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烈坐在臥房內寬大的紅木桌後,專注地審覽著相關企畫書。
韓國教練會是他的第一考量,台灣的教練也很專業,有一定程度的水準。
驀地,輕巧柔和的門鈴聲驚動了他的思緒,關烈不悅地抬頭望向門口。
「客房服務!」一個清脆女聲笑吟吟響起。
他臉色一沉,他沒有叫客房服務。
但是他認得出這個聲音……她如果不是天生勇敢就是生性駑蠢。
「做什麼?」他臉色陰沉地開門。
小豐嚇了一跳,有點退縮地訥訥道︰「你、你今天心情不好啊?」
「對。」他干脆地道︰「妳可以走了嗎?」
她心兒微微刺疼了下,鼻頭不爭氣地泛酸起來。「你真的很討厭看到我嗎?」
「我以為妳早就知道了。」他故意殘忍地道,實在不想多費唇舌浪費時間。
當小豐緩緩地低下頭,小巧的肩頭開始顫動起來,他胸口猛地一緊,像是被什麼重戳了一下,伴隨而來的一股莫名的慌亂和疼惜。
「妳不準哭。」他啞然開口,深邃的黑眸出現難得一見的慌亂。
「我又沒有要哭。」她的聲音低不可聞,似乎還吸了吸鼻子。
真要命,她還是沒有抬起頭,這樣他根本沒有辦法看見她的小臉,更無從知道她有多傷心了。
必烈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那麼強烈地感覺到自己是個殘忍無情的渾帳。
「妳……如果要哭的話,就進來。」他心里有些不安起來,清了清喉嚨道︰「里面起碼有面紙……如果妳的鼻涕糊滿臉的話,我會更討厭妳的。」
她的肩頭顫抖得更劇烈了。
糟,他好像把她弄得更傷心了。
他生平第一次不知道手腳該擺放在哪里,焦慮地爬梳過濃密的黑發後,最後遲疑地搭上了她的肩頭,「呃,別、別哭了。」
可惡!跆拳道里滿滿的招式和教條,偏偏就沒有一條教人該怎麼樣安撫哭泣中的女人。
說也奇怪,他以前根本不會在意這種事的,一見到女人飆淚只會更生厭惡,認為那是一種耍手段的方法罷了。
可是小隻果臉居然也哭了……
他胸口奇異地揪緊煩悶生痛起來。
小豐低垂著頭,露出一小截粉女敕玉頸,肩頭還不時抽動著,但是感謝老天!她移動腳步跟著他走進房間。
當關烈注意到,自己的眸光正痴痴地盯著她的粉頸美麗弧線下近肩頭處的肌膚時,他不禁大吃一驚,俊臉迅速漲紅慚疚起來。
天殺的,他現在活月兌月兌是自己平常最瞧不起的那種色胚人渣一樣!
「妳要不要喝點什麼?」他面紅耳赤地開口,勉強維持鎮定。
她低著頭搖了搖,又吸了吸氣。
「那麼……」他瘋狂地想要做點什麼事彌補,就算要他在原地打一套拳法,倒立三十分鐘也願意。
總好過眼睜睜看著她低頭啜泣流淚,他卻束手無策好。
懊死了!這種絕望無助的感覺令他超想找顆大岩石來劈破擊碎的。
「我想借浴室。」終于,一個柔弱幼女敕的聲音飄了出來。
必烈如釋重負之余不禁有一絲警覺,「妳要做什麼?該不會又想在我浴室里偷塞了?」
話一月兌口而出,他就知道事態嚴重了。
「你……你居然冤枉我?」她的聲音又開始顫抖,小身子更是篩動得像風中葉般。
「對不起。」他馬上道歉,當機立斷地擠出一抹笑來。「妳……盡避用,往右邊走,妳知道的。」
她垂頭喪氣地走向浴室,直到關上了門,關烈的笑容瞬間垮了下來,神情復雜懊惱地懷疑著自己究竟是中了什麼邪?
為什麼她的淚水和笑容一樣對他有莫名其妙的殺傷力?
