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她還有什麼好爭的呢?
「香圓,」他溫柔地低喚著她,語氣里充滿掩不住的焦急與關懷。「乖,我們先回屋里休息好不好?你穿得太單薄了,萬一再受風寒就不好了。有什麼心事有什麼委屈,我都听你說,我都為你做主,好不好?」
她沒有反應。只是怔怔愣愣地望著遠方,什麼都不想再多說,也什麼都不想再多想了。
他感覺到她有一絲不太對勁,可是也頗感欣慰她沒有再掙扎和落淚。
只要她別再這麼傷心激動,他胸口的灼痛仿佛就得以減輕了一些些,也放心許多。
他抱起她柔軟的身子,輕緩地邁開步伐,不敢走太急太快,深怕顛著了她。
香圓怔忡地偎在他強壯溫暖的胸懷里,意識和神智已然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飄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最初的夢想是什麼呢?一定不是要成為「一品回春院」的東家吧。
那究竟是什麼呢?她一定要努力地想,也許想出來以後她就會快樂很多很多,也許永遠再也不會這麼痛苦了。
第八章
香圓先是痴痴的、傻傻的像患了什麼失魂癥,藥王無論怎麼號脈都查不出究竟是哪兒出了毛病。
但是三天後,她突然「醒」了過來,還主動對他綻開了一朵好甜好甜的笑花。
「香圓,謝天謝地,你終于清醒了。」他連日來的焦灼和憂慮總算稍微消散了些許,英俊而憔悴的臉龐總算出現了一絲笑容。
「我要抓蟋蟀。」她沒頭沒腦冒出一句,小圓臉笑意燦爛。
「蟋蟀?」他一怔。
「抓蟋蟀打架,很好玩的,」她滿臉興致勃勃。「你可不可以跟我玩斗蟋蟀?」
「香圓,現在不是斗蟋蟀的時候,你覺得身子怎麼樣?還有哪兒不舒服嗎?」他的語氣里有著明顯的責怪和心疼。
「我沒怎樣啊。」她咧嘴一笑,蹦下他的大腿,這才疑惑地看了看他的腿,又看了看他的臉。「咦?」
他臉上陡然浮現一抹難得的赧紅,吞吞吐吐地解釋道︰「我只是……‘就近’照顧你,你這幾日傻呼呼的,我怕你從床上睡著睡著又滾下來,吃飯也沒能好好吃……」
他決計不是對她有什麼非分曖昧之想,決計不是!
只不過這三天擁著她坐在自己腿上的時候,他經歷了前所未有的煎熬和……過分的腫脹堅硬。
「喔。」香圓眨了眨眼楮,臉蛋有些羞澀,隨即又笑得好不開心。「謝謝你。」
「就這樣?」他差點一口氣嗆入喉管。
「嘿呀。」她滿臉嫣然。
不然還有哪樣呢?呵呵呵。
「你——你究竟有沒有一點危機意識?我再怎麼說也是個身體健康、熱血沸騰的大男人,你應該對我有些防備才對!」他氣急敗壞低吼道。
雖然明知佔她便宜的就是他,該被狠狠揍一頓的也是他,可是他就是沒辦法不替她的天真無知捏把冷汗……天殺的,她剛剛在知道自己三天來幾乎都是在他腿上吃喝、發呆、睡覺時,就應該先賞他幾個大耳光的。
可是她居然只是睜著圓滾滾的大眼楮,剛出爐的雪白小包子臉還沖著他直笑。
可惡,難道就只有他一個人在擔心這些事嗎?
「不玩斗蟋蟀,不如咱們來玩‘大員外’吧!」香圓興奮地提議。
「現在根本不是玩什麼‘大員外’的時候。」他火大,隨即又是一愣。「‘大員外’是什麼?」
「嘿,說起這個‘大員外’,那可是小女子我精心發明的好玩意兒哦……」她頓了下,神情有些迷惘。「嗯,應該是我發明的吧?哎呀!不管,總之說起這‘大員外’呀,非但有醒腦益智功能,還可以訓練任何凡夫俗子也懂得如何成為富甲一方的大富翁。想不想玩哪?」
「不想。」他深感憂心地凝視著她,總覺得她好似怪怪的,可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
「陪我玩嘛。」她抱住他的手臂撒嬌地猛搖晃,「拜托、拜托,一次就好了,好不好?」
「不行,你得靜養,還有把我剛才熬好的藥湯喝掉。」他一臉嚴肅正經,完全沒情可講。
「你……該不會怕玩輸我吧?」她懷疑地聳起了一道眉毛。
輸?!
