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不動心 第16頁

怎漾怔怔地瞪著他,眼里兩小簇希望的火焰瞬間熄滅,心底狠狠地一痛。

原來,她的生日對他而言不過是秘書登記在行事歷上的一組數字……也許勉強被排列在他一些重要客戶的生日旁邊。

這些年來,她一直以為他記得她的生日,那超級好記的八月十五中秋節。

嫦娥奔月的八月十五,玉兔搗藥的八月十五,吳剛伐桂的八月十五……他怎能不記得?又怎會不記得?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的八月十五,這麼美麗的節日,家家戶戶對月期盼月圓人團圓的美好日子,他怎麼會如此輕易忘掉?

他還告訴過她,在他小時候住的村子里,總是把圓圓甜甜的冬瓜餡餅當成月餅,後來當他看到所謂的台式月餅和方正的廣式月餅時,總會有一絲認知上的錯亂。

他明明告訴過她,她的生日真的太好記了,可是事實證明,她的生日對他而言也太好忘了。

「你怎麼了?」如翼疑惑的瞥了她一眼,感覺到她好像異樣。

怎漾搖搖頭,不想說話也說不出話,喉頭滿滿噎住的都是心酸和悲戚,可是她又能怎麼樣?

他本來就沒有責任要記得她的生日,年年有送禮就已經夠好的了,她還能再期盼什麼?她一直就不是他心上最惦記牽掛的那個女孩。

他心底真正惦記牽掛的那個女孩,名字叫作朱德玉,永遠也不會是她梅怎漾。

「燕大哥……」她呼吸濃重地勉強開口,憋著淚意低聲道︰「我突然想起要先去買一些東西,你就在這里放下我吧。」

「你要買什麼?我載你去。」他感覺到不對勁,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本能的不想放她走。

她講話聲音為什麼怪怪的?

「不用了,我在這里下車就好。」她低著頭,死命咬著下唇,強迫自己咽下滿腔酸楚的淚意,然後抬頭擠出一朵燦爛的笑容,「你去上班吧,這里離店很近,我買好東西直接走過去就可以了。」

「但是……」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卻怎麼也看不出、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麼?

他剛剛說錯了什麼話嗎?

「燕大哥,我‘真的’要下車。」她再次強調。

見她那麼堅持,他只好打方向燈,緩緩將車停靠在路邊。在開啟中控鈕的空檔,他專注地盯著她臉上的神情,試圖搜尋出那股不對勁的怪異感是什麼。

她生氣了嗎?還是在難過?

懊死的!他看不出她真正的表情,然而她臉上向來寫滿了讓人一窺便知的心事和想法啊!

「那麼……」最後他勉強同意她下車,卻忍不住叮嚀,「到店里的時候打個電話給我。」

「好。」怎漾迫不及待地推開車門,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空氣,把想哭的沖動統統吞回去。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關上車門,低著頭就要走,不知怎地,他的胸口掠過一抹狂亂的心慌感。

好像……她會這樣就走出他的生命。

「燕如翼,你腦子有病。」他自言自語,「這種事有什麼好杞人憂天的?」

他不是盼了許久,就是希望看到她真正成熟長大,月兌離他的羽翼保護之下,勇敢地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嗎?

為什麼他現在卻有呼吸不順、窘迫的現象出現呢?

「對了,燕大哥。」怎漾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臉上浮現一朵微弱的笑。「謝謝你送給我的維他命盒子,真的很有用,謝謝。」

「不客氣。」他目不轉楮的凝視著她。

她遲疑的點點頭,有一絲不自在地道︰「再見。」

「再見。」他喉頭突然噎住了個硬塊,這兩個字差點擠不出口。

她小手拉著背包的肩帶,低著頭慢慢往前走。

他應該去上班了,現在是八點五十五分,只要時速九十就絕對可以趕得上九點整的空手道早會。

但是如翼卻開著車,慢慢地、默默地跟隨著她。

而她不知在想些什麼,為什麼連頭都沒有抬,仿佛沒有注意到他就緊緊跟隨在身邊?