而在浴室里的小豐,則是緩緩鎖上門,慢慢拿過一條毛茸茸的厚毛巾,然後緊緊捂住臉,隨即……
「哇哈哈哈……」她狂笑到渾身顫抖,肚子差點抽筋。
天啊,關烈真的好可愛、好善良、好有紳士風度哦!雖然有點笨,但是笨得令她好窩心、好窩心。
事實證明,他果然是那種舉世無雙的超好男人。
雖然她裝哭是一記爛招,還是那種年代久遠的老爛招,但是越老的招數就越有可能騙倒聰明的人。
她今天就靠這招驗出了關烈身上媲美九九九純金的善良體貼特質,也更加確定了自己非他不嫁的決心!
「我一定會成功的。」她興奮得不得了,用毛巾拭去眼角狂笑到掉出來的淚水。
「陸小姐……」門外響起關烈低沉卻遲疑試探的聲音。
「我叫小豐。」她裝作飲泣兩聲。
丙不其然,門外頓時沉默了十秒。
「小豐。」他深吸口氣,「妳還好嗎?」
「不好。」
哎喲,她差點忘了,她除了忍笑外還是因為尿急才借浴室的。
她隨口的回答又讓門外的人沉默了好久,沉默到她「解放」完畢,沖完水、整理好儀容,然後打開門,他英俊的臉龐上還是一片嚴肅。
她的雙眼亮得可疑,仔細看眼楮還紅紅的,明顯就是哭過的樣子。
必烈的良心又狠狠地遭受啃噬。
他突兀地一把將她抓出浴室,大手緊牽著她的小手拖向客廳,然後將她輕推進沙發里坐下。
「我們談談。」
「沒問題。」她低聲咕噥,驀地有些心慌起來,關烈除卻善良外,他還非常非常的精明。
她瞞得了一次,瞞得了第二次嗎?
他思索了一會兒,有些不自在地開口,「我……不應該說那麼難听的話。」
她睜大雙眼看著他。
「妳讓我很困擾。」他悶悶地道。
小豐想笑的沖動又瞬間僵死,她咬著下唇,有一絲惶惑傷心。
她在他眼里會因為過分主動而變得很不堪嗎?她也不希望他不快樂。
她真的是一個麻煩嗎?
「而且妳莽莽撞撞,做事完全不用大腦。」他忿忿地指出,黑眸閃動著氣憤又無奈的光芒,「完全沒有考慮後果……」
「你……確定是在跟我道歉嗎?」她懷疑地瞅著他。
必烈怔了怔,隨即低頭咳了一聲,難得臉紅了。「好吧。」
小豐看著他俊臉紅緋起來的模樣,情不自禁手癢就想湊上前模兩把,可是她怕這一模又毀了,他會再度氣得把她攆出去。
「唉。」她幽幽嘆口氣,究竟要到幾時才能夠光明正大地踫觸到他呢?
必烈的心髒被她這一聲幽嘆而深深地震動了。
噢,他又傷害到她了嗎?
他又忘記女人的心思太細膩,也太容易受傷了。可惡,這就是他不想再踫感情,不想再跟女人有任何牽扯的原因;在男女關系上,他通常是佔上風的那一個,但是時日久了,他驚覺到膚淺的女伴只會浪費生命,有深度的女伴又往往棘手到必須花費精神去應付、哄誘、安撫,還是不帶任何期待與要求的單純男歡女愛來得輕松,但是他又有潔癖,所以……
他煩擾地爬梳過黑發,懊惱極了。
麻煩,真是麻煩,他現在就連在這里思考兩性關系都是一種浪費時間的麻煩。
而這一切統統是面前這個隻果臉帶來的……
只是,他卻又無法解釋當她嘆氣時,涌現在他胸口隱隱的刺痛感是什麼?
算了,不想了!
「我肚子餓了。」他倏地起身,大掌抓住她的小手就往外走。
「咦?什麼?等等。」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就被他拉著走。
小豐乍驚過後,不由自主地淺淺笑了起來。她的小手緊緊包裹在他溫熱有力的掌心里,他的掌心略微粗糙,但感覺起來好安全、好穩固、好……令人怦然心動。
他的手曾經打遍天下無敵手,但此刻握緊她時卻流露出絲絲的溫柔。
她的心兒鼓動燥熱極了,迫切地想要跟隨他到天涯海角,只要他的手永遠握著她不放。