他俊臉登時微變。
說哪門子笑話?他的字典里從沒有「輸」這個宇。
「激將法對我沒效。」他哼了哼,隨後忍不住補充道︰「還有,我無論做什麼都不曾輸過,這種事也不會例外。」
「不用這麼為難地想解釋啦,其實如果你怕輸的話,我也不會笑你的。」香圓故意嘆了一口氣。「而且男人多半不敢接受新挑戰,這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我懂的啦。」
什、什麼?!
「嗯哼,看來不讓你輸個心服口服,倒被你小覷了。」他的男性尊嚴怎可被一個小小女子瞧扁了?
不知怎的,看著她笑眯眯的圓圓臉,他突然覺得就算是一腳踏入什麼天大陷阱中,但只要能夠逗得她歡喜也就值得了。
「你真的要陪我玩嗎?」她眸兒亮了起來。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昂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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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的紅眠床上,鋪了一大張雪浪紙。
藥王不明白為什麼非得在床上這麼曖昧的地方玩「大員外」,但是她說盤腿坐在床上玩才最有意思,他也只能乖乖從命。
難得她興致如此高昂,圓女敕的臉蛋又恢復了以往的紅潤,所以不管她要玩的究竟是什麼新奇怪異的游戲,他都心甘情願奉陪到底。
只要能夠看她笑,他什麼都好。
「好吧,這個‘大員外’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盤腿坐在她對面,瞪著面前空白的雪浪紙。「該從哪兒下手?」
「來,我來畫。」香圓捧著一只磨飽了黑墨的硯台,和一支沾飽了墨汁的毛筆,傾身向前畫起了一格格的空格。
他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她在雪浪紙的四端畫上了繞邊的十數個格子,里頭開始填上了長安、京師。洛陽、山東、蘇州、嶺南等等地名和城名,然後一個個標上了五十兩至一百兩不等的價錢。
看得他又是驚訝又是好笑,滿月復興味地研究著她到底預計怎麼個玩法。
然後她給了他一疊「一品回春院」寫方子專用的桃花紙箋,「該你了。」
「做什麼的?」他狐疑地打量著手上印染著朵朵粉女敕桃花的紙箋。
「要請你在上頭寫上二十兩、五十兩、一百兩各三十張。」
「這麼多?」他微微挑眉,「你這是玩游戲還是考我筆墨?」
「就說了這是有益身心的益智型游戲嘛。」她笑眯眯的說。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配合,但老實說,他對于這個名為「大員外」的玩意兒是越來越好奇了。
然後香圓不知從哪兒模出了一顆骰子,興匆匆道︰「待會兒墨字干了以後,咱們就開始。游戲規則如下,每個人分二十兩、五十兩和一百兩各十張的錢,其它剩下的就是錢莊的,接著輪流擲骰子,擲中了幾點就走幾步……對了,我在家里是自己刻了幾枚小人當代表,現下沒有帶來,咱們就用一顆仙楂餅和一顆桂花糖區分,仙楂是你,桂花是我,這樣懂吧?」
「嗯,明白。」他還忙著在一張張紙箋上龍飛鳳舞寫著「幣值」呢。
簡直就像小孩在玩的幼稚游戲,但是見她心情這麼好……就罷了。
「走到哪一個地方就可以選擇要不要把它買下來,要是買了以後,別人不小心走到你的城池就得付過路費二十兩。」她細心為他解釋,「看看玩到最後誰買的城池土地最多,誰手頭上的銀子也賺得最多。那個人就是大員外,而玩到最後傾家蕩產沒半毛錢的人就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