就這樣,他一直跟著她,看著她向一名在路邊賣公益彩券的老婆婆買了兩張,和老婆婆閑聊兩句,然後繼續往前走。

他微微一笑,目光緊緊鎖著那抹俏麗的身影。

她心不在焉的將彩券塞進袋子里,經過一間幼稚園時,停下腳步望著里頭穿著黃色制服的小朋友在那兒拍手,跟著老師的動作扭。

她笑了起來。

他也不自覺跟著笑了,眸光更加溫柔。

她在幼稚園外站了十幾分鐘,直到天真爛漫的小朋友們像只只小雞排隊般被老師帶進教室,這才舍不得的離開。

最後她在離「貝果」不到五百公尺距離的一家早餐店,買了一小袋的豆漿。

他眼睜睜地看著她掏出鑰匙,打開店門,神情落寞的走了進去。

如翼心里緊緊糾結著某種不知名的情緒,微微酸楚,又有些心疼,她今天的笑容少得可憐。

除了在幼稚園外看著跑來跑去的小朋友時,她的小臉亮了起來,笑得好溫柔、好靦也好滿足。

她這麼喜歡小孩,以後一定會是個有點迷糊又有耐心的好媽媽。

他的腦中驀然閃過一個小男孩的臉蛋,眼楮烏黑圓溜得像她,兩道濃眉卻活月兌月兌是他的翻版──

嚇!

他到底在想什麼?如翼猛然甩了甩頭,心驚肉跳地低咒︰「搞什麼東西?燕如翼,你心理變態不成?怎麼可以對小梅有遐想?」

他深吸了一口氣,面色嚴峻地踩下油門,火速離開。

但是那一整天,她黯然的神情一直停留在他的腦海里,怎樣也消褪不去、驅逐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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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漾怔忡地坐在靠窗的咖啡座上,獨自對著一杯飄散著熱氣和香味的白豆漿發呆。

熱熱的白豆漿,裝盛在瓖玫瑰金邊的英國骨瓷杯里。

她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我就是白豆漿,被裝在優雅高貴的骨瓷杯里,無論外表多麼華麗,本質還是一杯香濃樸素又平凡的豆漿。」她伸指溫柔地滑過杯沿,語氣苦澀,「多麼突兀又不搭軋,是一個完全忘了自己是誰的白豆漿。」

她還記得她的童年。

那時候媽媽每天早上會買一碗熱熱的豆漿給她喝,還有一顆料好實在的高麗菜肉包,直到七歲那年,爸爸不聲不響的離開了家,媽媽每天早上都躺在床上背對著她,不知是睡著還是在哭泣。

她不敢去吵媽媽,深怕如果她不乖,媽媽也會丟下她離開。

所以她開始去挖自己撲滿里的零錢,買五塊錢的豆漿,加一顆焦香四溢的水煎包。她不敢買肉包,因為比較貴,而小豬撲滿里的錢能撐到什麼時候?她不知道。

直到撲滿里的最後一個五塊錢被她摳了出來,媽媽也重新恢復了笑容,她又過了幾年幸福的,每天早餐有媽媽帶著去喝豆漿吃肉包的日子。

但是就在她十二歲那年,家里出現了一個每次看到她就皺眉頭的叔叔。

後來她才知道,那是媽媽的男朋友,而且一年後,媽媽嫁給了男朋友,決定跟著他到南非去開店。

「怎漾,你還太小了,媽媽不能帶著你,而且你叔叔也有三個兒子,我們怕你到那里後會不習慣。」

媽媽身上清新好聞的香皂味,變成了濃厚的「紅門」香水,眼里的那抹心虛和愧疚她永遠也忘不了。

就像當時的香水味道,一直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記憶里。

「媽媽,那我怎麼辦?」她一向不是個聰慧又有個性的女孩子,單純到近乎蠢蛋的程度,想必讓媽媽備感困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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