再說。」他下由分說又喂了她一口。
「可是……」
他眯起雙眼,警告道︰「吃、完。」
她畏縮了下,再度被他的霸氣威嚴震懾住,只得乖乖咽下嘴里芳香的藥粥,然後張嘴吃了一口又一口。
他滿意地喂完了這碗藥粥,直到碗底空空如也後才擱在一旁,擰了條濕帕子仔細地擦拭她的小臉,嘴巴。
濕濕涼涼的帕子擦著頭臉的感覺真好,香圓怔怔地、被動地被他寬大的手掌撫拭淨了臉蛋,心兒怦怦然小鹿亂撞?!不知怎的,突然覺得好害羞呀!
沒想到看起來倨傲的藥王也有這麼溫柔的時候,而且他的手掌又大又暖,動作輕柔得像怕弄疼了她。
「藥王,你病了嗎?」她眨眨眼楮。
他難得溫和的俊爾笑臉瞬間垮了下來,雙眸射出爆怒的火焰。
「你真的生病了,你眼楮都紅了!」她情急之下,連忙低頭模索著身上。「我記得我好像有隨身帶幾瓶獨門調制的——」
「毒藥啊?」他狠狠瞪了她一眼,毫不客氣諷刺道。
一見他的怒氣重出江湖,香圓這才大大松了一口氣,小圓臉露出欣慰的笑容。「藥王,原來你沒事……幸好,真是嚇死我了。」
她天真直接的反應倒令他一時哭笑不得。
「哼!」他重重地哼了一聲,眼神卻不禁流露出了笑意。「笨蛋,難道我只有在生氣的時候才叫正常嗎?」
她本想說「對呀」,可是忽然又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耶,藥王今天很不一樣哦!
香圓的心思又滴溜溜地轉動了,上下打量端詳著他舒展的濃眉,他漾著笑意的深邃迷人瞳眸,還有那雖然緊抿著,卻微微往上勾的薄唇……
嘿!
香圓雙眸一亮,笑靨登時堆滿了小臉。「不不不,藥王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最帥、最正常、最風度翩翩的,小的對藥王的景仰如山高、如海深——」
「你給我等一下。」他是何許人也,怎麼可能會看不穿她諂媚討好下的心思呢?
「啊?什麼?」她肚子里還準備了一大籮筐的好听話等著輪番倒出來呢。
「灌迷湯對我沒用。」他哼了哼。
「噢。」她登時頹然地垮下臉。
他忍住想笑的沖動,故意道貌岸然地道︰「如果你有力氣了,把桌上那碗藥湯喝掉。」
「喔。」她乖乖點頭,隨即疑惑地望向他。「可是為什麼我要喝藥?我沒生病啊。」
「還說沒病,早上暈倒的事全給忘了嗎?」他不悅地盯著她,濃眉糾結。「長成一張包子臉已經夠可悲了,還變成一顆熱騰騰的燙手肉包,下次再讓我發現你受風寒發高燒,我就把你扔進金魚缸里浸成冰凍大肉包!」
他危險的威脅嚇得她頻頻眨眼,吞了好幾口口水。
嗚……藥王好凶喔。
她就知道迷迷糊糊夢見他的溫柔體貼,真的就只是出現在她的白日夢里而已。
「喝。」他端過一碗看起來紅澄澄的藥湯,挑高眉毛命令道。
香圓只得乖乖捧將過來,略感委屈地一口一口喝下肚,可是喝著喝著,她突然覺得哪兒怪怪的……咦?這藥湯好香、好甜哪,這根本不是藥吧?
「這藥一點都不苦,這是甜湯吧?」她放下空碗,大感迷惑。
「誰規定良藥必是苦口?」他英俊的臉龐掠過一抹驕傲光芒。「我所調制的藥湯嘗起來若非清爽回甘必是甜美香醇,就是沒有任何一絲酸堿苦澀味。既是靈藥,就要與眾不同,要讓已飽受患癥之苦的病人在最愉悅的狀態下,逐漸好轉痊愈——這,就是我的藥王之道。」
「嘩……」她滿眼崇拜地望著他,心底感動得一場胡涂。
他察覺到她熱切感動得發光的眼神,俊臉微微泛起紅暈,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
「嗯,咳,那也沒什麼,你不用一副想流口水的樣子,看起來真呆。」
就算還是被罵了,可是香圓卻一點都不覺得受傷,相反的,她此時此刻心中漲滿了深深的、熱熱的撼動情緒,就快要沸騰冒泡兒了。
「怎麼會沒什麼呢?這真的是我所知道最了不起,最厲害、最偉大的事——」她熱情又激動地緊緊包握住他的大手,拚命上下搖晃著。「欽敬、欽敬,我真是佩服死了。你知道嗎?雖然我們‘一品回春院’里的每個大夫都很會開方子,也能很快就治好病人,可是每當我看到病人苦著臉強忍反胃地喝下一碗又一碗濃稠酸苦的藥湯時,我都覺得他們好可憐哪,生病就已經夠可憐了,還得吞這麼恐怖的藥湯,真是有夠淒慘的。」
她用辭遣字的強烈夸張忍不住逗笑了池。
但是他也不禁一陣心跳加速,煞是心有戚戚焉,好像多年來終于找到了知他、懂他的知心人。
「是啊,究竟是誰規定良藥苦口,毒藥甜口的?」他也忿忿然,慷慨激昂地道︰「真正高明的施藥者是突破一切世俗成見的,只要能夠達到目的,只要可以挽救性命。管他規矩不規矩、正常不正常?就拿治鼻出血的方子來說,雖然可以配上數十種藥材熬成藥汁服用治愈,但也可用生蒜搗汁敷于腳底穴道,一樣可在瞬間達到止血奇效,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